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置可否,眼底尽是苦涩和酸楚,“一个选择家庭,一个选择新欢,是不一样。”
乔毅眉头又深皱了起来,有些不愿意开口,却还是淡淡道,“他十五岁就参军了,离开家整整八年,第二年村里被日本军袭击屠杀,他们就失去了联络,那个女人颠沛流离了四年才重新找到他。只是那个时候我爸已经结婚了,只是那一夜,后来她就不告而别了,如果她不走或许现在霍家的女主人早就换人了。”
事情真相远远出乎我的意料,本以为只是一场普通风月情事,可竟然是青梅竹马的阴差阳错,我呆呆怔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
从乔毅那里回到家已经是十一点后了,我站在门前迟迟没有勇气开门,我知道霍俞成现在一定在里面安静等着我回来,我也打算今晚将这些事都和他说清楚,可现在我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关于那个薄命女人和白佳琪的事。
这一站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小时,已经十二点了,寂静的走廊里手机忽然铃声大作,把靠着墙发呆的我吓了一跳,刚拿出手机门就被人陡然从里面拉开,猝不及防我和霍俞成就这么四目相对上。
霍俞成一把将我拉进屋子,推到沙发边甩手松开我的胳膊,怒声道,“你一直站在门口?疯了?!”
他很少用这种生气到克制不住的口吻对我大声说话,吼得我忍不住缩了缩脑袋,弱弱的说,“没……没疯……”
“你!”似乎是气到无话可以拿来数落我,霍俞成深深呼吸一口说道,“站在外面多久了?回来了为什么不进门?”
我对这手指左顾右盼,倏地一双手用力捧住了我的面颊,迫使我无法回避,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瞪着眼盯着我,直到我缴械投降。
半个小时后我爬上床背靠着床头,酝酿了一会说道,“还是,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打开笔记本再次登录邮箱调出孙楠给我发过来的资料,然后将笔记本递了过去,霍俞成接过一目三行的看了起来,脸上一直没什么变化,直到最后才动了动眉头,侧头道,“今晚出去是为了这件事?”
我摇头,将页面往上翻了翻,指着上面的一段文字道,“这个。”
他低头看,有些不解,“你怀疑什么?”
我垂下头没敢看他,一咬牙说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白佳琪情绪失控横穿马路的原因吗?她不是白家夫妻的亲生女儿,而那份间接性害死她的亲子鉴定,是……是乔毅的。”
“你说什么?”霍俞成不解其意的看着我,眼里满是探究,“我哥怎么会有白佳琪的DNA鉴定?是他找人做的鉴定?他……”话声一顿霍俞成面色陡变,眼神一瞬间凌厉起来,抓住我的手腕质问道,“他做的是谁和谁的DNA检查?”
“白,白佳琪和你爸爸……”好不容易我才把这句话说了出来,眼睛一瞬不瞬的紧盯着他,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忽然消失,我赶紧回握住他的手道,“你别多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爸爸他不是那种……”
我话还没说完,霍俞成甩开我已经下床,仓皇间我也来不及穿鞋,赤着脚追了出去,看他这个样子如果现在就让他回去一定会出事。
“霍俞成你给我站住!”眼看着他就要走到玄关处,我抄起一旁电视柜上的摆设砸到他脚边,见他停下我才喘了口气,道,“先听我说完,行不行?”
霍俞成慢慢转过身,脸色铁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我,我走过去轻轻将他抱住,说道,“说完这件事我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和你说,如果你不听……那就算了。”
许久我才感受到他回抱住我紧紧的双臂,头顶传来他低哑的声音说,“好。”
这一个晚上我们谁都没有睡觉,躺在床上睁眼天亮,凌晨五点多的时候霍俞成冰凉的手摸索着把我握住,偏头干涩着嗓子道,“今天去领结婚证吧。”
我迟疑着有些担心,“那你妈妈……”
“你愿意嫁给我吗?”他看着我,目中一派平静,已经不复昨夜的失控情绪。
我点头,“愿意。”
他微笑,很淡,坐起身拉我起来,用手指一遍遍顺着我的长发,最后抚上我的面颊低头在我眼睫处吻了吻,“起床吧,回去拿户口本,今天穿漂亮一点。”
民政局刚开门我们就走了进去,算是今天登记的第一对,再出来时我们手里各拿着一个小红本,我打开那小本子侧头对霍俞成笑道,“老公?”
