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向着门窗走来，是要开灯的。倩女只是稍微抬了下头，就是继续，也不在意，确实是要开灯了，保护视力，还是很重要的。

　　走近了些，王伦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微微有些前倾，不是垂下的那种，而是整个身子动作，这样子，或许，可以看得清楚些。尽管是坐在走道的围栏上，但王伦并没有一种畏惧，只要没有那种坠楼的危险，和平时端坐，又有什么分别呢。

　　仅仅只是一道之隔，王伦和那老师就是错开了，这一个错开，就是两个世界。

　　伸手摸索着开关，或许是在迟疑按弄哪一个好一些，大概，还有着为学校节省电力的打算。这一刻，老师是背对着王伦的，这样的一个姿势，是为了观察一下开一盏灯后的光亮，也是为了注意倩女的神情态度，从而调整灯光。很贴心的老师呢。

　　这样的一个动作，有着持续，几秒，十几秒，老师胖乎乎的身子同时遮掩住了进出的门，光线，又或者是视线，都是没有办法探清。

　　对于这短短时间发生的故事，王伦是没有办法察觉的，那样的一个遮掩动作，确实是合适，既不会显得违和，又恰到好处。

　　开关声响起，在安静地环境中，伴随着老师发出的说话声，遮掩了一下女孩将发未发的声音。那一个哼嗯声，想来是出事了。

　　灯亮了，老师离了开，王伦再一次可以看清办公室的场景，没有什么变化，但已是不同。

　　“挺晚的了，倩女，我们走吧。”这一次，老师直接发话了，比起先前的那种一如既往的虚假，倒是有了些亲切。倩女应和了，衣着打扮，都没有什么不同，就是看着有些兴奋，但也能用批改卷子有些高兴的说辞来掩饰。

　　随意地收拾了下卷子，关水电，窗户，前后门，两人相扶将，一样的情深意重，但那一种无声的眼神交流，确实是王伦所不能理解的。

　　就这样地出走道，下楼梯，甚至是骑乘摩托车，都没有什么不妥。

　　王伦没有跟上去的想法，还是坐在栏杆上，只是远远地看着她们。她们，和王伦不同，是有影子的。

　　办公室的门，是关上的，但又怎么阻止得了王伦，很自然地穿了过去。这一次，王伦是坐在了倩女早先的位置，看向的，是门口的地方。

　　早先有着遮挡，但一些东西，王伦还是见到了的，更别说，明显说不过去的逻辑问题了，不久前才开了灯，未久就是离开，可笑不是。这举动，没什么大问题，但就是不大合理，对于有着猜忌的人儿来说，已是足够了。

　　坐在教师的办公椅子上，王伦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许，是巧合，这一个办公室，就是作为少先队大队部的办公室，这一张椅子所在的位置，也就是王伦观望照片所在的位置。

　　就这样坐着，王伦稍微闭目，这是一种场景代入，将自己代入倩女所在的位子，依据线索，她，会有着怎样的动作。

　　早先老师站在门口，遮掩住了光线，但影子，是遮掩不住的，黄昏的办公室，那样的光线，恰好是映照有影子。

　　那一道从老师脚下延伸然后迅速动作的线条，再然后收拢，王伦是见到了它的影子。当然，那不会是从脚出发的，影子，不过是投影罢了，但总之，就是出现在老师的身上。或许，是出现在双手，或许，是头发，又或许，是从口腔发出，甚至，根本就是从脚下蔓延，谁知道呢。那样的存在，是腔管，是触手，还是毛发？

　　王伦坐着，在脑海里延伸那一道影子，一路延伸，最后，猛地袭击。办公桌还有椅子都是被收拾好了的，王伦无法确定当时那细微的变化，可惜了。

　　如果可以，王伦希望，被袭击的那一刻，倩女是带着没来得及恐惧的惊讶的。也许，那抬头的瞬间，倩女靠着椅背，首先映入眼眶的，不是什么恐怖的东西，而是现在墙上挂靠着的照片，她有着臆想，如果是王伦的照片，贴在这样的一堵墙上，又会有着怎样的姿态。

　　现在，王伦没有睁开眼睛，有些心累了，不是因为什么感情，就是觉得有些累了，一种发自灵魂的疲倦，或许，这样的场景，也是待不久了。

　　这样的安静没有持续多久，楼梯，走道，很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一步一步，步伐不大规律，伴随着的，钥匙圈碰撞的清脆声，好像，是在预示着什么。这样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掩饰，有些肆无忌惮。

　　恰好，教学楼贴近饭堂的一侧，来自养猪的嘶鸣声发出，在黄昏的校园里回荡，很是嘹亮，也很凄惨。不是因为死亡，而是因为这样活着。

　　脚步声，从一侧踏向王伦所在的办公室，一种若有似无的歌声传出，亦男亦女，琢磨不定。

　　挺不错的，就是，小声了些。王伦不觉得有什么，仍旧是那般靠椅坐着。

　　办公室的门被摆弄了几下，那铁锁碰撞声很是响亮，通过玻璃窗花，王伦隐约可见外面有着得影子，那是略显矮胖的成年男子，就是移动得缓慢了些。

　　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那影子就是过了去。

　　响声远去，只是几步的时间，偏偏一如隔世，大概，也是被吓到了吧，那是一种危机远去的感觉。

　　没意思，还是走吧。

　　办公室，保持着倩女和老师两人走时的模样，王伦的潜入，什么都没有改变。

　　穿过办公室木门，王伦重新出现在过道，左侧，还可以见着刚才离去的人儿。

　　和影子一致，就是矮胖的成年男子，看着那类似警服的穿着打扮，也就知道是巡查的校警了，刚才的那摆弄门锁，也就是在确定锁好了没有。

　　左手，举着一台小巧的录音机，右侧，别着一大串的钥匙，算着步子行走，摇头晃脑的，看似醉酒，却是没有半分酒味。也许，也只有借着醉酒模样，才有着脸面唱出那样的曲调。

　　唱大戏，一如绕指柔肠，亦作铿锵低语。

　　不过，那女声，真的是出自那录音机的么，那男声，又真的是校警发出的么。

　　值得庆幸的是，那校警永远不会知道，那一个错身而过的，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也不会愿意知道，身后，还有着王伦这样的不可名状物，在观望，在聆听。

　　神秘，会吸引神秘，接触了的，就永远摆脱不掉，带来的，只会是梦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