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都市娱乐 今古传奇·武侠版 第246期

山河在(二十二)

  孙美瑶一声娇喝,红绸腰带在风中一卷,涑水剑发出一声龙吟,朝着天空激刺。

  只见那鸟笼在空中一晃,那浪荡子单足在剑尖上一点,叫道:“你们这些人不识逗,不跟你们玩了!”说到最后一字,那托着鸟笼的身影已是在百步开外,一手抓向丁玲的长发,嘴里叫着,“妞儿,跑什么呀,爷来伺候你了!”

  黄殿臣猛地从地上蹿起来,挡在丁玲身后,一声炮响,挥拳向那人打去!丁玲扭头一看,花容失色:“黄殿臣……”

  “你快走!”黄殿臣的拳头已经被人捏在手里,心意大炮拳,连响声都没出来,就像打中了一团棉花,被人捏在手心里。

  那浪荡子道:“你活腻歪啦?”手指一握,黄殿臣满头大汗,跪在地上。

  那浪荡子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你没听说过啊?”他轻轻拍打着黄殿臣的脸道,“缺德!”他这满嘴胡说八道,说得也不知道都是哪儿跟哪儿。他一撒手,黄殿臣却突然一把揪住他的腿,不让他去追丁玲。

  “我说你烦不烦啊?”浪荡子一抬脚,黄殿臣就跟皮球一样飞出去,摔在地上。

  丁玲只见过黄殿臣打人,没见过他被人打。她终于知道黄殿臣为何发抖了。这才是高手,早已远远超越一般习武者极限的高手。

  黄殿臣从地上爬起来,依旧挡在丁玲身后,马步都站不稳了,不停抽动。他瞅了丁玲一眼,伸手拦住了浪荡子的去路。他心里想,也许那个叫黄殿臣的人所谓的幸福,就是悄悄地站在那个名叫丁玲的少女身后吧,能多站一瞬也好。

  丁玲在前面没命地跑,背后都是黄殿臣的惨叫。长这么大,她可没这么跑过,咬着牙,含着泪,往前狂奔。黄殿臣她没觉得是个好人,但是这会儿怎么那么难过啊。身后传来权叔和孙美瑶跟人打斗的呐喊声。

  这北京城的城墙上有个豁口,铁轨就是从那儿进去的。

  当年北京的第一个火车站,是修在清宫御苑里的,慈禧太后嫌火车头声音太吵,叫一大群太监用绳子拉着火车走。

  后来呢,八国联军打进来,把永定门旁的城墙拆了口子,车站直修到天坛,这样倒运值钱的宝贝比较方便。清廷回来以后,不能还让车站呆在天坛啊,就把车站挪马家堡了,但是城墙的口子一直在,后来铁轨就还从那儿往城里走。

  时光荏苒,这火车站就挪到了正阳门外,因为正阳门就是北京的大前门,所以又叫前门火车站。

  丁玲头一次来北京,想不到走的不是城门,是城墙上的豁口。守在那儿的士兵远远看见她,不知道为什么,缩在城墙后面,装没看见。丁玲十分奇怪,怎么没人管啊!可能是害怕那个人吧?那找这些人也没用。

  大街上的老百姓瞅着丁玲狂奔,都觉得新鲜。“哟,姑娘,这是怎么了这是?这姑娘怎么跑这么快啊?”瞅了瞅,后面没有流氓追啊。

  丁玲跑得眼前发黑,突然发现有岔路,也不知道该往哪边跑,扶着墙在那儿大口喘气,有个拉车的车夫把她追上了,“大小姐,您别累着,您看坐我这车怎么样?我跑得肯定比您快,要是有事着急没带钱,那也没关系,我回头再找您要。”

  丁玲二话不说爬到车上,说:“去正阳门,金身关帝庙。”

  那拉车的原本已经跑起来了,闻言一怔:“大小姐,您去正阳门干什么呀?那儿今天不能去。”

  “为什么?”

  “您没瞅见啊?政变了!冯玉祥将军的部队进北京了。”

  丁玲一怔,只见一大群士兵扛着枪飞快地沿着丁玲跑来的这条路,朝着城外跑过去,胳膊上都戴着臂章,写有“誓死救国”的字样。带头那军官叫道:“曹锟的车就在城外!快!”

  敢情人都埋伏在火车站了,谁知火车没进城,停在城墙口了。

  拉车的道:“如今的警备司令孙岳,原来是冯将军早就安排好的内应,带着第十五混成旅接管了所有的设施。这吴佩孚还在山海关呢,这是调虎离山计。现在大家伙儿都在猜,是不是大清朝又要复辟啊?这冯将军接下来这是要怎么着啊?”

  丁玲惊道:“复辟?这不可能吧。”

  拉车的道:“但是大家都那么说。这冯将军,总不可能自己当皇上吧?再说了,这世道一乱,机会就来了,不定换哪朝,也说不定,就五代十国,大家都闹独立,东边、南边,全都自成一国。得嘞,我还是拉您过去看看吧,进不去的话,您可别怪我。”

  丁玲惶惶不安,想不到会赶上这么大的事情。仔细想想,为什么洋人会那么敏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军事调动,为什么直奉双方都绷得跟弓弦似的?她这会儿明白了。沿途只见一些士兵在墙上贴标语,上面写着:“誓死救国!不扰民,真爱民!”冯玉祥为什么敢政变?他又是得到了哪一方的支持?他打算做什么?

  拉车的问:“您到金身关帝庙做什么呀?烧香去?没听说过女香客拜关公的啊。您看我这嘴,您别见怪,我就是好奇。”

  丁玲道:“我要找一个人,给他带要紧的书信。”

  “您要不跟我说说?”拉车的道,“这事情巧了,我跟庙里挺熟的。”

  丁玲闻言,慌忙问道:“我要找纳兰龙九。”

  “九爷?”拉车的一下子停住了,“那您别去了。”

  “为什么?”丁玲听这意思,拉车的跟那人认识。

  “因为今儿个一大早我刚把他送白塔寺去了。”

  纳兰龙九已经有二十年没有来过白塔寺了。

  白塔寺的香火鼎盛,什么佛祖菩萨都有。纳兰龙九不拜佛,不拜观音菩萨,不拜普贤菩萨,不拜文殊菩萨。

  他专程来拜,仅拜地藏菩萨。

  这地藏菩萨,寻常人不拜。只因此乃孝感菩萨,非有亡故,拜者不祥。

  他身材魁梧,身穿赭黄甲,怀抱金龙盔,胸嵌护心镜,一身的戎装,肩似金山,膝如玉柱。迈开步子,来到地藏王菩萨面前,龙九掀开前襟,推金山倒玉柱,在蒲团上跪下,朗声说道:“自古家国难两全,孩儿有心尽孝,无力回天。”说罢摆正头盔奉于香案之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虎目之中泪如潮涌。

  而此时此刻,在离此不远的地方,一座由木头刚刚搭建起来的礼拜堂里,另一位将军也在参拜。

  冯玉祥从“思罗堂”三个字下面穿过,迈步来到背负着十字架的基督像前。这座教堂是为了纪念美国一位传教士,这位传教士同时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军医,他就是罗感恩大夫。冯玉祥的军队走到哪里,就把这座能够容纳五百人的教堂拆卸、搭建到哪里。

  冯玉祥在十字架前跪下来,闭目道:“我的主,您才是最伟大的革命家,我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模仿您。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我只想为此地带来福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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