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能事成,你们曾家就是从龙之功,我自不会亏待的,”景皓说道,“那几个世家,每年冰敬炭敬的孝敬上来,说是支持我登上大宝。一旦指望他们真的为我做些什么,却是指望不上的。每次都是推三阻四,都怕惹祸上身。”
“呵,”景皓冷哼一声说道:“他们就像是在做买卖出份子钱。若是我能事成,他们这些世家就可以彻底翻身,不必像现在这样,被压的喘不过气来。若是我败了,对他们而言,不过就是费了些银子罢了,世家还是世家,并没有旁的损失。
我心里明白的很。”
景皓和太子景盛,长得有几分相似。景皓也是国字脸,大眼,不过比景盛瘦上一些。不比景盛沉稳矜持的气度,看着有些浮躁激进。
曾敬连忙说道:“我们曾家,唯六爷马首是瞻,为六爷肝脑涂地,我们曾家对六爷忠心不二。”
曾敬说罢,双手抱拳,弯腰行礼,曾盈也跟着自己的父亲行礼。
景皓见自己一番敲打,收到了上佳的效果,唇角便斜斜一勾。
他正色,热情的把曾家父子扶了起来:“瞧你们父子二人,刚才都说了不必行礼,你们怎么又行礼了,你们是我心腹,不用这么客套。”
“是。”曾敬感激涕零的站了起来。
曾盈也站好。他见旁边感动地几乎要落泪的父亲,心里感叹,术业有专攻啊,他的爹爹谋权布局不怎么样,这拍马溜须的功夫,却是自己望尘莫及的。
曾敬一番作态,让景皓十分满意。
景皓说道:“你们曾家的忠心,我自然是知道的。言归正传,如今我父皇身子不好,已经是熬不过今年的了,你们二人可有什么对策?”
“这…。”曾敬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看儿子,说道,“我们曾家但凭六爷吩咐。”
景皓眼中流露出几分不满的神色来:“曾嫔在宫里怎么样?”
景皓说的曾嫔并不是曾菀婷,曾菀婷已经死在后宫里了。他说的是曾菀婷的姑姑,也就是曾敬的女儿、曾盈的妹妹。
曾敬说道:“不大好,之前,还偶尔可以承宠的,后来我那孙女菀婷出了事,所以她也受到了牵连,菀婷固宠不成,反倒是累得她姑姑也不能得宠了。”
“恩,”景皓眸中神色越发不满,“你们曾家也是,就这么由着个小妇人胡为,竟然还帮她。幸好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那死士的身份,并没有被人知晓,真是万幸。若是那死士的身份被揭露了出来,你们曾家一个都逃不了。”
“六爷教训的是。”曾敬连忙说道。
景皓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尽量显得和颜悦色一些:“过去了就过去了,如今曾家的两个嫔妃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虽然没有死,但是也已失了宠。北城门的流民也都已经妥善安置了。之前,我们使得的其他手段,都没能动摇太子的地方,如今,只有死士可以用了。”
景皓沉吟了一会儿:“父皇这身子已经不行了,今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归西了。时间紧迫,想要让父皇改立太子,何其之难。”
景皓把目光转到曾盈身上说道:“曾盈,你一向是计谋百出的。到了这个时候,你可还有什么主意吗?”
曾盈说道:“属下倒是有一个主意的,就是不知道六爷是敢还是不敢?”
