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三哥见我的打扮,湖蓝色的长衫飘逸出俊美的弧度,便调侃道:"不想,这身装扮竟有些才子的浪漫风气。"
"三哥何故又嘲笑于我?"我假意生气,朱唇微翘着。
他一双深棕色如清潭般明澈的眼眸满是宠溺,又渐渐将笑意敛起。为何,在他将笑意敛起的一瞬,总觉是孤高的清冷,清冷至了忧伤。
我同他未行皇家之仪,只换上了便装,共乘一车马,向几十里外的军镇赶去。
一路上,宽阔的御道两旁朱红钗子围起的御沟中朵朵淡粉色的莲花挺立着,濯而不妖,一片片碧色的荷叶更是晶莹可爱,上面晨露点点。
经过了一路的颠簸,不出一个时辰,我便随三哥赶到了军镇。
这里果然是皇家练兵场,四周群山环抱着,形成一马平川之势,威严雄壮,令人肃然起敬。眼前一架厚重的吊桥高高悬起,城内守卫见是皇帝亲临,这才匆匆将其放下。
进入军镇内,恰逢禁卫军们刚刚开始操练,号角鸣声回响着,在空气中蔓延,一片庄严威武,气势磅礴。禁卫军们个个骁勇善战,眉目之间吐露着武将的粗犷与英勇,杀敌之勇锐不可当,仅拼这阵势,便可将敌人摄住。
司徒箜不知今日三哥会亲临军镇,便赶忙停下了操练,带领几员军中大将前去参拜。
三哥只是想令我熟悉军中的诸多事宜,并不行皇帝之威,便令他们免去君臣大礼,继续操练。
我随三哥正欲前去观摩行军阵势,却听身后传来阵阵密集的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近。
那驭马之人是宫中内侍,他面上汗渍涔涔,在距我和三哥数十步处下了马,疾步走来,躬身跪地向我和三哥施礼,气喘吁吁道:"皇上恕罪、安凌公主恕罪,宫中有密报呈给圣上,奴才惶恐,便前来禀报。"说罢,他从袖中掏出一封略有些褶皱的信笺,双手呈上。
三哥接过,赶忙拆开,信里的内容似乎令他大吃一惊。不留意间,信纸滑落于地。他眉目中透着几分哀伤落寞之色,如孤雁一般,不过见他如此沉凝,又仿佛一切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那内侍将信纸捡起交于我,我接过,见上面的内容,心中就如暴风雨前的大海波涛汹涌,一时竟不知所措。
表哥荣幽峰的四十万戍边大军竟中了大粤国的诡计,被其引入宫城内困斗,戍边大军四十万人所剩寥寥,冲杀出来的只有几万。
不想,荣幽峰聪明一世,竟为情而糊涂。他虽看似顽劣,但实则心思缜密,又怎会轻易中了大粤国的阴谋诡计,唯一解释的可能,便是他为了惠儿,下定决心要活捉了闵皓,这才一时心急,落入大粤国所设圈套中。
司徒箜发觉了此刻的异样,便停止了操练,顿时,整个军镇中万籁俱静,人人噤若寒蝉,不敢发出只言片语。三哥望着远处青山,眸中缥缈若山间云雾,他沉默着,良久才转身对司徒箜道:"你等继续操练,勿因朕亲临而乱了阵脚。"
说罢,他又来到我身畔,语中急切道:"随朕回宫,一切再作打算。"
我赶忙同他离开,军镇中终又恢复了刀枪铮鸣号角嘹亮的练兵声。
上了马车,一路上,三哥面色似乍暖还寒的悲秋。良久,他终于悲切道:"朕终究还是失算了。"
"三哥,一切总归会有解决之道。"我只得如此安慰他,可心中却是万分担忧。那四十万大军是我朝最精锐的兵力,中原大地上本就守将不足,如此一来,又要调兵遣将前去增援,岂不雪上加霜。表哥,他怎会如此糊涂?
三哥轻叹一声,一双深棕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又如大海波澜壮阔。天下的局势,他比我更为明晰,我所能体察的,他又何尝不懂。
半晌,他才回过神,眸中恢复了往昔的平和安详之气,这才对我道:"近日来,崇锦殿里那些治国用兵的名著典籍研习得如何?"
"有些尚不能完全通明,但我日日努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如此甚好,甚好。"他轻轻揽过我的肩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迦南香的芳香,却是那么缥缈。他语中有些无力道:"治国之道并非一朝一夕便可习得,这些名著典籍百年流传,其见解自有妙处,所以定要用心。"
我心中的不安之感就如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我只是一介女流,为何要研习这些治国之道,我并非胸怀天下之人,只一凡夫俗子罢了,三哥所为,究竟为何?
我眼望着他如薄暮的神情,终究还是开口道:"这天下还有三哥,为何,要我研习这些?"
他流转的眼波瞬间凝住了,停滞在我面颊上,只那么一瞬,又化作了万籁俱静的永夜般的哀伤。此刻,他已无心解开我心头的疑惑,只淡淡说道:"天下局势纷繁复杂,多研习些,总归会有益处。"
"这一切究竟是为何?三哥分明有意要我插手朝政,莫非,莫非..."我语中万分急切,甚至有些哽咽。
他沉默着,一双眼眸深邃得令我心头一片怅然,良久,他才宁静的注视着我,语中轻缓几分道:"回宫后,三哥要召集朝中重臣前来崇锦殿商议此事,你且暂回莲华宫吧。晚上,三哥还有事与你相嘱。"
我心中的疑云盘旋着,久久未能散霭,但却根本无法道出,我隐隐觉察出了他的用意,但听闻他如此说来,却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得听从他的吩咐。
今日皇城中的气氛格外肃穆,连天空似乎都笼上了一层阴霾。朝中重臣们听闻漠北的急报,个个面色沉凝,匆匆赶来崇锦殿。殿里此刻已是人头攒动,大臣们皆身着墨色的云纹官袍,这里的气氛显得愈发压抑,令人透不过气来。京中附近各地的守将也被宣入宫内,本共商应对之策,皇城之中顿显得喧闹不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