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离去的徐言司
手术室上红色的灯光笼罩在苏莫光滑如玉的小脸上,看起来更加楚楚动人。她紧闭双目的暗自祷告着伟大的上帝能够给徐言司一次幸运的惠顾,尽管里面此刻生命垂危的他几分钟之前还在想着如何置自己于死地,苏莫终究还是忍不住的把透明的长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里,想要用疼痛来稍缓自己煎熬焦虑的内心。
蒋慕白蓦然的站在她的一侧,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紧蹙难平的眉,不由自主的悄然向她挪动了两步,纠结不知该如何是好,犹豫的双臂如同阿童木的铁臂,沉重到怎么也抬不起来一下,愣是只能傻傻的怨怪着自己的无能为力,他甚至开始幻想着躺在里面的那个人是自己该有多么幸福。只是转念一想,苏莫对于徐言司的与众不同,若真是换了自己,怕她也不会如此坐立不安吧。
忽然之间,苏莫一个心急的转身,一不小心踩到了身后蒋慕白纯白色的休闲运动鞋上,抬眸间正巧的迎面撞上了蒋慕白瞬间愕然的目光,她讪讪的迅速偏过头,神情闪烁的道歉道,
“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蒋慕白用力的抿了抿双唇,眼底浮现一条整齐的黑色阴影线,脑海里静静反问道,自己到底是该如何接出下一句呢?真是可笑,如今连说出一个字也要小心翼翼,生怕让她更加的逃避自己,最后消失不见,蒋慕白略带伤感的摇摇头,口气敷衍的回复道,
“我没事,谢谢。”
可能是他突然的客气让苏莫有些还不适应,她明显的表情一下子定住了,少顷,也故意的摆出一张冷淡的面孔,顺着他的话接下去道,
“嗯,那就好。”
不明所以且又简短的一段对话后,两人各自刻意保持距离的站在一边,中间顿时拉下了沉默的黑色幕布,连同周围的空气也霎时的凝结在一起,充满了令人不爽的压抑感,蒋慕白眼角的余光飞速的扫了眼一脸严肃的苏莫,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裸露在外,干巴巴的皱紧的皮肤。
终于,在一场漫长的等待之后,两个身穿白大褂,面部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医生倏地打开了那扇一直紧闭的大门,苏莫翘着脖子,捕捉到了他们沉重的神情,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还没等医生开口,她率先的大步向前,目光灼灼的窥探着医生白色口罩上漆黑的瞳孔,几乎不敢发出声音的轻轻询问道,
“医生,他怎么样了?”
蒋慕白这时也把焦点落到了两位神圣的“上帝”身上,惶恐的等待着他们的宣判。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无能为力的叹息一声道,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苏莫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而今真的身处其境时,她竟然莫名的觉得搞笑,她发自肺腑的想要仰天大笑,顺带大声的吼上一句,你们开错玩笑了吧。徐言司,他才二十几岁,他甚至没有真正的享受过自己这个年纪该有的人生和青春,他一直被病魔折磨了这么久,临死却还连一顿饱饭也吃不下,每天只是凭着那些药水维持着自己的呼吸,她不敢相信的再次拼接上医生们正色认真的眉头,怔怔的又一次的近乎颤抖的追问道,
“他……真的……”
话音还未落,医生们一脸惋惜的截断了她的话,替她说出了她怎么也不愿说出的事实,道,
“对不起,这位小姐,我们真的无能为力了。”
恍惚之间,苏莫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一片空白的大脑蓦地恢复了所有曾经的回忆,徐言司始终落寞的侧脸和难得灿烂的笑容,无一不纷纷的映在瞳孔,挥之不去,巨大的悲痛顿时一股脑的向她袭来,她的眼泪猝然掉落,倾盆大雨的淋湿了自己的紧握的手背,蒋慕白本能的走过去,双手轻而有力的搭在她的双肩,满是心疼的沉声劝道,
“苏莫,别这样。”
苏莫慢吞吞的把余光瞥向蒋慕白,脑袋却还重重的埋在胸前,仿若失声的扯出一句话道,
“他死了。”
蒋慕白只恨自己不能代替她承受下所有的悲伤,百爪挠心的死死的攥着自己的拳头,像是生生的要把手指穿过手心无限延长,长到可以直接通到苏莫最柔软脆弱的心底。他不自觉的双手一点一点的向上浮起,把苏莫牢牢的环绕其中,悄无声息的拥入怀中,无声胜有声的默默不语。
苏莫浑身无力的陷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流淌的血液里传递来丝丝暖意,不需再努力控制的号啕大哭了起来,晶莹湿润的泪珠不多一会的侵略下蒋慕白肩头清香干爽的衣裳。两个医生看了看眼前的景象,也各自识趣的骤然走了回去。
苏莫歪在蒋慕白的臂弯里,旁若无人的呆望着前方的一片白色,嗓音沙哑的小声问道,
“蒋慕白,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我该怎么办?”