他揽住我也凑过来看,指着上面的合照道,“你笑的是不是太僵硬了?”
我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肚子,柳眉倒竖,戳着照片里他的脸道,“你笑的倒是灿烂,可你不觉得笑的太过了,就很假吗?”
“别戳坏了。”霍俞成赶紧拿走我手里的结婚证揣进西装内衬口袋,顺手又将我塞进车里。
等他上车后我问道,“去哪里?”
“回家。”发动车子霍俞成回头一笑,“今天哪也不去。”
我抓紧安全带笑的很假,“你……你这样我真有点害怕。”
“怕我吃了你?”他一本正经的挑眉问着。
我忙不迭点头,“是有点。”
“没事,那现在你先壮壮胆,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前奏或许也可以免了。”汽车一路疾驰呼啸,而我坐在副驾驶上欲哭无泪。
周六孟老头要去会所做健身,我特意避开他将杨玉兰约了出来,我已经故意迟了半个小时到了,可没想到等我到后又过了一个小时,她才不疾不徐的姗姗来迟。
坐下后还恬不知耻的说,“不好意思啊,刚刚和娇娇一起做了美容SPA又逛了会星海商场,来得晚了点。”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不怒不躁道,“没关系,你们也就只有那么点时间能母女团聚,我又怎么会小气。”
杨玉兰脸上的笑一收,将手包放在身旁坐位,冷哼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要你主动提出离婚,只要你答应,我会给予你一定数额的赡养费,怎么样。”我稳着声音如是说道,不出所料看到杨玉兰从惊愕到不屑的轻蔑表情。
杨玉兰翘着二郎腿调整坐姿侧身看我,哈哈大笑道,“孟瓷,你是不是因为白佳琪死了脑子也坏了?难道是眼泪全倒回了脑子里?你怎么会说出这种傻话呢?我的‘女儿’啊!”
“闭嘴!”倏地捏紧咖啡杯,我冷着目光看她,“杨玉兰,你很得意是吗?”
杨玉兰一声嗤笑,白了我一眼,“我当然得意,看看你现在的惨样就知道了,最好的朋友一个个没有好下场,不是坐牢就是死了,你知道吗,听说白佳琪出车祸一尸两命,看到你这些日子的萎靡样,我简直开心死了,只是可惜不能酣畅淋漓的表现出来,可把我憋坏了呢!”
“杨玉兰!我劝你不要试图激怒我!”我几乎快要控制不住了,捏着咖啡杯的手几次想举起来,都强压了下来。
杨玉兰傲慢的用眼角瞥我,道,“激怒你你能拿我怎么样?孟瓷,少在那里说些自以为是的话,你吓唬谁呢?我是能被你吓到的吗?”
终于还是没忍住,抬手就将杯子里的咖啡尽数泼到杨玉兰得意嚣张,那让我看一眼都作呕的脸上,我端然坐着看她尖叫着慌乱起身擦脸,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甩在她脚边,冷冷道,“你可以在叫的大声点,最好让人报警。”
“孟瓷!你疯了吗!敢泼我?我可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你爸爸的合法妻子!”
杨玉兰大怒,抓起桌上咖啡杯就要朝我脑袋上砸,我不躲不闪抬头看着她,镇定无比的说,“有本事,你就砸。”
她动作一滞,举着杯子的手半天没有落下来,低头看着脚边文件袋气恨道,“这是什么?”
