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都市娱乐 今古传奇·武侠版 第288期

新欢乐英雄第一部(1)

  三月初八,寒,宜寻衅,宜滋事,宜出行。

  巢湖北岸,烟水夹沙,七八株老柳树垂下泛青的枝条,新叶挣破了一冬枯皱干硬的树皮,在清晨的薄雾里点染着片片绿意。

  一道粗缆绳松松地绾在柳树根上,碾着细沙浸在湖水里,缆绳的另一端上,是一条三丈五尺七的两头翘乌篷船,船头上挂了面招子,草草写着“飞鱼帮”三个大字。

  飞鱼帮加帮主一共七个人,眼下横七竖八,头脚乱枕,睡得正酣。

  “帮主哥!帮主哥!”

  飞鱼帮帮主谢天鸿挪开嘴边的脚丫子,打个哈欠睁开眼睛,对新入帮的小兄弟很是不满:“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帮主就帮主,哥就哥,别搅和在一块儿……唔,什么事?”

  小兄弟拽着长裤神色慌张地说:“帮主哥,有位少侠来砸场子了!”

  几个迷迷糊糊的兄弟都睁开眼睛了,飞鱼帮过年的时候刚成立,三天前才漆了船板,割了鸡头,挂了招子,江湖真是险恶,怎么这几天就名声在外了?

  谢天鸿一屁股坐起来:“少侠?什么少侠?带了几个人来?”

  “就他自己。”

  “哦……”谢天鸿放心三分,“多大年纪?什么长相?”

  “我不知道。”

  “这都不知道?我要你何用?”

  那位小兄弟原本是上岸方便去的,走得急没穿外衣,这时候正冻得吸溜吸溜发抖,他边比划边说:“帮主哥!小心啊,那小子不好对付,他他他……脸上戴着副面具来着,好家伙,足足有十几斤哪,他就这么戴脑袋上,又不嫌冷又不嫌沉的,手底下肯定有真功夫。”

  谢天鸿放下去的半颗心又提了起来:“他……这个……少侠有没有交代,我们是怎么得罪他了?”

  “有有有,他说我们欺行霸市、恃强凌弱、作恶多端、好吃懒做……”那兄弟嘴里四个字四个字一连串往外报,每报一次,谢天鸿脸上就难看一分。“他还说,要跟老大您按江湖规矩单挑,您要是输了,飞鱼帮就得换个字号。”

  谢天鸿憋了好久的一口气终于长长吐了出来:“就这个?”

  “就这个。”

  “这好办,反正飞鱼帮也是才起的名字,换一个就换一个呗。”谢天鸿规整着衣裳,顺便踢了踢身边那群准备倒头继续睡的兄弟们:“都起来都起来!这么冷的天还不让人睡觉!砸场子砸到我们头上的也不会是什么厉害的主儿……哎我说,那少侠通名报姓了没有?”

  “有有有,”小兄弟连连点头,“他说他叫风雪原。”

  少侠风雪原白衣飘飘,抱剑而立。清风吹散了晨雾,扬起他一头湿漉漉的乌黑长发,像一匹刚刚洗过的黑缎子。

  砸场子这种事远没有师兄说的那么有趣,那几个汉子刚从热被窝里爬出来,吐痰的吐痰,伸懒腰的伸懒腰,还有人拉开腰带站在船头撒尿。等到谢帮主终于扛着鱼叉走过来,他抱着剑的胳膊都酸了。

  “谢帮主,”风雪原微微抬头,冷冷问,“你是比内力,还是比兵刃?”

  谢天鸿晃晃鱼叉:“比啥内力啊?这一大早的饭都没吃,哪儿有内力啊?”不提差点忘了,风雪原想想,自己也没吃早饭呢,天不亮就爬起来,奔波十几里地的,还真是挺饿的。“呃……那就比兵刃。”他晃了晃剑鞘。

  汉子们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咦?这不是县城里头老陈家挂门脸上那把剑吗?你上次嫌贵没要的那个……多少钱来着?”

