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牌时分,冷云飞驰马来到了百宝山。
三天前,冷云飞辞别欧阳小静和姜百川,离开龙恩客栈,四处寻访神医张百药。
虽然寻人未果,但终于打听到:张百药原来栖居之所是在百宝山中的本草堂。
如果张百药还没有被害,他有可能还回到本草堂隐居,如果确乎他已不在人世,本草堂的人也不会不知道。
出于这种心理,冷云飞这才来到了百宝山,要亲临本草堂,以探虚实。
山道崎岖,不得不下马步行。
时序已近初秋,山风微含些许凉意。
路两旁有的树叶已然变黄,但树林依然绿意盎然,山花艳艳,草儿青青,目光所及,令人神清气爽。
飞鸟鸣转树上,獐鹿穿行林间,各得其适,悠然自得。
冷云飞牵马茫然前行,幸遇樵夫指点,方知本草堂的坐落。
拐入小道,又穿过一片树林,在一山凹处终于看见三间茅屋。
远远望去,屋前花树圈成一个院落,屋后是一片竹林。
花枝摇曳,相映成趣。
冷云飞牵马近前,在院外树上拴了马,然后举步走进院来。
四下一片寂静,如入无人之域。花香扑鼻,微风拂面。
他来到茅屋前,举手轻敲柴扉,朗声道:“屋中可有人么?”
话音未落,便听茅屋前的一棵花树下响起一声低吠。
投目望去,不由一怔:
只见一猎犬卧伏地上,浑身血迹,似是受伤不轻。
看样子动弹不得,便是吠声也不能大。
茅屋内没有回声。
冷云飞心头一凛,推门进屋,一看茅屋内的情景,禁不住顿然一惊:但见室内墙边立着药锄,药篓歪倒桌下。
地上横卧着三具尸体,两男一女。
女子素花衣裳,发髻齐整,只是脖颈有处一醒目血痕。
男子中一皓首老翁,胸前有刀伤,鲜血依然在伤口处往外溢淌。
老翁身旁是一中年男子,形容瘦削,前胸有一血窟窿,脸色惨白可怖。
看情景,这三个人遇害时间并不长。
难道这皓首老翁会是神医张百药?
冷云飞放下手里的剑,蹲下身,伸手去摸老翁的脉搏,跳动得很弱,显然还有一息未断,否则不会在流血。
他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药塞进老翁口中,手指一点喉结使其入腹,又疾挥指封住前胸几处穴道,然后将单掌压住丹田,把一股真气注入老翁体内,经他这一番忙碌,老翁终于轻哼一声,醒转过来。
他微睁二目,见了冷云飞,吃力地道:“壮士,你,你救了老夫?”
冷云飞喜道:“老丈,敢问你可是神医张百药?你们为何人所害?”
老翁微微摇首,吃力地一字一吐道:“老夫乃陈小手岳父,他是张百药的大徒弟。害我们的是公鸡岭的山寨王铁公明派来的人。
“铁公明在抢劫飞马镖局一趟镖银,差人来取‘火炼金丹’,小婿不依,他们就下了狠手,强抢走了那毒药……”
冷云飞急道:“神医不在草堂中么?”
老翁道:“张百药十多年前离此而去,从未归来过,生死未卜。壮士欲知张百药下落不妨到洛阳白马寺,听说张百药有一师弟在白马寺为僧……”
冷云飞蹙了蹙眉,道:“老丈,适才小可予你吃了保元助气的丹药,又注了真元,看来你性命无忧,再敷些外用药粉,慢慢息养会好的。”
老翁脸色稍见红润,感动道:“多谢壮士相救,敢问恩公大名,日后以图补报。”
冷云飞缓缓站身起,微笑道:“亦是巧遇,理应如此。老丈适才说那铁公鸡岭铁公明要抢劫镖银,护镖的真是飞马镖局么?”
老翁道:“听他们说是开封府的飞马镖局,他们恐不敌,方才想用毒药害……真是造孽呀!”
冷云飞心头一颤:飞马镖局?护镖者会不会是大师兄金麒麟叶星明?
大师兄在江湖名头很亮,会不会他们心存畏惧,方想以毒药相害。
不管是不是大师兄,既然碰上这件事就应该管一管,以免祸害无辜。
心念及此,再呆不住,朗声道:“老丈,不知公鸡岭离此多远?”
老翁气色渐好,道:“公鸡岭离此不到百里,在正东。莫不是壮士欲前往救助飞马镖局的人?
