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膝下传来阵阵寒锥刺骨的剧烈疼痛,一股冷气顺着膝盖触地之处灌入全身,我勉强支撑着,只为心间最后的期待。三哥,我不想失去你,即使前方是一条万劫不复的绝境,我也甘心走下去,只要有你在我身畔,我便不会彷徨,我便无从畏惧。
三哥,你为何,竟不解我,竟责怪我...
我身子有些飘忽,头也十分昏沉,耳边朔风不减气势,空气中仿佛凝结了一团寒冰,阴冷之气深入骨髓。我望着前方白色的军帐,竟无法凝神,只觉周围的一切都有些缥缈了,点点星光在我眼中放大,直到化作了一团巨大的烈火之光,充溢着我眼前的世界...其他的皆不见了,我的眼中只剩下暖人的光芒。
不过这光芒瞬间化作一团黑影,我再无力支撑,一头栽了下去。
恍惚间,我依稀听到表哥斥责军帐前守夜的士兵,令他们通禀三哥的声音。不知三哥下了怎样的旨意,竟叫他们如此为难。我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底,摔得粉碎,这一刻的痛,竟是如此真切。这种久违的痛,三哥竟忍心让我再次体味。我暗自冷笑着,若是丧命于此,我便再也不必回去了吧。
我的心被灼痛,身上却冷若坚冰,这时,才依稀听到有人在我耳边焦急的呼唤着我。他一把紧紧将我揽在了怀中,万般爱恋与宠溺,语中却透着无尽的心痛。
是三哥吗?他终肯谅解我,不再怪我辜负他的苦心了吗?他将我抱得更紧,丝丝暖流顺着他的身体传入我的身体,在这肃杀的朔风下,淡雅的迦南香的芳香依旧可闻,我倚在他的怀中,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只低声呢喃着:"是三哥吗?我...好冷...手好冷啊..."
"凌儿,是三哥..."他的声音略显得焦急,紧紧攥着我的双手放在唇边帮我捂暖,又将我腾空抱起,来到军帐内。
眼前一片朦胧的火光,凛冽的朔风没了踪影,他依旧抱着我,温暖我如冰寒冷的身躯,似有几分心痛,几分悔意。我重获这片温暖,身体却因寒冷而不停颤抖着,却听他在我耳边轻声说着:"傻丫头,怎么这般折腾自己,三哥要你离开,是不想让你涉险啊..."他说着,语中也有所动容,又道:"如此任性,你究竟要三哥如何?"
我尚未清醒,只呢喃着:"我不要走,不回那座孤城,我要留在三哥身畔,"我紧紧依偎在他的怀中,"三哥,我好冷...我好怕..."
"没事了,都没事了..."他拥着我的肩臂,骨骼明晰的下颚抵着额,又柔声道:"三哥忧心漠北战事,刚才一时有些心急,才如此说。三哥不该迁怒于你。"他轻抚着我脑后的缕缕秀发,久久抱着我,仿佛就要将我融入他的身体。
"三哥...不怪三哥..."我语中没有一丝力气,仅凭一点若有若无的直觉,赖在他的怀中,喘息着道:"只要三哥不要我离开就好...我不离开...我不离开,我不想一人回到那座孤城,我无力面对...是我不好,不该辜负三哥,三哥莫怪...是我不好..."
"如此便不必回去了,有三哥在,一切莫怕,没事了。"他攥着我冰冷的手,将我捂暖,又道:"三哥见你这般,心痛如绞。你为何不懂疼惜自己,你要三哥该如何才好..."他万分痛惜,不知是在责备我还是责备自己。
"三哥..."我痴痴地叫着,露出一丝甜美的笑意,额抵着他的胸膛,鼻息间满是迦南香的幽香,这才满心平和。
我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几日来的疲惫席卷,我放下心中的牵念,在最安详温暖的怀中美美酣睡着。
不想,我竟足足睡到了转日黄昏。醒来时,望见榻上再没有质地柔软的蚕丝被和鸭绒枕,淡黄色的鲛纱帷幕也被省略,更没有华丽的飞鸟流苏。大军行军俭朴,我的帐内只有一粗糙铜匝的木榻,但上面床褥却十分厚重,羊绒毯压得人透不过气,却无限温暖。
我身上有些酸痛,膝盖处阵阵刺痛依稀可觉。
我略偏头,这才望见三哥,他竟一直留在这里,这里似乎并非他的军帐。
我欲坐起身,却因睡得太久而身体无力。
他见我醒来,一双略有些黯淡的眼眸即刻澄澈如秋水一般,他坐在我塌前的镶珠圆凳上,良久的将我注视,语中潺潺若溪:"凌儿,三哥那日,总不该怪你。"
"三哥,"我心中纵然委屈,但望着那憔悴的面容,竟无法说出,只淡淡道:"总归,是我不该私毁圣旨,辜负三哥的苦心。"
他轻叹一声,拂过我的肩,柔声道:"三哥之所以要你习得那些治国理之道,不仅为了安定局势,更是为了你。"他的眼波流转出了几分深邃的忧郁:"三哥为帝一日,便可护你一日,但若三哥不在,你也无法掌控朝中实力,便连明哲保身都成困难。三哥如此,无非希望建立你在朝中的威望,将大权独揽于掌中,无论怎样,至少可一世安康。"
我幡然醒悟,心中又是一阵撕裂的痛楚,我怨他将太多强加于我,却不想,他只是为了保护我罢了,只是,为求得我平安。
他面露几分清浅的笑意,透过薄窗望着远处就要落下的夕阳,在我耳边又道:"直至昨日,三哥才得知你如此厌倦朝中的政务,也许,是三哥自作聪明罢。"他自嘲的一笑,又望着我,眸光温和如云却凝重说道:"你既执意不愿离开,三哥亦不勉强。只是漠北战事瞬息万变,三哥尽全力护你周全,却不敌战场刀剑无情。所以,何去何从,你仔细斟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