  “他要我五两七!抢钱哪!”

  “你没还还价?”“还了啊,我说二两拿走,他不让,说最少二两五。”

  风雪原的脸在面具里抽搐了一下——妈的,奸商,他要我六两四!他声音更冷:“谢帮主,你们还打不打了?”

  谢天鸿紧了紧腰带,一个喷嚏在鼻孔里来回往返的,又酸又痒。他打眼一看,兄弟们各自退出十步开外,这票孙子,喝酒的时候称兄道弟,打架的时候一个个往后缩。他咬咬牙,跺跺脚,不就是打架么?他也不是没打过,年轻的时候打遍县城螃蟹一条街无敌手,未必就怕了眼前的小子。他涨红了脸,点了点头。

  锵!风雪原的剑已出鞘,快得不可思议,那把县城铁匠铺的凡铁握在他的手上,凌厉得一如劈开江河的山峰。

  白痴也看得出来,谢天鸿根本就不是这少年的对手。

  “既已出手,死生无尤。”风雪原轻声说。

  谢天鸿握着鱼叉,想要往前冲,一双脚却深深陷在泥沙里,重得似乎拔不出来。天……这是个活的江湖人,比风还快,比铁还硬,吃饭拉屎手里都抄个家伙,平日里他们打个架断条腿,老婆还得冲上门去哭骂几天,这些人杀人像切鱼,压根儿就不当回事。真要是死了可怎么办?老婆还活不活了?大闺女才十六,还没找到婆家呢。

  谢天鸿的脸更红了,红得像煮熟的螃蟹。风雪原的剑尖挪向他的咽喉,他腿一软,差点就跪了下来:“少侠……我们换名字不成么?”

  风雪原一愣,这是他初出江湖的第一战,不应该是这样的。

  谢天鸿见他没有反应,看着冷森森的剑尖,不由自主地跪下了:“少侠,不是我们先要搞帮的,是螃蟹周先搞了个帮,他们人多抢我们生意……我家里头有老婆孩子……你要说不让搞,我们就不搞了……”风雪原从没听过“搞个帮”这种说法,更加迷惑,只是一张脸藏在面具里不见表情。谢天鸿更急了,声音都带了哭腔:“少侠!饶命啊少侠!”

  这,这,这如何收场呢?风雪原极力在脑中搜索一切听过的场面话,他还没有想清楚,就听见身后有声重重的咳嗽。

  风雪原回过头——

  柳树边斜倚着个青年,披了件洗到发白的土布长褂,他轻轻吐掉嘴里叼着的细柳枝,半是生气半是无奈:“嘿……风少侠。”

  风雪原讪讪垂下剑:“早啊,师兄。”

  苏旷的心情像天气一样好。

  这些年他走了不少地方,交了不少朋友,颇有几个兄弟。不过,师弟师妹和朋友不一样,师弟师妹是能打能骂能管能教的,而且是非教不可,责无旁贷。但一晃三个月了,他这大师兄的威风迟迟树立不起来。风筝还小,被师父和福宝娘心肝宝贝一样地宠着,别说打骂,哄得迟了点师父都会一眼瞪过来;而这位风雪原风少侠,自从沈东篱走了之后就念念不忘,魂不守舍,功夫不见上心,气派倒先学个十足。

  要说沈东篱也是个害人不浅的家伙,在村里不过小住半个月,与福宝也就是风雪原极其投缘,讲了一大串江湖传说。江湖传说嘛,不外乎就是某人苦练十年二十年,闯荡江湖,之后就是许多故事。沈东篱不动声色地讲他的故事,福宝聚精会神地听他的故事,苏旷却自找没趣地跟在后面补充说明——“听听听听,重点是人家埋头练了十年,你要是练个十年,想默默无闻都不容易;听听听听,人家咬牙练了二十年,你要是练个二十年,有的是跟在你后面编故事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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