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公子哥的身边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柳府的老管家,柳松鹤。这个人柳千青还记得,是柳府多年的老管家了,很受爷爷和父亲的信任。
另一个男子,年约四旬,相貌清雅,白面微须,一派文人雅士风范。
柳千青突然一惊,眼瞳蓦然大亮。此人居然是他的父亲,柳诗风。
“哎!我说柳老板,你们这柳记书香斋也太寒碜了吧,一块顶级砚台都没有,还在临安城开店做生意,这不是愚弄顾客,贻笑大方吗?”其中一个为首的公子哥叫嚣道。
“小王爷,你来得不巧,本店原先是有几方好砚台的,前两天刚好被一位贵客全都买走了。要不您稍等一天,明日本店一定亲自送货上门,请小王爷品鉴。”柳诗风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不会被眼前之人难倒,连忙谦恭地说道。
“那就算了吧,我楚王府难道连一方砚台都没有吗?能到你的店铺来,就是给你柳家面子,没想到,你们居然不识抬举,不把最好的货物拿出来。难道是觉得,我赵明堂堂楚王府小王爷,会买不起你的东西吗?”那公子哥不仅没有罢休,反而更加嚣张跋扈起来。
“是啊!你们柳家难道敢不把楚王府放在眼里吗?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旁边那个身穿紫红色袍服的公子哥,连忙帮腔道。
“嘿嘿!我觉得,你们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如今,你们家柳老爷子已经被罢免了,再也不是什么御史中丞了。你那唯一独苗,这么多年不知所踪,恐怕也早就不在人世了吧!你们柳府已经穷途末路了知道吗?落到这般田地,还不思悔改,当众为难我,岂不是自取其辱?要知道,我楚王府,不是那么好得罪的!”那赵明小王爷冷笑着撇了撇嘴,嘲笑柳诗风。
他们二人这一番丑态,完完整整落到柳千青的眼里。此时,他双眼通红,双手紧握,指节暗响,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好你个赵明小恶棍!当年你们逼着本公子和爷爷,向你们父子磕头认错。本公子没有一刻忘记这段耻辱,如今,你们又来践踏我们柳府,小爷早晚有一天,让你们后悔莫及!”柳千青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态势。但是,他的心里一片明镜,努力保持冷静。
“可惜,我们柳家正是危难之时,不宜节外生枝,否则更加万劫不复。有朝一日,等本公子强大了,必然会十倍百倍地回报你们的!”
柳千青没有被仇恨蒙蔽神智,个人的耻辱,家族的仇恨,统统都被他埋藏在心底深处。如今的他,太弱小了,若是公然与楚王势力对抗,无疑以卵击石,最终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家破人亡。柳千青是不会干这种傻事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始终坚信,这一天会来临的。凭着自己的文采武功,凭着自己对南宋历史的了解,对未来大势的把握,他有信心在极短的时间内,爬到高位,拥有权势,从而真正具备与楚王对垒的实力。
如今,已经是庆元四年(1198年),庆元党禁如火如荼地展开了。南宋历史,即将迎来最后一次北伐行动。这次北伐行动,是在韩侂胄的指挥下进行的,前期北伐小有成就,但是,随后出现一系列问题,导致北伐节节败退,全面失败,最终不得不与金国签订新的和议,以更大的代价,来换取南宋朝廷的苟延残喘。
但是,柳千青来了,他还会让这一切重演吗?他太清楚了,这次北伐行动,就是自己崛起的契机。他绝对不会错过这样精彩的大戏的。历史的画卷中,注定要留下他光辉灿烂的一笔。
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虽然不能把这个嚣张小王爷怎样,但是,暗中给他一点教训还是可以的。
柳千青悄悄向孤寒星示意,孤寒星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庆元四年(1198年)八月十五日,柳千青终于回到临安。
在临安的后市街上,柳记书香斋内,楚王府小王爷赵明,带着一个贵公子和一帮走狗,正在无理取闹,冷言冷语,讥讽柳千青的父亲柳诗风。
柳诗风年近四旬,居然被两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讥讽和羞辱,内心的屈辱无以言表。
这一刻,他的心在绞痛,在滴血。
“是啊!我的宝贝儿子,一去不复返。十二年了,一点音讯都没有。柳家三代单传,面临断子绝孙的危险,情何以堪啊?如今,老爷子又被人诬陷,丢官罢职,赋闲在家。柳府的状况一落千丈,生意又受到多方打击,不仅收益大大缩减,许多店铺已经是亏本经营了。儿子一手建立的孤儿训练营,这三个月来,已经供给不足,面临重大经济危机。唉!我的儿啊,你到底在哪里?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柳家需要你呀!”
