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昏过去，无非是喝酒玩骰子，然后从那些喝的醉醺醺的老男人口袋里掏出一把小费。以前酒吧生意好的时候是等着客人掏。现在是我们自己过去掏。

　　我念书不多，这用文化词怎么表示来着，兴许能用自食其力来形容，还有就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被强。

　　这期间桦苑老家来人了，然后我们开始各种演戏。首先想到的助演嘉宾就是李硕。

　　李硕用自己魅力医生的身份，把桦苑装扮成他们医院的一个小护士。

　　当时桦苑她老妈也没动脑子想想，一个十几岁就退学打工的小姑娘，没有经过学习，怎么就能成护士了呢。但是人家妈妈就是相信。

　　其实最占便宜的还是我们这些人，我们吃到了桦苑妈妈从家乡带来的辣子。特别香，也特别辣。那几天我是天天上火，天天蹲在厕所里。思考人生。

　　也就是那段时间，我忘记了江允林小雨他们，自动的把他们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划清界限。就像有的人说的那样，我们之间就好比皇帝和乞丐，一个高贵，一个肮脏。

　　过了没有几天，我记得那天我是要上夜班儿，但是妈妈打电话来说晚上先不开张了，因为有些水电线路还没改好，怕伤着人。

　　我给自己洗了一盘水果，打算边看电视边吃水果，享受一下正常人的生活起居。

　　因为当时电影频道在播一比较好看的电影，所以我有些着迷了，再加上平日上夜班儿也习惯了，一时半会儿睡不着。所以看到十二点左右。

　　看完准备上床睡觉。卧室玻璃有响声。

　　我心里一紧，以为有小偷，犹豫着要不要开灯。敲窗户的声音越来越响。没有办法我拉开窗帘。接着外边儿特昏暗的灯光一看。

　　竟然是江允。

　　然后我听到外边儿有警车响笛的声音，还有手电照过来的光。

　　我赶紧给江允开了窗户，然后将他扶进来。

　　江允根本不需要我扶，一个人麻利儿的跳进来。然后躲在窗下的墙角。

　　“嘘。”江允轻轻说了一声，然后抱着我脑袋躲在墙角。

　　我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儿，特别刺鼻，估计是江允哪里受伤了。但是这个时候我不敢说话。外边儿的手电光一直照进来，特别刺眼。

　　“没有吓到你吧。”江允的声音很小，估计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

　　我点点头，我问江允到底是哪里受伤了。

　　江允笑笑说没关系，受伤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后来警察到了我们楼里，在走廊声音特别大。可能是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

　　“怎么办？”我问江允。

　　江允笑笑说不用怕，然后看看下边儿，说外墙上有很多排水管和空调支架，他可以逃出去。

　　我心揪了一下，这是个疯子。都伤成那样了，还往外跑，这是在让谁为他担心呢。

　　“你躲进去。”我指指浴室。

　　江允抿嘴瞪着大眼睛。在黑夜里我能感受出他表情的尴尬。一个男人靠女人来救，对他来说可能有点儿跌分子。

　　来不及了，警察在敲我们家门儿。

　　我磨蹭了半天，看着江允乖乖进了浴室才开灯开门儿。

　　“排查毒贩，请您配合。”带头那个穿警服的说完之后，就有端枪的特警开始搜查。

　　我心跳的特别厉害，就怕一下子把江允搜出来，那就完了。

　　那一晚，每一分一秒都是种煎熬。我想我不认识江允的话，该有多好，也不至于担心受怕，就算他死在外边儿也跟我没关系。

　　眼看着警察要搜到浴室，我的心就惊了。

　　“别介啊，浴室这么私密的地方你们也搜，还给不给老百姓点儿隐私了？”我在浴室前面拦着，生怕他们闯进去。

　　“你家里有没有来过陌生人。”警察头头用犀利的眼光打量我。

　　出来混，就要有胆量，这点儿事情都经不住，还有什么资格活着。

　　“没有，大半夜的睡着觉你们就闯进来了，就算是陌生人，也是你们、”我看着他们，尽量的不转动眼珠，一点儿心虚都不能露出来。

　　头头笑着在卧室转了一圈儿出来，然后说没有一个带血的人来过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血腥味儿。

　　好灵的鼻子，不愧是当刑警。

　　“女人每月总有几天，血如泉涌。”我看着那头头。

　　“哦，是吧，一般女人都用性别差异来掩盖一些事实，让我猜猜你是不是也这样？”

　　头头眼睛里明显的折射出老子绝对不信你这种光芒。

　　我这一路走来，要是没点儿尿性，早就饿死在大街上了。于是我很认真的把手伸进裤子里，飞快的扯出一片儿带着新鲜血液的姨妈巾，扔到那个头头的脚下。

　　“这下倒是信了吧？”我笑着看他，就和他刚才看我的眼神一样。

　　头头看疯子一样的看我，片刻之后，眼里的嫌弃经久不散。

　　“走吧，收队，到下一家。”他狠狠瞪我一眼，然后打手势指挥收队。

　　他走后，我就和瘫痪一样瘫在地上，四肢无力，说不出话来。

　　江允很淡定的从浴室里走出来，然后扶起我。看着地上的姨妈巾，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里。