景皓笑道:“曾盈啊,有什么好主意就快告诉我,可别卖关子。”
曾盈连声说道:“岂敢岂敢?就是此事事关重大。其实说穿了就是一个博字。不过,这赌注却是极大的,要压上六爷的身家性命。”
景皓收了笑,疑惑的问道:“哦,曾盈你说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曾盈一笑,笑意带着彻骨的寒意:“这主意,说穿了也就两个字,逼宫。”
景皓神色一变,连站在旁边的曾敬也是一脸惊色。
曾盈笑道:“六爷,就像您刚才所说,时间紧迫,旁的那些细水长流的事情,都已经来不及弄了。
现在,我们唯一可以用的就是死士了,利用死士到皇宫中逼宫,逼迫皇上写下诏书,改立六爷为太子,然后将皇上除去……”
曾盈嘴角擒着冷酷的笑意:“逼宫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法子。如今看来,这还是唯一可行的法子。不过一旦被发现,这死无全尸,便也逃不了。”
景皓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最后,他牙根一咬说道,声音有些发狠:“既如此,博一场就博一场,大不了一死,若是不博,眼看太子登基,日后每日上朝,我都要向他跪拜……”
曾盈淡淡一笑,说道:“六爷有魄力,一定能成大事。”
景皓哈哈哈大笑:“曾盈,好,借你吉言,逼宫之事,还是要仔细谋划,算无遗策才行。”
曾敬突然说道:“六爷,我觉得此计并不可行。六爷,虽然我们在宫中安插了不少死士,但是六爷,您别忘了,城门口还有禁军的。”
景皓说道:“曾敬,你是说镇国公齐言彻?”
“正是,”曾敬说道,“禁卫军就在北城门之外,若是皇宫大内出了岔子,禁卫军很快就会从最近的门,进入皇宫。”
“镇国公确实一个麻烦。”景皓又开始低头沉吟。
“六爷,这镇国公确实一个麻烦,却也不是不能解决。”曾敬说道。
“哦?曾敬你有什么法子?”景皓问道。
曾盈点了下头:“我听说镇国公夫人如今已经怀了身子。这镇国公最宠她的妻子,他的妻子又有了身孕……”
景皓说道:“恩,确实如此。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曾盈,你的意思是……”
曾盈说道:“我想法子把这镇国公夫人给绑了,若是镇国公想要做什么,也要顾及自己的妻儿骨肉。”
景皓然道:“绑了镇国公夫人,要挟镇国公?”
曾盈说道:“正是,能抢的就用抢的,不能强的,就用哄的,骗。”
“好,就定此计。”
——
这日诗酒会散的早,齐言衡喝得微醺,从诗酒会出来,往家里走,步子因为酒意有些飘。
在到一处胡同口,突然听到一阵女子凄厉的呼喊声:“啊!你放开,别抢我的铜钱。”
随即,他又听到男子的声音:“抢你的东西?你一个乞丐婆子怎么可能有那么铜钱?还躲在小巷子里数铜钱,一定是偷来的。快点给我。”
“这真的是我的铜钱,是我的铜钱,这是我的活命钱,是我当了冬天的袄子才换来的几个铜钱,不要抢。”
这女子的声音,齐言衡听着有些耳熟。
他寻着声音走进一个小巷子里,只见一个男子正在抢女子手心里的东西。
女子紧紧握着手心,而男子一根一根的掰着女子的手指,想把她手心里的铜钱抢走。
齐言衡此时还有几分酒意,见小巷子里,有男子抢女子的东西,便有些不平,大喊一声道:“住手。”
男子乍然听到有人大喊,连忙松了手,回头一看,一个华服锦衣的男子正站在巷子口,对他怒目而视。
那男子见齐言衡衣着华丽,知道他家世背景定是自己惹不起的,只好做罢。
“富贵闲人,就爱多管闲事。”那男子嘟囔了一句,甩甩手就走开了。
男子离开以后,那女子低头说道:“多,多谢。”
“不必客气。”齐言衡说道。
突然,齐言衡一愣,他看清了眼前的女子,心中十分震惊。这女子正是被他休了妻子乔玉姝。
现在的乔玉姝和以前的乔玉姝简直判若两人,齐言衡之前也没有认出来,这会儿听着声音,再仔细辨认,这才认出来。
他惊讶的说道:“你,你怎么竟然到如此田地?”
乔玉姝在闺阁中时,也算是一等一的美人。
可是现在,脸色蜡黄,脸上瘦的几乎没有半两肉,颧骨高高凸起,脸上似乎还有一个伤疤,头发黏糊糊的粘在了一起。
她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单衣,颜色暗黄,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来,单衣上有不少破洞,几条布条耷拉下来。褴褛不堪。
乔玉姝闻言一抬头,也认出了齐言衡,也是一愣:“你,你,怎么是你?”
