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门完全在我们面前敞开之后,一股浓重的腐朽气息迎面而来,我脚步一顿,心口处似乎又轻微的痛了一下,只不过这感觉没有初时的剧烈,垂下眼帘,手心捂着胸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
再抬眼时,原本站在我身旁的黎叔已经走到了我的前面,转身看了一眼古朴的大门,算了还是就让它这么开着吧,至少心里舒服一些,顾不得细细思索,我赶紧追着黎叔跟了上去。
“黎叔,这里可有什么古怪?”稍稍靠近了一点中年男人,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不是我胆子小,试问长在红旗下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等事情的青年,有哪个不会担忧的,这不过是正常的生理反应罢了。
黎叔双眉拧的死紧,即便是漆黑一片中,也能看出他脸色不大好,“这里太古怪,阴气环绕,无孔不入,但是却不攻击我们,”鹰準般锋利的视线扫过底楼的各处,男人这才接着说道,“似乎是在等着我们自己过去。”
我跟着男人的视线看去,这应该是一个大厅,看着有些民国的感觉,本应该是红木的桌椅,由于年久失修而掉了漆,露出里面被腐蚀的木头,细看之下还有白色的虫子在缓慢蠕动。
不经意的视线一扫,落在大厅正中央的那副壁画上,借着门口照射到里面的细微亮光,我眯了眯眼睛这才将壁画之上的人影看个清楚,瞬间,一股陌生的情绪侵袭全身,半晌只能呆呆的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黎叔......这人,好像在看着我。”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甚至有一个世纪般的漫长,抖索着双唇好不容易才吐出这几个字,这才浑身一软,若不是及时抓住男人的衣袖,大概已经瘫倒在地上了吧。
不过即使如此,我的目光依旧牢牢注视着壁画上的女人,四目相对,或哀怨,或仇恨,心中百味参杂,一时竟说不上来。
黎叔扭头看见我这幅模样,心下大惊,一把将我拽离壁画的面前,大声喝道,“小东,别看!”
还不等我收回视线,忽然一声巨响,整个一楼大厅之内光线尽失。
“门,关了。”黎叔神情一沉,反手抓着我的手臂,另一只手伸进裤兜,掏出手机,直接内设的手电筒,这才有了点亮光。
而我竟然有些感谢忽然关上的大门,借着那一瞬间的黑暗,我的视线终于是离开那副诡异的壁画,自此,我不再敢随意乱看,任由黎叔抓着我的手臂,“这是,凶兆吗?没有风,没有人,所以,是鬼?”
“呵呵,现在才意识到,是不是晚了点啊,小东兄弟。”黎叔有些戏谑的声音响起,倒让我心里的恐惧去了大半,“刚才壁画,你看到什么了?”黎叔并没有急着要走,反而是将手机电筒的灯光打在了那副笔画之上,我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了视线。
“一个年轻女人,穿着红底刺绣气泡,五官柔美......”我凭借着方才短暂的印象描述着,不过没等我说完,黎叔低沉的嗓音就打断了我。
“你确定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中年男人目光深沉的看着眼前的壁画,神情是我不曾见过的严肃,和出租车司机一点儿搭不上边,果然是刑侦队出生的啊,在这种时刻我还能胡思乱想,真是服了我自己了。
深吸一口气,黎叔明显带着疑问的话语刺激的我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壁画,这一看之下心里大惊,“怎么,怎么会是一个老太婆?!”伸手指着壁画上面容枯槁,行将就木,满头银丝的老者,我双眼瞪得老大,只怕若是时间长一点,眼珠子就要落下来了吧。
黎叔拍了拍我的脑袋,顺势将我转了过去,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小子,这里我们是来对了,我们二人看到的画面并不一样,你知道说明了什么吗?”见我呆滞的摇头,黎叔又接着道,“说明啊,这个古楼和你有关,你看到的才是当年的样子。”
当年的样子?我怎么知道当年的样子?
这个念头一浮上来,眼前忽然闪现过一座辉煌大气的建筑,里面欢声笑语,宾客络绎不绝,模样清丽的女人呼朋引友,看向自己丈夫时的眼神温暖祥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眼角下还有一颗明显的红色泪痣,像极了壁画上那双眼睛......
