青鼎也微微一笑,抬起手扣住的轩逸的手心,在轩逸的拉扯下,缓缓站起身来,盘膝坐下。眸子中,似乎有着一种莫名的情绪。那种情绪,在他身上早已经消失了十余年,叫做感动。
“你知道我为什么曾经不顾一切的杀你吗?”青鼎刚刚坐下,说出口的却是这样的一句话来。
轩逸坐在青鼎的对面,点了点头,叹息了一声:“我理解,我曾经也有过这般。”
青鼎听言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那是我父亲的遗物,我父亲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不,我杀你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希望我是中州俊杰中最为杰出的一个!”
轩逸听着,微微一愣,刚想说些什么,便又听见青鼎说道:“我想报仇,只要我证明自己是中州同辈中最为杰出的,昉笠便将他的法宝长河赠予给我!呵呵……”说道这里,青鼎竟然笑了,“杀我父亲的仇人便是那平日中高高在上、看上去道貌岸然的昉笠老狗!那老狗领人杀我父亲之时,我就躲在地窖之中,将一切听的明明白白!”
轩逸浑身一颤,脸色骇然大变,心中波涛汹涌,似乎要将一切淹没!雍下最杰出的弟子杀父仇人竟是雍下掌门昉笠,这中州之地,还有比这更为惊人的听闻么!
“吓到了吧,世间一些事情就是这般荒唐!认贼作父也罢,心忍大谋也罢,我要取的,是昉笠那老狗的性命!总有一天,我会将他的头颅摆在我父亲的坟墓上祭奠!”看着大惊失色的轩逸,青鼎笑了,笑的悲凉,笑的无奈,笑的悲愤!
过了半晌,轩逸回过神来,苦涩的一笑,抬起手指,轻轻的扣在自己的胸膛之上,摇了摇头,说道:“你知道我的仇人是谁么?”
青鼎登时停下笑声,转过目光看向轩逸,错愕不已,过了片刻,才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来:“即墨诩那自诩清高的老贼?”那几个字,像是从牙缝中生生挤出的一般。
“是!我的仇人便是即墨诩那老贼,总有一天,我亲自取了他的性命!”轩逸放声笑道,肆无忌惮,也同样大笑起来,笑声一直朝林中深处四荡,惊飞了林间无数栖鸟。
“哈哈,哈哈!”青鼎随即也纵声大笑起来,“沧海百年天才的仇人竟是沧海掌门!”
中州三大天才中,两大天才欲杀之人都是本派掌门,四方尘世中,有什么比起这样的事情更为骇人听闻的吗?若是有人听到轩逸、青鼎二人的谈话私传出去,恐怕中州掀起滔滔骇浪!
难怪青鼎这般傲气,容不得他人超于自己,只是为了自己的深仇大恨,到也是情有可原。
两人狂笑了许久时间才慢慢停下,相视一眼,又是大笑了数声,这才顿下。
沉默了片刻,青鼎突然从背后摸出一个酒袋来,大口的灌了几口,一把抹开嘴角的酒渍,丢给了轩逸,大笑着说道:“畅饮一樽酒,人生何潇洒;快意论恩仇,仙人诛可杀!”
轩逸接过,也是灌了几口,丢给了青鼎,大笑着说道:“好好!”微微有些醉意,本来重伤之下,就不该饮酒。
两人就在狂暴雨中饮酒畅谈,周围滂沱大雨似乎都已然消失,说道兴起之时,还不时发出阵阵爽朗笑声,笑声中毫无顾忌,充斥真元,吓得林中鸟兽四散奔命。不知不觉,那大雨渐渐停下,而夜幕中也缓缓拉下帷幕。
清晨时分,轩逸摇晃着脑袋,连忙四顾,可是身边那还有青鼎的身影?想必自己在睡熟之时,青鼎便离去了吧。他这样想到,心中不由释然,扭头四顾间,却是发现依旧潮湿的地面上留下一行小字:
“鄄傛乃是被修罗门下天媚护法嫣苏弟子紫苑所害。青鼎留。”
轩逸看着这一行小字,不禁想起大师兄所死场面来,登时恼火直上天灵。
站起身来,便要寻那紫苑。可是刚刚走了几步,忽觉有些不对,又是匆忙折了回来,四顾一番,终是看到了一根树干上的树皮刀削的痕迹,匆匆扒开,上面仍有两行小字:“昨夜雍下门人来寻,自当离去,不告而别。紫苑修为已过摄天七道,焉苏更有破赢六道修为,不可妄动。”
“吱——”一声脆响,轩逸听声眉头皱了皱,走到厢门前推开厢门,正见那名跑堂从另一面走来,连忙挥手笑着说道,“进来一下。”
“这位小爷,有什么事情么?”见到轩逸先前还是一副怒容,这又变成了笑脸,那跑堂的受宠若惊,不敢有丝毫的迟疑,连忙迎了上来,走进厢门,问道。
轩逸随手将厢门关上,脸色转而变冷,急忙问道:“你说这厢房内曾经住过紫衣女子,她是何时离去的?”