“你,怎么,怎么……”齐言衡支支吾吾的说道。
乔玉姝一转身,正想从巷子的另一头离开。她刚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齐言衡喊她。
“等等,”齐言衡说道,“我身上带了些银子,你,你拿去吧。”
乔玉姝脚步一滞。
齐言衡叹了一口气:“我放在地上了。”
他从怀里取出几块银子,放到地上:“银子在地上了,你自己来拿吧。”
说罢,齐言衡又看了看乔玉姝的背影,转身离开。
乔玉姝听着背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已经流干了眼泪,又重新涌上了眼眶,从眼角滑落。
——
过了月余,乔玉妙的肚子又大了一些,穿了衣服也可以看出来。
现在,她每日都会在镇国公府的花园,走上一圈。她也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去万卷书图书馆了。
今天天气好,晴空万里,微风暖。
早上吃好早饭,乔玉妙便想着去一次图书馆看看。
她让绿罗喊人备了马车,带着绿罗,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乔玉妙习惯性的拉开帘子,朝外头看着繁荣的京城街景。
流民的事情已了,京城又恢复了往昔的热闹,至于朝堂上的纷争,到现在为止,对百姓并没有什么影响。
街市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不过,乔玉妙从车窗外看到的,除了热闹的街景,还有三、五个护卫。
自从清明节踏青回来,每次乔玉妙出门,齐言彻都会命护卫跟着乔玉妙,在她左右保护着。
乔玉妙自不会扶了齐言彻的好意,而且她现在已经有了身子,能有侍卫跟着,也可以更安全一些,就算京城治安好,没有歹人,有了护卫随行也能防止意外。
只是,护卫们在马车旁边走动,总是会阻挡乔玉妙看街景的视线。
乔玉妙看了一会儿被侍卫们挡了一部分的街景,就觉得有些无趣了,放下了帘子。
转过头,乔玉妙看到坐在锦凳上的绿罗,神色又些异常。
原本明亮的大眼半垂着,眸光暗淡,这脸也拧着的。
乔玉妙心里奇怪,就问道:“绿罗,你这是怎么了?”
绿罗听到乔玉妙喊她,突然回神说道:“啊,小姐。小姐,我没什么事啊。”
乔玉妙笑道:“你跟了我那么许久,你有心事当我看不出来啊?脸都拧成一团了,还说没有心事。”
乔玉妙示意道:“说吧,绿罗,你究竟是怎么了,碰到什么不如意的事情了?”
绿罗摇摇头。
“不能告诉我?”乔玉妙轻声问道。
“不,不是,”绿罗急忙道,“小姐如今有了身子,我怎么能让小姐为我烦心?”
乔玉妙说道:“是什么烦心的事,你这么不说,可不让我更烦心?绿罗,恩,莫不是因为,因为陆明生?”
绿罗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陆明生做了什么事,惹得你这般犯愁?”乔玉妙问道,“若是他欺负你……”
“没有,没有,明生没有欺负我。”绿罗连连摇头。
“绿罗,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明生不是两情相悦吗”乔玉妙问道。
“是,是两情相悦的,明生把他和我的事情告诉他娘,”绿罗说道,“他娘没有允。”
乔玉妙眉心微微一抬:“陆明生的娘不允许陆明生和你好。”
绿罗点了点头:“他娘说,我是个丫环出身的贱籍,他们家是商贾人家,虽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也是正正静静地百姓,是京城里的殷实人家。什么好闺女找不到,要找一个丫环出生。”
绿罗接着说道:“他娘让他好好的找一个闺女,不用大家闺秀,在京城里也找一个殷实人家的小家碧玉过日子。”
“是因为陆明生的娘啊。”乔玉妙问道,他知道陆明生极为孝顺。
前年秋日里,云落书坊因为《岳英传》的缘故,生意一下子大涨。
为了能够存放更多的话本,陆明生请了工匠班子到云落书坊里来盖仓库。
陆明生的母亲十分喜欢书坊后头院子的景致,这一动工就破坏了院子的景致。
陆明生便让人把仓库的工事用栅栏拦起来,这样人进进出出,就看不到这工事。
后来,因为工期紧,工匠班子因为舍不得花钱请人,仓库的墙还压伤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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