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闭了嘴,想起实验室里最后听到的声音轻轻地笑,抬手覆上他的手背打趣的说,“原来我也让你心疼了,那我们扯平了。”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病房里一下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我的主治医生走了进来,看见一站一躺,举止亲密,视线交融相汇,却不说话的我们咳了一声,这才缓解了病房里微妙的气氛。
我小腿骨折打着石膏,头上缠着绷带,身上鞭痕更是无数,一动就痛,但都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医生给我做完常规检查询问身体症状后说我还要住院观察十天,如果恢复的好就能回家休养,但要定时来医院复诊,有什么事在叫他。
等医生走后,我看向霍俞成不满道,“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移开目光,若无其事道,“想上厕所吗?”
“不想,我饿了。”我撒娇的提出要求,“我要吃你做的,正好你回去把自己收拾一下,都几天没洗澡了,胡子拉碴的,太丢人了。”
霍俞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点了下头,虽然答应了,但是情绪有点怪,也不知道多久没休息了,看着他走到门口我忍不住再次出声,“你不会疲劳驾驶吧?还是打车回去吧,安全第一。”
脚下一顿,他快步走回病床前俯身下来,我现在浑身是伤,他大约也是怕弄疼我,只是脸埋进我的颈窝双手撑着床,并没有着一分力在我身上。
我怔了怔,笑着用没打点滴的右手拍了拍他的背,就像在安慰似的,忽然又想起什么,沮丧的说,“对不起,戒指被赵郢扔了……”
“傻瓜!”
含着责备和难忍的疼惜说出这两个字,他喉结上下滚动着,呼吸也重了几分,颤抖着嗓音嘶哑而干涩。
“你不知道我找到你时你的样子有多让我觉得害怕,小瓷,以后再也不要让自己发生这种事了,我承受不起。”
回忆起实验室里我所遭受的一切,我自己都心有余悸,我郑重点头答应,“好,你才是傻瓜,你不来,我怎么敢让自己出事,等的就是你来救我,现在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我会好好报答你的,就……以身相许吧,你看怎么样?”
霍俞成从我颈窝离开直起身,眼底还有没散去的湿润情绪,又有些没好气,“人都是我的了,以身相许什么!你好好待着,我先回去了。”
“走吧走吧。”我佯装不高兴的挥手,“真啰嗦。”
他还想说我两句,可有止住了,道,“好,我不啰嗦,你乖一点,顾着点自己的身体。”
“我也没那么折腾吧。”白他一眼我答应下来,拖长尾音道,“好,小的谨遵霍先生的命令。”
霍俞成终于没绷住露出一抹无奈,等他走后我望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心想着孟娇娇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在这家医院,赵郢现在又在哪里,那天我好像还听到了艾渠的声音,难道他也来去救我了?
心里的问题有很多,可是却没人能去问,闭上眼准备在睡一会,忽然门被人敲了两下,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我睁开眼看去,竟是看起来情绪十分低沉的艾渠,他的眼睑下和霍俞成一样有着淡淡青色。显然也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露出一点微笑,我轻声道,“进来坐啊,站在门口做什么。”
艾渠避开我的目光没有走进来,站在门口问道,“你还好吗?”
我点头,轻松的说,“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在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那天……你是不是也在?你们怎么找到那里的?”我微一顿,还是忍不住对他问出心中疑惑。
艾渠点了一下头说,“那天你没有回家电话也打不通,霍俞成不知道孟叔叔家的地址就来了医院找我,他和我一起去了别墅,但是孟叔叔说你并没回去过,后来霍俞成就报警了,花了些功夫才让他们立案出警,我们是通过别墅路口的监控摸索着找到你,后来看到你去了秀丽,然后到了汉江路监控就没了,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那所废弃的学校,然后就看见你差点被赵郢……”
说到这里艾渠顿住,嘴唇抿的发白,咬着牙恨恨压抑的说,“要不是警察冲进来,我非打死那混蛋!”他的拳头不自觉握紧,手背指节明显有伤口,青筋一根根暴起,抬起头终于将视线落在了我身上,皱起眉道,“你为什么会去那里?”
我心里很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孟娇娇如果真怀了他的孩子那我说出实情会不会对他太残忍?微微偏过头我沉默下来,却看见桌子上摆着一束满天星,我一愣,这是谁送的?
“是孟娇娇骗你去的对不对?”艾渠忽然发问,语气斩钉截铁。
“怎么这样说?”我下意识反问,嘴角抽动两下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手机里有通讯记录还有短信,被救后她一个人偷偷删除时被我发现了,我真想不到,一个女人居然能心思歹毒到这种令人发指的程度!她竟然还想借赵郢那个疯子的手杀了你!”他的脸色很难看,字字深沉,带着克制的如雷暴怒,“我知道你是为了宋晚晚去打听她怀孕的事,不管她是真怀孕还是假孕,那孩子我不会要的,一个意外和错误,我绝不允许它继续下去!”
我愕然问道,“她现在在哪里?”