柳诗风内心的痛楚,丝毫没有表现在脸上,他依然坚强地敷衍着赵明等人。
但是,隐在人群中的柳千青,早已按耐不住,决定让赵明和那个紫红衣服的贵公子,吃点小苦头。于是,孤寒星出手了。
“啪!”
赵明和那个贵公子还在唧唧歪歪地说着,突然间,一个响亮的耳光抽打在贵公子的脸上。
“谁?哪个狗娘养的打我?”那贵公子捂着红肿的右脸,骂骂咧咧地叫道。
“啪!啪!”
那小子刚喊完话,又被人一连抽了两个耳光,左右两边脸全都红肿了。
那紫红色袍服的贵公子被抽懵了,呆呆地傻站着,双手捂脸。
“谁?哪里来的小人?居然敢当街殴打镇北侯府的二世子——”小王爷赵明勃然大怒,口无遮拦地骂道。
“唔——”
谁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附近七八只苍蝇,在孤寒星的掌风“召唤”下,全都“嗖嗖”地钻进了赵明的嘴巴中。
一时间,赵明的臭嘴被苍蝇灌满,再也开不了口,还咳嗽不断,脸红脖子粗,比镇北侯府二世子的形象,更加狼狈。
围观的人轰然大笑,像这种横行霸道的家伙,就该有人惩治,否则,他们就无法无天了。
小王爷赵明恶狠狠地扫视了一圈,没有找到暗中出手的人,只好灰溜溜地跑了。再不跑,还不知道要承受什么样的打击呢。
人群一哄而散,个个开怀大笑。现场只剩下柳千青一行和柳记书香斋的人。
柳诗风对于突然出现的变故,也相当惊讶,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状况。他只是一介书生,自然看不清孤寒星的动作。
话说,小王爷赵明和那个镇北侯府的二世子,都有不俗的武功底子,依然不能发现孤寒星的小动作,柳诗风当然更加难以发现了。
人群散了,柳诗风看到一个身材修长,相貌英伟的年轻公子,带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姑娘,站在店铺中,既不翻看东西,也不离开,神情相当古怪。
尤其是这个领头的公子,神情激动,星眸含泪,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甚是怪异。
突然间,柳诗风脑袋一炸,手指开始颤抖。他发现了,这个年轻公子似曾相识,与自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血脉相连?
柳诗风越看越心惊,连忙抬袖擦了擦眼睛,仔细再看,眼睛越来越亮。
“莫非……莫非我的宝贝儿子回来了?”
柳诗风不敢相信,嘴唇蠕动,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话。
“父亲!”
柳千青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下子跪倒在柳诗风的面前,放声呼喊。
父子二人,久别重逢,热泪盈眶,真情相拥。
半响之后,柳诗风才放开柳千青,左看右看,发现儿子真的长大了,完全继承了老爹的儒雅和他娘的秀美,相貌堂堂,英伟不凡,是一个绝世美男子。
柳千青随后向柳诗风介绍了诸女的身份。老爹非常高兴,儿子有出息了,身边有这么多美女照顾,生活方面应该不算太苦。
众人介绍完毕,柳诗风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即招来柳松鹤:“老管家,立即回府,通知夫人,老太爷,老夫人,就说少爷回来了,我的宝贝儿子回来了!快!赶快去!他们早已望眼欲穿了!”
“是!老奴这就去!”柳松鹤老怀欣慰,满脸笑意地跑出了门。
柳千青自小懂事,善待家中下人。这些年,他离家学艺,不仅亲人思念,这些下人也非常怀念,经常挂在嘴边感叹,如此乖巧善良的孩子,怎么会一去不回呢?
“爹,这些年,你和娘过得还好吗?爷爷奶奶还好吗?姐姐们好吗?”柳千青急切地问道。
“好!我们都好!只要你回来了,我们都好!”柳诗风是真的太高兴了,失散多年的儿子,终于回来了,怎能不让他开怀?
当下,父子二人,同车而行,返回柳府。
柳府上下,已经得到柳松鹤的报信。众人开始是不信,得到老管家的一再保证,众人才大喜过望,纷纷向正门赶来。其中以柳千青的母亲韩氏和奶奶张氏最为激动,跌跌撞撞地向正门赶来,眼中泪珠忍不住滴落,心中又是高兴,又是疑惑,心情非常忐忑。
她们害怕又是空欢喜一场。多少次梦到宝贝儿子和孙儿,每次都是一场美梦,梦醒了,人还是没有回来,这种思念,这种失落,让人刻骨铭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