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已经沸腾了。在柳千青昔日的小院中,晓蝶也听到了消息。她惊呆了,她无所适从了,她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真的。
“公子,你晓蝶等得太久了!”
晓蝶任珠泪滑落,也没有擦拭,呆呆地傻站着,仿佛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片刻之后,她惊醒了,开始收拾衣着,整理发饰,一会儿照照镜子,一会儿跑到门口,想了想,又跑回来照镜子,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盏茶时间,柳府的人,几乎都集中到正门口了。黑压压地一片,全都翘首以望,期待小少爷的身影,能够出现在长街的尽头。
等待之时,是最令人心急的。大伙盼星星盼月亮,柳千青还是没有出现。柳千青的母亲韩氏,念子心切,每隔一小会儿,就派一名家丁,到大门外去张望,打探消息。
在连续派出五个人之后,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回来了!回来了!小少爷和老爷同乘一车,马上就到!”
柳府众人大喜,全都挤到正门口,眼巴巴地张望着。
柳千青坐在马车上,一边与父亲柳诗风说话,一边欣赏着街边的景色,心潮澎湃,感慨万千。
“我柳千青终于回来了!”
马车停下,柳千青赶紧伸手,扶着老爹一起下车。转头一看,柳府正门口,黑压压一片,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年约六旬的老妇人和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美妇人。
此二人,不正是自己的奶奶和母亲吗?
柳千青快步走上前,跪到二人的面前,放声呼喊。
“娘亲!奶奶!”
奶奶张氏和母亲韩氏,早已泪流满面,双双搂着柳千青的肩膀,将他拉了起来,抱在怀里,喜极而泣。
“儿啊,你终于回来了,为娘想死你了!”
“心肝宝贝,奶奶以为再也见不到我的乖孙子了!”
满场的人,全都暗暗垂泪,为柳府一家人的团聚感动不已。
十二年了,柳千青重新回到母亲的怀抱,这种温暖,这种安逸,无以言表。
母亲欣喜的泪水,让他感到万分心痛。作为一个儿子,他是不孝的。为了自己的理想,他“抛弃”了家庭,离开了母亲,一别就是十二年。要知道,离开那一年,他才六岁,刚刚断奶也没多长时间吧,居然独自一人,离家求学,从此音信全无。
这种痛苦,是任何一个母亲都无法承受的。母爱之伟大,是世间最珍贵的情感。她不求回报,无私奉献。无论自己的孩子远在何处,母亲总是那么担忧,那么思念,无怨无悔,唯有付出。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这一刻,柳千青想了很多,既有这一世的母亲,也有现代社会的母亲。母子之情,是没有时空间隔的。它可以穿越时空,可以连贯古今,可以超越未来。
“妈妈,你还好吗?”
这一刻,柳千青格外想念他的妈妈,但是,他知道,他再也不能看到现代社会的母亲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眼前的母亲。
“是的,这也是我的妈妈!自己最亲最爱的妈妈!”
柳府小少爷久别归来,全府上下,一片喜气,似乎冲淡了这些天以来的沉闷气息,给柳府重新带来了欢笑,带来了希望。
……
豪华宽广的楚王府内。
小王爷赵明捂着红肿的脸,来到楚王的书房内。
“父王,孩儿被柳府的人欺负了!”
楚王还是一如既往的英挺,霸气,仿佛时光的流失,在他的身上,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哦?又是怎么回事?快给父王说说。”
赵明一五一十地讲明了当时的情景,最后还大胆地猜测道:“孩儿以为,此事必然是柳府的人所为,他们没有胆子当面对抗,便利用这些小动作,来欺负孩儿。”
楚王思索片刻,摇头说道:“应该不可能。柳府有几个护院,我非常清楚,他们都没有这种本事,本王估计,应该是你们太嚣张了,有路过的高手看不下去,所以才出手惩治你们。此人出手非常有分寸,并没有伤筋动骨,已经手下留情了。”
“可是孩儿……”赵明还想争辩,却被楚王赵扬打断了。
“行了,此事我会追查的,若是真为柳府高手,父王还要引起足够重视的。你放心,柳府必定衰落,得罪我楚王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就不要多管了,以后少惹是生非,好好在家读书练武,听到了吗?”
