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电话里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实在是有点奇怪。我嘴里应着他,将事情交由他来处理,心里却暗自留了个心眼。
之后倒回床上躺了一阵,然后爬起来收拾完自己出门坐公交。
中午小昭拉着我去负一楼吃过饭出来,见广场上停着一辆采血车,小丫头兴致勃勃地,说没见过献血,非要拉着我去试一次。便跟着去体验了一回。
采完血,医生一人给了个红色的小本,并发了一个小礼物。我打开看了看,是一套修指甲、掏耳朵、修眉等的小工具。
回去后也没在意,直接将东西塞进了包里。
时间如梭,一转眼,就到了六月底。天气十分闷热,早起坐公交,车内一股子汗臭,狐臭,脚臭交错的味道,即使开了空调也完全掩盖不了。
车里的人很多,加之自身本来就晕车,坐到半路我没忍住扶着垃圾桶吐了一通。
这种感觉用“头昏脑涨”四个字来形容完全不为过。公交行到下个公交站台时,我索性下车休息了一会儿。
看了看表,见不太赶得上上班时间,我犹豫了一会儿,打电话去人事部请了假。
没过一会儿,顾晨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和顾晨昏相处的越久,我真的越来越搞不懂这个人。
他的情绪实在太多变了,比简直比翻出还快。就比如上次,我去找李亚楠后他就一直不理我,又比如眼下,单方面不理我这么久,现在又忽然给我打电话。
顾晨昏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点不高兴:“程一一,你搞什么,这时候怎么还请假请假?”
我有点发愣,不由顺着他话问他:“这时候?什么时候?”
“你脑子热傻了吧,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目前正在试用期啊?”
“没错啊,我知道我在试用期。”
“那你知不知道这是你试用期最后一个月?你进公司到现在一共开了几单,嗯?”
我被他一通话问得哑口无言。经他一提醒,我才想起这事来。心里不由很慌张。
顾晨昏不耐烦地“喂”了一声,“怎么不说话了?”
“哦。”
“哦什么哦!”他简直被我气笑了,“你再不努力,等着被炒吧!”
“……行了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我身体不太舒服,先挂了。”
心里说不沮丧是假的。没有人知道你面试了几十个公司还不被一家公司录取时有多焦急,也没有人会比你自己更知道被辞退时的感受。
可是再焦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已经尽力了呐。
我回家躺了一上午,一个人在家呆久了,又怕孤独,下午近三点的时候,趁太阳不那么大了,打了太阳伞一个人去逛商场。
在商场里,我接到了一条号码未知的短信。短信内容是:我知道你在找他。我知道他的地址。
我看了看,直接打电话过去,电话直接被挂断了。便用短信回复到:我们认识?你口中的他又是谁?
我坐在商场休息区的长椅上等了一会儿,对方很快又回复过来:我是谁并不重要。我们见过,并且我知道你在找何越。
看到这里,我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人在暗中密切监视着你,并且刻意露出马脚让你知道,目的为何暂且不知,也许正是要让人惶恐不安。
想到此处,我抬起头往周围看了看,然而,没看到任何可疑的目光。心下稍微松了一些。不由好笑,自己真是TVB看多了。遇到一点事情就疑神疑鬼,说不定是哪个老同学的恶作剧呢,又或者,那个人真的知道何越的下落。
我低头看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没再等到对方的短信,不死心,又追问到:请你告诉我。
这回,对方马上回到:好。
过了两秒,新的短信提示音响起,对话框里多了一串地址。
看到地址的时候,我实在有点出乎预料。我没想到,对方发过来的地址,正是离我不到两个小时车程的高新科技园区里面。
我顿了顿,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这个地址……你真的没有骗我?