　　“真的来大姨妈了？”江允蹲在地上下意识的看着我。

　　我趴在门上，听着外边儿来回的走动声，冲江允嘘。

　　“不要命了你。这么大声。就不怕把你抓去、？”可能是我太煞有介事的回答，江允笑了。

　　“你这孩子，还真是不要命了，刚才你知道你顶嘴的那个人是谁么？”江允揉揉我的头。

　　我说谁，只要不是太大的官儿就成。

　　“特警部队的队长。”江允笑着说。

　　我吐出一口气儿，好歹是个队长，我还以为自己惹了多大一官儿呢。

　　其实队长这个官也不小了好吧，人家是特警。高大上。

　　然后江允抱着我的时候我蒙了。我说你这是干什么，至于这么感动么。

　　“谢谢你啊婉君。”江允的声音特别隐忍。

　　我甚至能感受到江允抱着我的手在颤抖。

　　我说没有关系，不管你是在我身边儿还是在害我，我始终保持着一颗对他的真心。其实爱情就是这么简单。

　　那天晚上江允是在我家过的夜。我那一晚上确实很提心吊胆，给江允包扎伤口的时候，门又响了一次。我五音不全的问是谁敲门。听到是桦苑之后，心终于沉下来了。

　　我没有让她进来，隔着门问她有什么事儿，桦苑说没事就是来看看我。

　　可能是我电影看多了，我总觉得门外有诈。因为我身后有江允，所以我丝毫马虎不得。

　　桦苑说好吧，既然听到你声音我就放心了，然后走了。

　　江允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我紧张的样子然后笑了吗，他说不用那么紧张，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说我求求您千万被出声能成么。楼下现在还响着警笛呢，你老不怕被人抓走我可怕被连累喽。

　　这么一说，果然江允老实多了。

　　我问江允怎么会追毒贩追到他的头上。

　　江允大眼睛清澈见底，但是他却用这双会说话的眼睛告诉我警察追的那个人就是他。

　　我没有再说什么。我在心里问自己。如果也有一天我知道江允是坏人的话我还会爱他么。正是因为我参与过他的前半生，我知道江允不是坏人，所以一开始知道他是黑社会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江允会怎么样，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他。

　　现在感觉江允把自己的本质暴露出来的时候，我完全接受不了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障碍还是挺明显的。

　　“怎么了？”其实江允都懂，我透过他的眼神就知道。

　　我说没什么，然后开始给他倒水喝，江允很平静的接过水来，喝下。之后江允说他要回去了，又要翻窗户。

　　虽然外边儿的警察已经走了，但是我还是不放心江允下去，因为我怕这一切都是个套。万一他跳下去之后，被人捉到，不就死定了么。

　　“算了，今天晚上还是睡这里吧，有客房。”我看着江允。

　　其实我打算自己睡客房，让言语睡我房间，我房间有窗户，万一发生点儿什么应急事件，还可以解决。

　　江允没有说什么，睡到我指定的房间里去。

　　其实我们两个房间就一墙之隔，我能感受到江允的焦灼。他应该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因为我也是这种状态。

　　在床上白白煎熬了两个小时之后，我跑到阳台上，刚点上一根烟。

　　江允站在我身后，用自嘲的语气说，“真是巧，我也睡不着，不然咱们一块儿说说话？”

　　我挪了一点儿地方给江允。

　　江允也坐在阳台上，依靠在后边儿的墙上。

　　“什么时候开始学习抽烟的。”江允从我嘴里拿下烟，放到自己嘴里。

　　我看看江允，然后笑笑，继续点上一根儿。

　　“挺早了吧，忘了。”

　　我自己都相信我这狗屁逻辑。

　　江允弹了下烟灰，看着手里的烟，笑笑，“我记得以前我没有香烟不能活，后来我戒了一切让我不能活的东西。”

　　我轻轻问江允，这些不能活的东西里面包括我吗。

　　江允没有回答，看着外边儿的星光，他指指最亮的那颗星，说小时候咱们经常一起坐在露天阳台上，看星星。

　　“现在也是一起看星星，怎么都没有以前的味道了。”我接着说出下句来。

　　真的没有以前那么自然了，现在我看着眼前这个身上有点儿血迹的男人，感慨万千，很荣幸得到，有很遗憾拥有。

　　“以后少抽点儿烟，多活些时间。”江允笑笑。

　　我想他应该想说什么，但始终没有开口。

　　最后我们都笑了，我说真是神奇，我以前遇到过你，都不抵现在跟你一起坐在阳台上看风景。

　　“小时候吧，吃不饱，总怕被饿死。幸亏当年你总是从分食物比较多的小朋友手里抢来食物给我吃。那个时候我和你坐在阳台上看星星月亮，总觉得自己欠你什么。现在如果你不忙着走，我可以陪你看一晚月亮。不用害怕有人赶我们走。”