“是!父王!”赵明低头答应着,眼中的怨恨却丝毫没有减少。
一别十二载,柳千青终于回到了柳府。全府上下,无不欢呼雀跃。柳千青依次拜见了奶奶张氏,母亲韩氏,二娘李氏,奶娘张氏,大姐若云,二姐若雨。
大伙全都泪眼婆娑,喜极而泣。
听母亲的意思,二位姐姐都已经出嫁,不过,婆家都在临安城内,随时可以回娘家的。但是,柳千青感觉,在两位姐姐的眼中,似乎隐藏着淡淡的忧郁,笑得有点牵强,也不知道是为家中的困境担忧,还是婚后生活不如意。一时之间,柳千青不了解情况,就不便细问。
见完了这些至亲之人,柳千青终于来到贴身丫鬟晓蝶的面前。当年的小丫头,豆芽菜,如今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水嫩娇艳,弱柳扶风,即使站在一堆美貌的女子之中,依然难掩其绝代风华。
“晓蝶姐姐,这些年,苦了你啦!”柳千青轻轻地拉着晓蝶的柔荑,感叹道。
一瞬间,晓蝶的美眸中,就弥漫着一层水雾。她有点娇羞,缩了缩手,没有抽出去,便没有坚持,却低下了头,心中涌起一阵温暖。
“少爷,奴婢不苦!这些年没有奴婢的服侍,少爷才真的受苦了!”
柳千青展颜一笑,爽朗地笑道:“我没有什么,再多的苦难都过去了,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爷爷,柳千青忍不住询问起来。原来,爷爷病了,偶感风寒,已经有好几天了,一直卧床休养。
本来,老人家听说孙子回来了,也要起来看看,被奶奶阻止了。
柳千青心中一痛,爷爷一辈子为朝廷劳碌,临老之际,反而被人诬陷,不能善始善终,丢官罢职。这对于爷爷来说,绝对是天大的打击,他老人家一定是郁郁寡欢,才抑郁成疾的吧?
柳千青二话不说,赶紧到爷爷的住处请安。穿过几道回廊,柳千青进入爷爷的卧室。
“爷爷,青儿回来了!”柳千青一看到憔悴的爷爷,忍不住悲声喊道。
“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快!快扶我起来,让我好好看看!”爷爷柳文台卧床养病,一听到孙子的声音,激动地坐了起来。
柳千青连忙将枕头放在老人家的背后,让他靠坐起来。爷爷的身体似乎相当衰弱,神情非常憔悴。
柳千青连忙用茶杯装了一小杯大力金刚仙酒,让柳文台喝下。片刻之后,柳文台精神一振,似乎好了很多,居然披了一件衣服,下床了。
柳千青非常高兴,此仙酒果然神妙,功效非常快。不过,他也不敢让老爷子喝太多,仙酒药效太烈,老太爷一次喝太多,身体会受不了的,虚不受补啊!
“宝贝孙儿,你的药酒效果真好,老头子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外,一定受了不少苦吧?”柳文台凝望着柳千青,怜惜地问道。
“没事的,爷爷,孙儿好得很呢。反倒是您老人家,似乎官运不佳,听说是涉及到一件案子,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柳千青好奇地问道。
“唉!此事说来话长。此案本无特别,只是因为牵涉到镇北侯府,所以才显得曲折。罗县有一李姓富户,家中殷实,颇有田产,更有一美貌小姐,名叫碧莲。碧莲小姐在外出时,被镇北侯府的二世子朱风看见了。朱风贪恋其美色,便到李府提亲,欲娶碧莲为妾。碧莲小姐是李府掌上明珠,自然不会让她给人做妾。提亲不成,那朱风二世子便命人登门强抢,碧莲的兄长反抗,被对方打死。碧莲的父亲也气极而亡,母亲疯癫,随后也被灭口。李府三十八口,除了碧莲逃脱,其他全部被诛杀,家产被霸占。”
“碧莲在罗县县衙前,击鼓鸣冤。罗县县令受理此案,经过查访,案情属实,便差人到镇北侯府传唤二世子朱风。谁知,人没请到,官差却被打伤。县令一怒之下,写了奏章,弹劾镇北侯。皇帝震怒,命爷爷主审此案。爷爷受理此案,不敢马虎,细细查访。谁知,镇北侯府,派人送礼说情。爷爷为官,向来清廉,从不收受贿赂,自然是退了回去。没想到,第二天,碧莲就失踪了,罗县县令被下狱,爷爷也被革职。”
柳千青一听案情,便明白了八九成。碧莲的失踪,肯定是镇北侯府所为。这件案子,肯定与二世子朱风脱不了关系。但是,爷爷作为主审,并无大错,为什么会受到如此严厉处罚呢?
爷爷苦笑着摇头道:“这件案子,只是一个引子,一个借口。只要细细查访,不难弄清真相。只是,爷爷以前与朱熹有点交情,难免不被韩侂胄一党,视为赵汝愚、朱熹一派。如今皇上力挺韩侂胄,对赵汝愚、朱熹一派,不遗余力地打击,爷爷也是没有办法。另外,楚王向来对我们家有成见,他又是镇北侯的靠山,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于是,在多方联手的情况下,爷爷即使没有大错,也被拿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