“小东,小东,你怎么了??”黎叔惊慌的摇晃着我的身体,抬手就死一个巴掌拍在脸上。
“啪!”寂静的古楼里,声音倒是格外的响亮。
“黎叔,手劲儿可真大啊,”摸着自己可怜的半边脸颊,一会儿怕是就要泛红了吧,对上男人担忧的神色时,心里不觉得又安定了一些,“我看到了好多东西,有那个女人,还有一个男人,还有好多其他人,热闹极了。”
将看到的东西说了一遍,我心里这才踏实了,就好像有人分享了自己的秘密一般,那种诡异的安全感。
黎叔沉默片刻,粗糙的大掌再次抚上我的脸,轻拍了两下之后,又盖住了我的双眼,说话间,声音有些沙哑,“我以前曾经听家里的老人说过,有些人天生就会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而我干刑侦那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见过那样的人,现在看起来,倒是我坐井观天了。”
温暖的大掌从我的双眼上移开,有些干涩的眨了眨眼睛,“黎叔你后来见到了吗?”
“我想我可能见到了,”黎叔指了指我的眼睛,又道,“有这样一双眼睛,能窥见世人所蒙蔽之物,付出的代价却也是世人所厌弃的,你说你天生一黑一白,现在我才想起来,老人们说的代价是什么。”
我愣住了,之所以拥有这双不容于世的眼睛,竟然是因为它能看见特别的东西?这不是就是小说中经常出现的阴阳眼?
“哈哈,那不过是小说里面写的,不过你要是愿意,也可以这么称呼自己,反正我也不知道叫做什么。”黎叔爽朗一笑,我心里大窘,原来不知不觉就将心里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说话间,黎叔已经带着我走上了第二楼的楼梯。
“走一步看一步,既然我们已经来了,这里的主人怕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放我们离开。”
我们二人一步一顿借着手机电筒的光亮的往上走,听着脚下被岁月侵蚀的木质楼梯发出的“吱吱”响声,一个问题在我脑海里盘旋不去,忍了又忍,看着前方高大的背影终是问出了口,“咳,黎叔,你真的只是普通的刑侦警察吗?”
听了方才男人的几番话之后,我越发的觉得黎叔的身份并不简单,试问有哪一位警察会一些古怪的道术的,甚至是对于蛊毒都有一番了解。而且看他的意思,从事刑侦那么多年,没有看过阴阳眼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可是,见到阴阳眼才应该是很奇怪的事情吧?
意料之中看到男人的背影一僵,我心里暗自窃喜,果然,这位黎叔绝对不是普通的警察那么简单。
话音刚落,中年男人脚步一停,转瞬又继续若无其事的踩上楼梯,平淡的声音响起,“呵呵,被你看出来了啊,也是我说的太多,露了马脚,既然你我二人都牵扯了进来,那么我也不怕告诉你。”
顺着蜿蜒而上的楼梯,我的心开始“砰砰”直跳,或许是好奇接下来会听见一个怎样离奇的故事,有或许是期待,会有离奇的事情发生。这种复杂的感情,自从进了这古楼后就一直围绕着我。
停顿片刻后,黎叔这才接着说道。不过语气之间倒是带上了几分萧索,“我的确是国家刑侦队的警察,只不过,我们这个支队处理的案子有些特别,”黎叔转过头,深深的看着我,“我们不负责活人的案子,”
“只接死人的案子。”
呆呆的看着眼前似乎是笑了笑的男人,我的心跳比之刚才又快上几分,伸手捂住心口,喘了两口气,这才感觉稍微好些,不然真担心我会震惊国度,直接昏死过去。
没被恶鬼吓死,自己晕死,到了阴曹地府,还不得笑掉人大牙。
“......有那么惊讶吗,看你这惊呆的样子,”黎叔颇为嫌弃的看了我一眼,“我都不惊讶你有阴阳眼了。”
额,这也算?那是你一直接触这些好不好,我可是生活在爱国主义光环下信奉科学是一切生产力,循规蹈矩的社会好青年好吗。
翻了个白眼,刚想说些什么调侃对方的时候,忽然一阵阴风吹了过来,吓得我麻杆儿一样的小腿肚子直哆嗦,似乎有人在我的耳边吹气一般,身体瞬间僵直,如遭雷击般,脸上血色尽褪,完全没有方才听黎叔说话的放松姿态。
“黎......黎叔,”伸出抖的和羊癫疯一般的手指,磕磕巴巴的开口,指着黎叔的身后,“鬼,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