跑堂看着轩逸,不由露出了一丝怪怪的笑容,神情竟然陶醉起来,似乎在回忆那女子的容颜:“四日前离去的……不过那女子长得可真是美艳不可方物,要是多看一眼就算是少活十年我都愿意,唉……白白便宜那小子。”
那魔道女子竟然勾搭他人?轩逸脸色愈发的变冷,只觉一股恨意直上天灵,双目似是要喷出熊熊怒火来。他只当大师兄和那魔道女子郎情妾意,可是那魔道女子竟然与人同居而眠,毫无半分的情义,分明是布下情劫害死大师兄!青鼎所留之话果真不假!
“小……小爷!”见轩逸沉默不言,那跑堂回过神来,可是转而看到轩逸脸色阴沉可怕,黑色眸子说出的骇人,似乎要杀人一般,那种眼神只有在黑水军身上看过,不,比黑水军的眼神更要可怕!跑堂登时心中生寒,知道自己说错话来,背后已被汗水侵染全湿。
“那少年怎般模样?”轩逸看见跑堂两腿哆嗦,脸上惶惶恐恐,明白自己失态了,将怒火按捺下,可是面色犹然冷酷,又问道。
“和……和小爷差……差不多,都是……都是背后负有长……长剑,都穿着……白袍……”跑堂哆哆嗦嗦的说着,两腿颤颤,怕是下一刻就要倒了下去。
听着跑堂所说,那白衣男子果真也是仙道中人!向来仙道行走凡尘都是以身着白衣!一念至此,“三位师姐都成功出师了”,轩逸猛然想起紫怡曾经说过的话来,更加怒不可遏。这等魅惑魔道,只是让人渡入情劫,残杀仙道,为人所不齿!也不知她们已经害死了几名仙道!
“你走吧。”轩逸冷冷说道,转过身来,“若是有那紫衣女子的消息,第一时间告之与我。”
“是!是!”跑堂的心中大松一口气,连忙向厢门扑去,慌忙不迭,连滚带爬,几番扳弄才将厢门打开,逃了出去,就连厢门都忘了关上。
轩逸走到厢门前将厢门关上,朝着岳源城的地方看去,低声叹息一声:“大师兄,你喜欢的女子就是这般吗?她害你痛不欲生,命丧魔窟,尸首都没有了,我*后无处祭奠。安息吧,我会取了她的性命来与你在黄泉路上做伴的。”
声音阴沉,充斥这狭小厢房之内,那藏在其中的恨意,似乎要将这厢房中的一切都劈开。
而轩逸和跑堂的在厢门内所说之话,早已经被隔了数个房间之远的张瞎子一行之人听了个清清楚楚,听到这话,张瞎子不由长长吐了口气,对其他两人说道:“这人不是姬腾那狗贼手下之人,且这人与修罗门似乎有着一些仇恨。”
听到这两人谈话,其他两名女子不由放松下来。几日前几人以为躲过大明王眼线,便出了岳源城朝煌关赶去,不料大明王派了一干高手中途埋伏,幸好那众高手实力并不强悍,早在与策挲一战就已经受伤的几人勉强打退,可是纵然如此,除了那年龄最小的女子毫发无损之外,两人都是重伤,根本无一战之力。虽知大明王还会派人来寻,但无奈之下还得冒险躲入这蒋泽城内,等待其他中州王庭安插之人接应。
刚才所见轩逸竟然看他们眼神有些古怪,只以为轩逸是大明王手下之人,心中如何不惊?!
“大明王真是好手段啊!”老者走到窗前,望着下方人流穿梭的街道中来回巡逻的士兵,咬牙叹道,“当初我就知道这小子定然金鳞化龙,日后掀起一番腥风血雨,早早派人追杀,可是无功而返,反而让他在这三郡之地落下了根基。”
“张叔,不要自责了。”那年龄稍小的女子说道,“若不是我父皇其中阻拦,姬腾那狗贼早已经尸骨无存,说到底,还是我们皇家之错。”
“罢了,罢了。”张瞎子挥了挥手,叹道。
“不知那少年是哪派之人,若是沧海或是权宗之人也好通报一声。”沉默半晌,那年龄稍大的女子说道,声音甜美清脆。可是张瞎子听到此言,不以为意,摇了摇头:“若是权宗或是沧海弟子,何用来这‘南苑楼’中住下?这人恐怕是那些野门道派的弟子,人心难测,还是不要多生枝节。”
张瞎子此话不假,向来各大门派弟子行走外地,不是居住宗门就是行驻官府,没有一人行驻平凡市井的,偶尔有之,便是像跑堂提起的那位白衣道者一般,不敢在官府内乱搞,跑出来偷腥的罢了。
那女子听言不再说一话,房间中渐渐沉默。而此时轩逸的房间内也是一片寂静,轩逸正在打坐床上,思考着如何寻到那紫苑,杀了其为大师兄报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