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少(八 )
众人来到后院,迎面一股热气扑来,只见一座铸剑用的剑炉矗立在院子的正中,一个小工正卖力地往炉下鼓风。
“你在铸剑?”李冽问。
“是,我一直想做个铸剑师,现在总算得偿所愿。”
唐谧因为修理未霜的关系曾经拜访过不少楚都的铸剑师,一看这剑炉的样子,便道:“宗殿判非但能铸剑,还能铸晶铁剑,看来已不是等闲的铸剑师傅了。”
宗峦回头对她笑笑:“我家世代铸剑,这倒也不算什么。”
说话间,几人已进了后院厢房,屋门一关,顿时将外面的嘈杂声阻隔了不少。宗峦客气地看座沏茶,倒像是正招待着远道而来的老友一般。
李冽见他不露破绽,干脆开门见山道:“宗峦,我一直当你是好朋友,那时你和我讲起我爹遇害的事,我也深信不疑,但是唐谧却说你所言均是胡乱编造的谎话,所以我才请她来见见你。”
“这样做有何意义?她说的我自然可以全盘否认。李冽,你何时也变得如此幼稚?穆殿监死了吧,既然都死了,你何必再去想其他,不如就在你觉得对的路上一直走下去。”宗峦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望着窗外的剑炉,隐有期待之色。
恰在此时,那看炉的小工起身跑向厢房,边跑边兴奋地喊着:“师父,师父,可以开炉了!”
宗峦在屋内听见喊声,立即甩下众人冲出屋子直奔剑炉。等李冽他们后脚赶到时,宗峦已经给一柄新出炉的长剑浸过水,正在安装剑柄。
李冽一看那剑柄,忍不住道:“这是你的剑柄啊。莫不是你重新回炉了你的剑?”
宗峦手上正忙着,不及理他,脸上不知是映着未灭的炉火还是被热切的期望染上了一片红色。
他麻利地安装好剑柄,然后脱下右手的手套,伸过去似要握剑,却在指尖就要触到剑柄的时候微一凝滞,这才义无反顾地握了上去。
转瞬之间,那只握剑的手仿佛遇见灼热的火焰一般,迅速地焦黑干枯下去。宗峦眼见右手的变化,抑制不住地笑起来,倏地站起身,长剑指向离他最近的张尉,却对李冽道:“李冽,我劝你一句,世界上的事情如果非要分清对错,只会让自己犹豫不前。你如今不如和我一样,认准自己觉得对的路一直走下去,只有这样才是最最畅快的。”
李冽看着宗峦的握剑之手,眉头微蹙:“你妖化了剑魂是不是?你是魔宫之人!”
“这么说也不算错。我家世代铸剑,而在百年前便开始为魔王效力。”
“那么,你和我说的都是假的,是不是!”李冽怒吼道,一把拔出了腰间长剑。
宗峦哈哈大笑起来:“是魔宫的人就一定会对你说假话吗?这件事我偏偏不告诉你。比起你的父辈,你这般对已做过的事斤斤计较,果然是幼稚很多。你知道吗,十五年前你爹和你大伯带人血洗赤玉宫的时候,到底杀了多少该死之人,而剑下又有多少冤死的亡魂,他们可是从来没去计较过的呢。要是掰着手指头去算计魔宫的铸剑师该不该死,丫环仆妇该不该死,恐怕懊恼死的早就是他了!”
宗峦话落,挥剑直刺眼前的张尉:“今日正好,就用这几个蜀山剑童的性命祭剑吧。”
好在张尉有所防备,立时挥剑挡开了宗峦的一击。然而就在与宗峦长剑相交的刹那,他只觉得一股无法阻挡的巨大力量撞击到身上,一连后退了数步才算站稳脚跟,待还想提气再上时,却发觉所有内力竟然在一剑之间便耗尽了!
李冽见状挺剑而出。他自知自己原本就比宗峦的武功稍低,此时对方手持妖化了剑魂的利剑,实力更是不容小觑,这一剑便调动了他全部的剑魂之力。
两剑相抵的刹那,他只觉如遇滔滔洪水一般,瞬间将他的心力裹挟而去,心上与剑魂的感应一空,手中便犹如只拿着一柄普通的铁剑,只好慌忙避开宗岱的第二剑,不敢再与其针锋相对。
宗峦原本还有些忌惮五个蜀山之人会合力围攻自己,此时两战得手,已知自己新铸的宝剑威力无穷,便也不急于再攻,倚剑狂笑问道:“李冽,我这新剑如何?”
“什么新剑,不过是一个会吞噬心力的妖怪罢了。”李冽骂道,却不敢贸然再攻。
“就算被称为妖怪也无妨,不过,它可并非只是吞噬心力,你用剑时哪一力最强,我手里的妖怪就先吃掉哪一力。不信,你这次只用体力试试,必定也会体力顿失,累得连站也站不起来。”宗峦得意道。
一旁的张尉原本觉得自己的内力骤然全无,然而此时稍稍休息片刻却又有所恢复,暗自明白这是因为自己身上所带鳐珠有补蓄内力之功。又想起桓澜也有这样的一颗,忙问:“桓澜,你的鳐珠是补蓄何力的?”
“体力。”
“可在身上?”
“在。”
“那我们一人一剑轮流上,你只以体力御剑,我只以内力御剑。”说罢,张尉挺剑而上。
桓澜立时明白张尉的用意,待得张尉一剑攻完,他便也一剑刺出。
这一剑不着半分心力和内力,却用上了全身的体力,如果不是刺击的角度精妙异常,简直就如同不会使剑的莽汉一般。
如此,张尉和桓澜二人你来我往,一人力竭退下补蓄,一人便挥剑接上,竟然与宗峦僵持不下。
宗峦突然受挫,狂性大发,边打边叫道:“以为有鳐珠就能赢过我?笑话,只是早死晚死而已!”
张尉和桓澜也发觉每次补上之力似乎都少了几分,两人从未这样不断重复地使用过鳐珠蓄补,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到鳐珠的极限,只得希望在还有气力的情况下能够速战速决。然而宗峦不但有妖化的长剑,原本武功也在两人之上,即便以桓澜的剑法仍是无法找到他的破绽。
胶着之时,张尉忽听胸口挂着鳐珠的地方传来“咯咯”的破裂之声,暗想莫不是鳐珠到了极限,已然碎了?然而此时桓澜已攻了一剑退下,他只得挥剑再上。
这一剑与宗峦相交之后,张尉内力尽失,他退后数步,只觉丹田空空如也,再也没有原先如有暖流补入的感觉了。
而此时桓澜又攻完一剑,张尉见状,只得咬牙用上全部体力,横击一剑,再退下时,脚上发软,仿佛跑过几十里地,体力耗尽,竟是连站也站不稳了!
一旁的唐谧和白芷薇见他模样异常,心知不好,双双纵身护上前去。桓澜击出一剑,耗尽体力,却未见张尉补上,眼看宗峦又一剑刺来,自己却后力不济,千钧一发之际,他调动心力,雪殇剑骤然离手,飞击而出,以御剑之术挡下对方一击,然后顿时心力全失,竟是连剑也无法召回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