对方回复的短信开头用了一个眯眼笑的表情,信与不信,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在长椅上又坐了一会儿,心里已经没什么心思继续逛下去,提着之前买下来的东西打车去了高新科技园。
高新科技园区里一路坐落着大大小小的公司和厂房,园区内不能准确定位,师傅开进园区后载着我转了一会儿没找到,之后就不肯载着我继续找了。
来都来这里了,自然不能无功而返。我朝四周的路标看了看,试着打开手机地图寻找。
天气实在很热,虽然顶了一把太阳伞,偶尔也有小风吹过,身上还是起了一层汗。
我向一家厂的门卫问明大致的方向后,在一棵茂盛的树底下歇了一会儿,刚刚抬脚走了几步路,忽然从后面驶过来一辆电瓶车。
刚开始的时候我没注意,后又走了几步,发现那车开一会儿停一会儿,就隔着两三米远的距离,在人行道底下的车道上不远不近地跟着我。
我朝电瓶车上的人望过去,见上面坐了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脸黑黢黢的,不是被太阳晒黑那种黑,而是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见我盯着他,那人一动不动地看着我,面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来。
我还在想这样的笑容在哪里见过,男人露出一排黄牙问我:“哎,做一次多少钱?”
我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老老实实问了一句:“做什么?”
他又冲我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看见这个笑容,我终于想起来这人看着哪里不对了——那副面相一看便是纵Y过度,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
想到这里我心里像一面鼓被人狠狠捶了一下一般,心里一下提了起来。
我赶紧埋头往前走。男人立马捏了把手的油门跟过来,还是隔着两三米远,奇怪地笑着问我:“做一次多少?”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
男人像是听不懂我的话一样,那张印堂发黑的脸仍旧冲着我笑,“做一次多少?”
我心里又惊又怕,鼓起勇气停下双腿,转头狠狠瞪过去,“做你爷爷!你他妈听不懂人话还是有病……”
可等我看清他在做什么时,我整个人已经不会说话了。那人一手控制着方向,另一手俨然放在自己裤子里面,来回不停地动作着。见我骂他,还特别不要脸地S吟着对我说些污言碎语。
我着实被吓了一跳,一边迫使自己往前走,一边悄悄往包里摸去。
我的双腿有点发软,脑子里不由想起了一些事情:
昏暗的诊所内室,有个戴眼镜的男人说要替我检查,然后,他的手从后腰上钻进来,解开了我背后的挂扣……
我心里涌起了巨大的恐慌。手哆哆嗦嗦摸了半天,总算摸到了上次献血后送的那个小盒子。
不由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小盒子还在包里。我悄悄打开盒子,将里面的小剪刀攥进手里。
男人还在涎皮赖脸地跟着我,嘴里的混话变本加厉。
路越走越偏,前后左右不说人,连厂房都看不见了,我心里又气又急,脑子里顿时只剩下鱼死网破的念头。
那人一直跟我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在我死死盯着他,摸出小剪刀作势朝他扎过去的时候,那人总算吓了一跳,嬉笑着扭了一下油门直接冲十字路口对面去了。
等人走后,我完全走不动路了,小腿一直不停打颤。虚脱地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正巧一个空三轮路过,我赶紧招手上了车。
我脑子里这时候早已忘了自己这趟的目的,坐着三轮出了园区,然后打车回家。
半路上,闭着眼想事情的时候,我又接到了顾晨昏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顾晨昏便在那边暴躁地吼了起来:“程一一,你不说自己不舒服吗,怎么不在家!”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想了想,便说:“这事现在不方便说,等我回去想清楚,再慢慢和你说。”
电话里沉默了一阵。然后顾晨昏说:“好,我就在你家等你。”
我到家的时候,顾晨昏已经把地儿当自己家一眼,自顾做好了饭菜,见我进门,他脸上的笑迅速收敛起来,冲我摆出个臭脸,“哟,爷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活蹦乱跳的病人。”
我看他一眼,“你别阴阳怪气的。我累得慌。不想和你吵。”
顾晨昏撇撇嘴,“当谁愿意和你吵。吃饱了撑的。”
我点点头,“你先吃饭,话我一会儿和你说,我不饿,先去洗澡。”
顾晨昏脸色变了变,赌气似的拉开椅子,椅子腿在地面上磨出很刺耳的一声响。他看也不看我,端起碗筷狠狠扒了一口饭。
我叹了口气。回屋收拾完东西,然后进了卫生间。
站在淋浴喷头下面,闭着眼仰起头,水流拍打着脸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片纷乱。
脑子里不断重复着近段时间以来的种种。越想,心里却越像塞了一团到处打结的毛线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