“切记住要离火堆远些,只因那‘火炼金丹’听小婿讲放在火中,凡是烟弥漫处都有毒气散发,更不用说在火堆旁边了。”
冷云飞微微点首,道:“多谢老丈提醒,小可告辞了。”
说完转身出屋,身后响起老翁的一声长叹“唉,他俩都死了,老夫也不知道还有无解药……”
冷云飞出了茅屋,走出小院,来到院外马前,解了马,牵着择路东来。
心中暗忖:但愿经公鸡岭走镖的不是大师兄……
走出百宝山,冷云飞停住了脚步。因为面前有两条路,向北是去洛阳,向东是去公鸡岭,去洛阳可以找张百药的师弟打听张百药的下落,去公鸡岭可以救飞马镖局即将遭劫的镖银。
略略迟疑,冷云飞扳鞍上马,跃马东来……
时近酉牌。公鸡岭下一堆木火正烧得旺。
火堆旁坐着三个黑衣人。两人佩刀,一人佩剑。
三个人不时地往火堆上添加干树枝,而眼睛却不住地向两旁张望。
这堆木火是烧在山路上,路经此地绝不会看不见,也绝绕不开。
蹄声得得,从面南驰来两匹健马。
火堆旁的三个人交流了一下眼光,都点了点头。
他们慢慢腾腾地站身走,丢掉手中树枝,握住了腰间的兵器,一齐举目看驰近的两匹健马。
两匹健马来到了火堆跟前,三个人一字排开,拦住了去路。
其中佩剑的彪形大汉嘿嘿一笑,对骑在前头白马上的紫衣武士道:“阁下可是飞马镖局的叶镖头叶星明?”
马白上的紫衣武士勒住坐骑,扫了面前三个人一眼,朗声道:“不错,在下正是叶星明。”
佩剑的彪形大汉阴恻恻一笑,道:“叶镖头好雅兴,护镖走险还带一美人儿相伴。”
说着瞥了一眼后面马上的淡绿衣褂女子。
又道:“叶镖头可别只顾美人儿而忘了镖车呀!”
骑白马的紫衣武士正是金麒麟叶星明,后面马上女子是曾经救过他的灵芝姑娘,缚虎镇老郎中曹化的义女。
闻言,叶星明冷冷一笑,道:“敢问三位名号?哪一位是公鸡岭山寨王一鞭镇三山铁公明,在下请教了!”
佩剑的彪形大汉闻言一指身旁两个黑衣人,傲然道:“这二位是绿林道上响当当的好手,‘点苍双盗’。”
叶星明冷笑道:“原来是瘸狼邹义和独龙蒋忠,真乃幸会。”
瘸狼邹义是个跛脚,独龙蒋忠是个一只眼,两个人每人一把劈刀,自编自练了一路两人联手刀法,配合默契,凌厉无朋,一度震惊绿林道。
佩剑的彪形大汉又冷言道:“至于在下,也不防直言相告,姓程单字名蛟。”
叶星明微微一怔,脱口道:“霸山虎程蛟!”
霸山虎程蛟是“绿林三只虎”中的老三。
老大飞天虎云大鹏,前番在泰山“招亲擂台”上为冷云飞所杀。
老二坐地虎顾猛通在恶虎岭拦劫叶星明时也死在叶星明的双戟之下。
现在,老三霸山虎程蛟又拦路问罪,着实来者不善。
霸山虎程蛟听叶星明叫响了自己的名号,一阵狞笑,狠道:“叶镖头,你知道在下来此所为何事?”
叶星明朗声道:“为了复仇?”
程蛟冷冷一笑,道:“还为了你要护送到济南去的一千万两雪花银!大寨主他没有下山,正在山寨上摆酒宴等着为我们庆贺!”
叶星明冷然道:“就凭你们三个人么?铁公明怕太高看了三位。”
程蛟阴阴一笑,说道:“叶星明,你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么?程某一人就宰得了你,何况还有两位助手!”
说着朝旁边的蒋忠使了个眼色。
叶星明冷道:“程蛟,老子告诉你,在下前来就是要会一会那位一鞭镇三山铁公明的。
“前些天九龙镖局走镖路经过此地,他杀了江镖头劫去了三百万两镖银,奸辱了江镖头的女儿江玉婷又掳回山寨囚之不放。
“现在在下就是前来为九龙镖局讨这个公道的,你们让铁公明下山,叶某要亲自会他一会,至于你们要动我保的镖银,只怕是打错了算盘。
“我早让副镖头孙家义护镖车绕道去济南了。公鸡岭匪恶贼霸,我们焉能不防!”
程蛟闻言像被蝎子蜇了一下,吼道:“什么?你原来早有防备,让镖车绕道去了济南!”
瘸狼邹义一旁急道:“劫不到镖银怎么向铁公明说?他不会以为咱们没得手吧?”
霸山虎目露凶光,瞥见叶星明身后的灵芝了阵狞笑,道:“劫不到镖银,劫下一个美人儿也好!铁公明爱银子,更爱美人!”
说着,蓦地抽出佩剑,一指叶星明,邪笑道:“叶镖头,下马吧。银子和美人儿你总得舍一头儿。路过公鸡岭,大雁也拔毛。你也不能例外,何况又是在下仇人?”
叶星明冷冷一笑,道:“霸山虎,你们真是死催命的!在下就成全尔等!”
说完,扳鞍下马,自马上取下双戟。对面前的霸山虎冷然说道:“你们三位一同上吧,去阴曹地府也好结伴而行,省得孤单寂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