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木辞还没缓过来的,正要找位置坐下,才发现这门课上居然还有几个熟面孔。
木辞一眼就看到宋佳那副装不认识表情,见她边上有座,还以为是给他留的,于是便径直走过去。
谁料宋佳给了他一个白眼,从右手边拿出一本书放在边上空座的桌面上,道:“有人了。”
弄得木辞好一阵尴尬,却听身后有人叫他:“木辞,这里。”
原来是木辞的死党楚行,两人同学两年了,可以说木辞这两年来在学院里的事,楚行都知根知底,算是交心的铁哥们了。
果然,楚行特意给木辞占了个座,不过是在最后排。
本来木辞入座后就要认真听课,谁料楚行突然在边上嘿嘿嘿的笑,声音极其猥琐。
“喂,你搞什么?”木辞忍不下去了。
“你不是自诩不跟萧浪那厮同流合污吗,怎么的,这才多久,就跟着浪了?”楚行小声说道。
萧浪是与木辞和楚行同班的学生,一生放荡不羁爱美人,经常有事没事在学院吟诗作画,吸引女孩注意力,整天招摇过市,据说没少挨揍,当时指天誓心绝不再犯,没过两天又卷土重来。
就这么一个自诩风流的人,却与木辞两人引为知己,木辞虽然不喜他的生活作风,但觉得他本性不坏,再加上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两年下来倒相处的还不错,甚至在较长的一段时间里,木辞两人还跟萧浪一起浪过,毕竟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又有几个不爱玩笑的。不过自从遇到了林儿,木辞便收心了,明确表示再不用萧浪那一套了,因此楚行才有此一说。
“哪有,我刚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以为殷老师就是林儿。”木辞解释道,想了一会,又道:“咋一看确实有点像,不过还是林儿更灵动些。”
“切,你就自卖自夸吧。”楚行没好气道:“说起来,你昨天去山下办成那事没?我可是给你顶了一下午的课。”
听楚行问起这事,木辞倒颇为不好意思,道:“我昨天本来要下山的,结果半路上忽然遇上一个人,问我仁帝观怎么走……”
“所以你就带他过去了,然后让他在木居你那边住了下来,然后你就有借口溜到女生宿舍去住了,是这样吧?”楚行似乎是亲眼见到的一样,把木辞的行踪猜的一清二楚。
“哇!你属蛔虫的吧?”木辞惊讶道。
“行了,收起你那吃惊的表情,也就是说,咱们的灵器计划这个月宣告失败了?”
木辞却不以为然道:“你又不是不能旷课,时间总会有的吧?”
“你还有脸说我旷课,算了,我也不跟你争辩了。”楚行叹一声,道:“以后再要旷课就难了。昨天下午全学院通知,为了准备两个月后的青阳峰论道大会,这两个月突击准备,临时加了好几门必修课,修不够学分就没有资格角逐与会名额。”
“还有这么一回事啊。”木辞恍然大悟道:“我说怎么还看到了千年旷课王风原。”
木辞话音未落,便见前面风原若有所感般侧过头看向后面,见木辞正在看他,登时要怒,却见木辞指指讲台,做噤声状,示意他不要冲动。
风原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双手紧握,青筋暴起,就要闹事,他边上黑衣同学觉察到了动静,清咳一声,示意他不要闹事。
楚行也发现了风原的异样,不由好奇问道:“你们有矛盾?你欠他钱还是怎么的,我怎么感觉他要咬你?”
“小事而已,前几天在木居,听他嘴里不干不净,一时恼火打了他一顿。”木辞轻描淡写的说道。
楚行瞪大眼睛看着木辞,道:“真是稀奇啊,你木辞还会出手打人?”