她对徐言司的感情若说是爱情,可是终究还是变了质,若说是友情,却还总是多了那么一点的关心,而在苏莫的认知里,也的确是把徐言司当做了亲人,她希望他可以好好的,快乐的度过自己余数不多的日子,可是看来连这点小小的期望都转眼成了奢望。那种难过,就像是有人在心口处毫不留情的划开一道口子,还要把满是辣椒的针尖,随时下手扎刺。
蒋慕白漠然的摸了摸她柔顺的后脑勺,语气里充满了温柔的回答道,
“流些眼泪自然是好的,可以洗洗眼睛,只是不需要太不开心,毕竟我们也可以祝福他的,你想想他活着的时候,受尽各种痛苦,可是现在他去了无边的极乐世界,哪里有着尘世间所不能企及的美丽和幸福,故去的人类会在那里盖起另外一所城堡王国,没有疾病,不用分离,人们只是永远快乐的生活在一起,这样不好吗?”
虽然明明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蒋慕白虚幻出来的安慰她的想象,可是苏莫偏偏像是在他的字里行间听出了那样美妙的一个地方,心向往之,她宁愿一厢情愿的相信着,所有失去活力的灵魂都只是去了那里,她宁愿顾自的认为,他们真的过的无比安乐。她兀自的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接着擦拭了下水汽流动的泪哐,满含信心的柔声讲道,
“你说的对,我相信,他一定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净土的。”
蒋慕白微笑浅浅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眉宇之间复杂的匆匆的扫了眼安静如水的画面,心下不禁暗自幻想着,若时光真的可以停止,能不能就呆在这一秒不走了,不需要多甜蜜,多腻人,只需要让她知道,她在蒋慕白的心里比任何都要重要,他愿意一辈子保护这个唯一深爱的女人,可惜有些话当时说不出口的,也许以后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
连绵的雨季,一直都是淅淅沥沥。乌云密布的天空,让人本就沮丧的身体一点也提不起精神,刚刚参加完徐言司的葬礼回来,苏莫黑色连衣裙上的白花还依然不谙世事的呆在那里,她垂下头的望了一眼,又再次四肢舒展的一头栽在了自家的大床上。
她的眼睛遮在指下只露出一点点的光线仰望着空空的天护板,恍若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并不美好的梦境,她甚至觉得从自己遇见徐言司的那一刻起,都充满了无法想象的虚幻。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还会选择接受徐言司,然后不顾一切的爱上他吗,可是时光不会倒流,所有的只是浪费的庸人自扰罢了。
反转个身,她又想起了那个一直守护自己的冷面少爷,万人仰慕的校草,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在他人面前总是一副趾高气昂,不屑一顾的超屌的样子,唯独面对自己,总是委曲求全,细心讨好,他对自己的关怀和照顾苏莫可以如数家珍的一一报道,她也知道蒋慕白的爱是真心的,不掺杂一点私利的东西,更不要求自己同等回报。她一直霸道的享受着这样众人羡慕的待遇,究竟又是凭的什么呢。
这几日以来整日的胡思乱想,外加奔波劳累,苏莫简直是疲倦极了,好不容易的回到自己熟悉亲切的房间,眼皮也是重重的压了下来,混沌的脑子也容不得思考再多,索性就当一会彻底的白痴,什么也不再想,刚把枕头捂上头顶,就要准备进入梦乡,
“铃铃铃……”一阵讨厌尖锐的手机铃声猝然的响起,打扰了苏莫刚刚困意尤生的清梦。她不太满意的接过电话,口气也不太好听的径直开门见山道,
“你是谁啊?”
对面足足沉默了一分钟,就在她正奇怪是哪个神经病打错电话挂断的时候,终于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平稳的声音,
“请问是苏莫苏小姐吗?”
苏莫有些诧异的点点头,这才想到,原来对方也看不到,她连忙的应话接道,
“是,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听着他苍老的声线,苏莫估摸着对面这位怎么着也得是个自己的长辈,不管怎么样,尊称总是不得罪人吧。而这个陌生人倒也非常客气的继而笑吟道,
“我是万管家,苏小姐可还记得我吗?蒋慕白是我家少爷。”
随着他十分中气十足的介绍完自己的身份,苏莫恍惚的眨了眨眼睛,万管家,她自然还是记得的,那个说变脸就变脸的奇怪大叔,只是他来找自己做什么?苏莫百思不得其解的揉了揉痛苦干涩的双眼,只好继续强打起十二分的紧张精神,同样礼貌的接过话道,
“我记得,万管家,您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