　　我说完，看着江允。江允最后一口烟吸完，吐出一口大大的眼圈儿。

　　抽烟的人大部分是因为有压力，用来放松的。

　　“丫头，我不知道我自己是个好人还是坏人，或者是个矛盾体。要是我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情。你可以怪我，但绝对不能伤害自己。当然要是我有荣幸的话，我死后，你就把我骨灰扬到江里。”

　　江允说的很认真。

　　他刚说完，外边儿开始下雨，雨水打在阳台的窗户上。我假装听不到钢才江允说的话。

　　江允大眼睛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他应该晓得我听到了刚才的话，我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毕竟，失去，是个很沉重的话题。

　　我们一直坐在阳台上没有动弹，江允一直在等我给他回答。温度一直在下降。

　　那天，虽然很压抑，但是很甜美。

　　我抽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按在地上，我跳下阳台的时候回头对江允说：“让林晓雨帮你撒骨灰，她比我有资格。”

　　江允笑了，跟在我后边儿，拉着我的手腕儿。

　　“听我说完。除了你，旁人甭想动我毫厘。”

　　我笑笑，努力从江允的手里把手腕抽出来，手腕疼的要命，但还能忍受一会儿。

　　然后江允抱住我。

　　我闻着他身上的消毒水味道，心里特别感慨，这是我的男人，他的伤是我包扎的，消毒水是我涂上的。

　　江允很小声的叫着我的名字。就跟孩子嘟囔一样，一板一眼。

　　后来，我们抱着在一个床上睡觉，当然，身上都穿着自己的衣裳。

　　那一夜我睡得很香，虽然这一觉只有短暂的三个小时就亮天了，轻允许我把它描述成一夜。

　　第二天，我醒过来，看着江允瞪着大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我说怎么了。

　　江允说你有点儿黑眼圈了，昨天没睡好吧。

　　我点点头说是，然后问他今天有什么安排。

　　江允故意皱起眉头，特别认真的思考了好一阵儿，然后说今天要去警察局里捞王扬和晋阳去。

　　我还没完全清醒的大脑，因为江允的这句话，完全清醒过来。

　　“你不要命了，昨天晚上警察到处抓你还抓不到，现在你倒好，自己送上门儿去。”我真的特想把江允绑起来，让他一辈子不离开这个房间。

　　江允笑笑，然后抱抱我，“没关系的，昨天晚上找我，那叫逮捕。今天我去，不叫自投罗网，叫恶人先告状。”

　　我完全懵逼了，但是听着江允这二流子的语气，知道他心里肯定是在盘算什么。

　　然后江允特别耐心的给我解释前因后果。

　　原来最近也有一批毒贩挺猖獗的，不是江允他们这拨。但是吧，经常抓那些人抓不到，就想先随便抓一两个还算是有头有脸儿的来震慑下大毒贩子。

　　昨天晚上，王扬和晋阳他们被抓了。江允在逃跑的过程中也受了伤。

　　今天江允就要去警局要个证据，怎么能平白无故的就抓人。而且他们和警察那边是相互不干预的，昨天晚上，那算是警察先翻了脸了。

　　我还是抓住江允的手，我说你要是确定自己没有问题的话，那你就去，要是不行的话，我陪你去。

　　因为我知道江允是横竖都要去的，我没有资格，命令江允不让他去。

　　然后我乖乖起床给江允做早饭，做饭的过程中，我特想哭。一想到江允这些年刀口舔血的日子，我就不好受。

　　端好饭菜，一看李硕进来几个未接电话。

　　江允没说什么，看着我给李硕打电话。

　　李硕给我大点话没有什么意思，问我有没有按时吃早饭，还说他可以过来给我做早饭。

　　我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江允在这里，也不想任何人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所以我一直推说吃过饭了。李硕问的很详细，问我今天吃的什么。

　　我看着给江允做的早餐，一样样报给李硕听。

　　后来扯了几句之后就挂了电话，我发现江允还是在看着我。

　　“怎么不吃饭，你不是一会儿还要去警局么。”我看着江允。

　　江允瞪我一眼，语气特酸的说我在等你和李硕汇报完再吃。

　　我说江允你是在吃醋么。

　　江允愣了一下，手指紧紧捏住筷子，不好意思的说吃饭，赶紧吃饭。

　　我坐在江允对面，难得和他在一张桌子上很安静的吃饭。显然江允也是这么想的，吃的非常慢。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林小雨连环夺命call之后，江允终于坐不住了，说他还是先回去看看。

　　我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好歹得有个先来后到，这没什么不对的。无所谓。

　　我送江允到楼下，江允走的时候，说婉君，别忘了我和你说的话。

　　我假装听不懂这个意思，我说你跟我说的话太多了，我真的记不起哪一个来了。江允特无奈的看着我，他说你是想不起来了，还是不愿意想。

　　我说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