“狗急了还咬人……呸!龙有逆鳞,触之者死。”木辞一脸正色道。
“我说呢,那小子吃软怕硬,要不是顾忌影响,我也早打他了。”楚行道。
风家是青阳五姓之一,其它分别是木,林,雷,朱。楚行是南楚子弟,不过却是旁支,因此只是在青阳学院修行。大家族里的嫡系,一般都是在三大峰修行,甚至有天赋极好的,从练气期就由专人带往天都修行。
那风原是风家的嫡系,只不过实力不够,去不了青阳峰,所以在青阳学院鬼混,不过基本从不上课,因此木辞说他千年旷课王。
楚行则是南楚子弟,虽然是旁支,但毕竟是四大方城子弟,真要比起身份来,楚行的地位还是要略高一些,只是楚行不愿意闹事,因此许多事都是撺掇木辞跟萧浪动手……
“说起来,他似乎并没有惹着你吧?”木辞疑惑道。
“怎么没有,他侮辱我女神了。”楚行振振有辞。
“你女神?哪位?”
“新来的宛湄师妹啊。”楚行一副你没救了的表情。
“那不是萧浪的女神吗?”木辞想起来,这月中旬放假的时候,在回木居的路上,就听萧浪在水居山吟着什么诗,好像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之类的,后来就见他被人打了……
等第二天萧浪像没事人一样来木居找他的时候,木辞问起他又发什么神经,就听萧浪用一种极为仰慕的神情说道:“以前我听人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但现在我信了,宛湄师妹就是那凌波仙子一般的女神。”
本来木辞只当萧浪又发神经了,没想到听楚行也这么说,倒有些奇了。
见木辞这般表情,显然是惦记上了女神,楚行顿时不满道:“你想干什么,你已经有叶林儿了,我警告你,不许打我女神的主意啊!”
“你想哪去了,我不过好奇而已。”木辞笑道。
“没有最好。”楚行又想起一件事来,突然古怪道:“我之前听你说,你好像很在意今天这门课?”
“该死!”木辞猛然回过神来:“我说怎么觉得像是忘了什么事,老师讲到哪了?”
“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下课。”讲台上,殷老师依然保持微笑的说道。
山下。
木辞回头看了看自己住处方向,以手抚额,叹道:“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但愿我没看走眼吧,说不定仁帝观的古怪力量还得跟他一起研究。”想到这里,木辞苦笑一声:“明知道那股力量有问题,却偏偏又舍不得那种心神守一的感觉。”
没错,其实木辞自半年前就隐约感觉到,自己之所以道法修为跟不上,一定是跟那股力量有关,但木辞却舍不得不去是因为,一方面如今筑基易如反掌,对自己的修为高低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木辞知道,即便筑基了,想要再往上提升,就很慢了。
这里面就涉及到中原修真界的一条定律了:最易莫过筑基,最难莫过凝丹。如果把筑基看作是铺建地基,那么凝丹就是设计住宅的修建方式,因此即便是如今筑基多如狗,凝丹期依然是凤毛麟角,为什么说凝丹最难,因为凝丹之后的实丹,金丹,只是水到渠成的事。凝丹是一个人真正悟道的开始,而在此之下的筑基,只不过是为将来的发展打下基础而已,筑基再牢,若是不能凝丹,不能悟道,依然是筑基而已。至于筑基期的修为实力,说实话,木辞是完全没放在心上的,凝丹之下所谓的战斗,在木辞看来简直就是野蛮人的搏斗,木辞格外在意前期的修心,纵然要论道,也是在凝丹之后与人相互印证。
之所以会在意修为,那是因为……
“说起来,林儿离开学院已经快三个月了,不知道,她在天都的进展如何了……”
“木辞?”
突然一声惊疑打断了木辞的思绪,木辞只觉得耳熟,抬头看去。
“原来是宋佳啊,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木辞有些疑惑道。
“喂,木辞你最好承认自己失忆了,不然我一定告诉林儿,说你夜闯女生宿舍!”只见宋佳一脸揶揄之色。
“我什么时候闯女生……咦?我怎么到这来了?”木辞一脸懵,没想到自己走的这么快,才一转眼便从木居到了水居。
“对,就是这个表情,继续保持,我让新来的学妹见识见识。”只见宋佳故作夸张的说道。
见她这般咋乎,木辞顿时头大,恼道:“你胡说什么,这什么时候成女生宿舍了?”