挥手让赶来的服务生退下,我靠着沙发闲闲说道,“一份可以让你下半辈子在牢里度过的好东西。”
杨玉兰惊疑不定的看了我一会,用纸巾狠狠擦着头发和衣服上的咖啡污迹,才弯腰拾起地上的文件袋,解开绳子抽出里面的文件,只看了几眼她的脸色就变了,霎时间气焰全无,身体止不住轻轻颤抖起来,猛然抬头狰狞的盯着我大声道,“你从哪里来的?”
我慢条斯理的用湿巾擦着沾染到一些咖啡的手指,道,“我不是来给你解答的,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离婚,或者跟你的情人一起坐牢。”
杨玉兰不说话,只是看着我,过了许久神色已经不复刚刚的惊慌和无措,她重新坐下将文件拍在桌上,双臂抱胸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睇着我,红唇轻启,凛然冷笑,“孟瓷,你有这么好心?特意找人查出这些东西,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不直接交给警察还有闲工夫来跟我谈判?”
犀利的目光在我身上一遍遍凌迟,仿佛要看穿我的真正用意。
我毫不回避的迎上她的目光,道,“比起让你坐牢,我更想将你们母女一起赶出去,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让孟娇娇取代我接管孟氏继承人的位置,这些日子也总是让爸爸立遗嘱将公司股份分给你和孟娇娇,就算你去坐牢了,可还有你的女儿在这里刺着我,你离婚净身出户,并且带走孟娇娇才是最好的永绝后患!”
我和霍俞成商量过,就目前而言似乎我也只能用这个方法尽量保全孟老头不被伤害,只要杨玉兰肯离婚走的远远的,那么接下来我也好动作,可是杨玉兰会不会咬住我的饵,就不好说了,毕竟这个女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杨玉兰拿起那叠文件又看了几页,然后轻轻的一用力,‘嘶嘶’几声薄薄几张纸就被撕成碎片,揉成一团重新塞进文件袋,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拍拍手站起来。
“你只查到这点东西吗?我怎么有点不信呢?你一向都很孝顺这点我了解,但这也是你的弱点,这个婚我是不会离得,除非你给我一个亿的补偿,虽然是少了点,不过成人之美我还是很乐意做的,否则你大可去揭露我的事,你爸爸有脑梗和血压,我是不介意是你,还是我去告诉他关于娇娇……”
她没有说完,但我的手指已经不自觉握紧成拳,这个女人!她就这么有恃无恐吗!显然她在怀疑我调查出了更多的东西。
杨玉兰走了,我还坐在咖啡厅里,直到霍母一个电话打来我才起身结账。
到了霍母约我的一家日料餐厅,我刚走进去就被服务生叫住询问。
“请问您是孟小姐吗?”
我看了她一眼点头,服务生微笑道,“请您跟我来,霍太太已经等你很久了。”
这家日料包间和普通中西餐的包间有些不同,布局采用推拉式木门隔开,并且没什么隔音效果,不过设计的灯光让人很舒服,装饰点缀也别出心裁有着浓浓的日系风格。
女服务员替我拉开门说道,“孟小姐请。”
里面霍母正端着一杯茶在喝,听见动静她扭头看来,对我微微一笑,“来了,坐吧。”
我走进去站在一旁没有坐下,道,“请恕我直言,如果伯母你今天找我来还是想说那些话,我就不坐了,我特意跑一趟只是因为你是霍俞成的母亲。”
“不,我今天什么也不说,只是请你吃顿饭,孟小姐不要多心。”她笑的优雅从容,表情看起来也十分温和,再次示意我坐下,“这家日料很不错,店虽小,但名气在外,餐位都是要提前预约的,孟小姐可别辜负了我的好意。”
她都这么说了我也没理由继续坚持要走,坦然在她对面坐下,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点了几个后交给霍母。
霍母没有接,直接报了几个菜名,看来确实经常来这里吃饭。
“孟小姐还在生我的气吗?”微微偏头看我,霍母笑吟吟的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