“在警察局接受调查。”说完他转过身背对着我,情绪也略有缓和,语气却极坚定,“小瓷,你放心,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赵郢被检查出有精神分裂,下半辈子大概会在精神病院度过,但孟娇娇没有精神病,就算霍俞成不插手我也绝不会让她好过!”说完大步走了,走出去时顺手带上了门,隔开了我追随他的视线。
我在床头找到手机给白佳琪打了过去,然而却处于关机状态,默默搁下手机静静等着霍俞成来,脑子里还在消化艾渠刚刚说的话。
一个多小时后,一身清爽,黑色西装的霍俞成提着保温盒推门进来,我歪头看着他忍不住戏谑,“觉不觉得似曾相识,只是我们俩对换了一下?”
之前他身上淡淡深沉和阴郁已经散去,霍俞成走到病床边打开保温盒,用勺子舀一勺粥吹了吹递到我唇边,“来,张嘴。”
我忍不住露出嫌弃表情,舔了舔寡淡的唇很不满道,“我嘴巴都要淡出鸟来了,你就给我吃这个?我吃不下。”说着撇过了头不看他。
“好好说话。”他训斥一声蹙着眉道,“以前还没发现你说话这么糙,改掉,以后不准随口溜,也别挑三拣四,我也就粥做的能入口。”
“原来你有自知之明。”我啧啧两声特别新奇,“其实我也挺怕你给我做别的菜,我现在还伤着,拖着伤体还真勉强不来去吃咽不下去的东西。”
“大点声,听不见。”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抬了抬,霍俞成一本正经的样子仿佛和从前没有两样,道,“我只是单纯的在报复你天天给我吃米粥的那段时间的事。”
“不是吧。”我夸张的惊呼,“都多久的事了你还记着,也太小鸡肚肠了。”
他轻笑,一勺粥送入我口中,“既然知道还不快吃,不是饿了吗?还挑。”
我吞下粥视线一动,落在他手背上,立刻皱起眉抓住他的手质问,“怎么搞的?之前还没有这道伤口的,怎么忽然弄出这么长一道伤,也不处理一下,快去让护士给你消毒包扎。”
“好,等你吃好就去。”他不在意的答应,依然坚持先喂我吃完粥。
我偏头躲开他送过来的粥,抬手推开,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道,“霍俞成,我已经没事了,现在还有你陪着我,这已经很好了。”
视线落在我打着石膏的腿上,他的眸色深了深,拿着勺子的手下意识捏紧,直至指节泛白,“再晚一秒,那后果我不敢想象。”
我吃吃笑了起来,伸手捧住他的脸笑道,“谁说不是,幸好你来得及时,我还舍不得把你让给别人,你是我的。”
他的脸上慢慢浮现淡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微笑,微微点了下头。
看着他眼睑下的青色我止不住一阵心疼,拿走他手里的勺子舀粥送到他唇边,“一起吃。”
张口吞下,霍俞成重新拿回勺子继续喂我。
吃完粥霍俞成找护士把手上伤口处理好回来,我侧头示意自己身边的位置,道,“上来睡会吧。”
霍俞成坐到床边顺了顺我的头发,拇指在我脸颊上伤处摩挲,“你好好休息,我还要去公司,晚上再来陪你,乖。”
我想撒个娇让他留下来,可又忍住了,如果他能留下来不用我说也不会走,既然一定要去公司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说不定就是上次他说的工地那件事,蒲泉那块地投资了上千万,如果真出了事,肯定会影响到华盛。
想到这我没在勉强,抱了抱他说,“好,你安心去公司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别担心。”
拍拍我的背,松开我起身,他说道,“你公司我已经给你请了两个月假了,时间充裕,什么时候腿好了再去上班。”
我也不在意,点头道,“两个月就两个月,我就当放假。”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病房门被人推开,我以为是查房的护士,也没在意,依然看着窗外的白云,想着霍俞成现在在做什么。
“发什么呆呢。”
裴池的声音忽然响起,我扭头看去,就见裴池吊儿郎当手插在裤兜提着一个水果篮,身后还跟着抱着一束百合花的沈玉瑶。
我露出笑来,心中很是高兴,“你们来了,快坐。”
裴池拉开床头的椅子示意沈玉瑶过来坐,我也期盼的看向她,沈玉瑶站在门口过了几十秒才走过来将花放在桌上,然后坐下,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她能来看我说明她还是关心我的,这已经让我很开心了。
裴池大咧咧坐在床尾弹了弹我打着石膏吊着的腿,嬉笑道,“木乃伊啊,这多久没见你怎么变成这幅德行,我听说赵郢那小子绑架了你?他还有精神病,真的假的?”
我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能有假吗?我这伤可一点儿也不假。”
“前男友是精神病,孟瓷你眼光够毒辣的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像是故意的,一巴掌不轻不重拍在我的小腿上,我立刻疼的皱起眉,还没开口,沈玉瑶就先忍不住了。
“裴池!阿瓷腿还伤着,你别碰她,手上没轻没重的。”
我看向她,抿嘴轻轻地笑,也懂了裴池的用意,可是他丫就不能轻一点吗!真的疼好吗!
裴池收回手站了起来,一副遭受排挤的不高兴,“得,嫌我碍眼,那我出去溜达溜达,艾渠好像就在这家医院,我也好久没见他了,听说他瘦下来了,你们聊,我去找他。”走了几步回头给我眨了眨眼,这才走出病房带上了门。
病房里忽然安静下来,我看向低头抿紧嘴的沈玉瑶先开了口,“我没事,裴池打的也不重,他有分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