“这一届新规定的,男生都搬到西边去了,那这不就是女生宿舍咯?”
“就算是这样,我也是去自己的……”
“你说什么?自己的房间吗?”宋佳一副大发现的表情,道:“这么说,你们俩已经成了?”
“林儿的,去林儿房间总行了吧,八卦女。”木辞无语道。
“切,原来还没定下来,亏你还指点我。”宋佳想起之前的事,撇了撇嘴,道:“我猜测,这次又是有朋友去你那了?”
木辞尴尬的点头,说道:“虽然是朋友,但不是很熟,所以那啥……”木辞忽然反应过来,一脸不怀好意的问道:“我刚才就觉得哪不对劲,你这人平时懒得很,怎么现在还在水居门口,是在等人?风泽?”
“明知故问。”毕竟是女生,听木辞提起心上人的名字,俏脸微微一红。
“那我就得好好说说你了,怎么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木辞想起刚才被审问的尴尬,阴阳怪气道。
“哎呀,你看你,还跟小女生见识,有没有出息。再说,我那不是关心你嘛。”
“哼,我谢谢你了。”木辞一脸不爽,忽然又想到什么,古怪一笑道:“明天上午是殷老师的课,别迟到了。”
“知道了。”宋佳随口答道,见木辞依然用那副表情在看自己,顿时明白过来木辞的意思,脸一红,飞起一脚就向木辞踢来,骂道:“你个流氓,胡说八道!”
“哈哈,我可什么都没说,你自己意会的。”木辞随意躲过飞脚,道了个晚安,往林儿住处去了。
事实上,这是发生在前一天的事,想来恍如一梦,那一梦,恰是醉中。
傍晚,木辞带齐桓到了自己的住处,这是一处较小的山峰,木辞的住处在山腰,这座山峰距离仁帝观所在的山,也有大约一个时辰的路程,因此即使两人马不停蹄的赶路,也将近戌时了。
这座山峰从山脚往上看,高不过千尺,不过却是被人为的破坏过,或者说整改过,山顶已经被人削平了,作为一处大广场用,广场周围布有结界,从木辞现在所处的位置往上看,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上面有着明显的灵力流转。
“齐兄,到了。”
不料齐桓却依然低头往前走,似乎没听到。
“齐兄?”木辞提高声音问道。
“啊?”齐桓从突然惊醒过来,看看四周,赞叹道:“这地方真好啊,风水好。”
木辞却并不接话,只是问道:“齐兄刚才在想什么,莫不是还在思索仁帝观那股力量?”
齐桓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叹道:“我听说上古之人修真,从来都是飞天遁地的,哪用得着这般辛苦,这一路跋山涉水的。”
木辞本以为他有什么高谈大论,没想到说的尽是些粗鄙之语,一时语塞,好一会,才说道:“辞不敢苟同,莫说金丹期才能御空,便是木辞已有金丹修为,若非必要,还是更喜欢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古人说安步当车便是这种境界吧。”
却见齐桓一脸古怪,问道:“这也是你老师教你的?”
“这还需要谁教吗?”木辞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不过又小声问道:“难道我说错了?”
“哈哈,你这个人,要不是这几个时辰相处下来,我还真会被你的表象蒙蔽。”齐桓忍不住笑了,不过依然解释道:“安步当车的意思是指不慕权贵,你这么用,是望文生义了。”
“是这样吗?”木辞将信将疑,不过随即略显严肃道:“我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
“你这个人,我感觉你的人格似乎有点分裂。”
木辞看着齐桓的脸,用认真的语气,一字一句的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