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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有女一人

顾步寻明 艾夫 3487 2024-11-18 22:55

  陆秉缓缓走到顾寻身前,轻声叹了一句,“真的是你……我还担心下人们是不是认错了。”他目光柔和地看着顾寻,一时不知该与眼前人说些什么,侧目望见她身旁立着的两人,似是与她同行——此时初七被初六紧紧搀扶着,行状虚弱。陆秉便扬手让府中几个下人上前搀扶着初六与初七两人,并不问那二人的来历,反而是初六认得陆秉,抽着空当处喊了他一声“见过三爷”,陆秉这才认真打量起他来。

  “你们二位是?”

  “他们是皇上的人。”顾寻道,“原本应该直接送他们回宫里去的,可我想先来你府上收拾收拾,再进宫去见皇上,不然好像有些失礼,就带着他们一道过来了。”

  陆秉点点头,“嗯,明天再进宫吧,我与你一道去。”

  “那个……”初六在一旁打断了顾寻与陆秉的话,向着顾寻期期艾艾地开口说道,“公子,你既然已经平安归来了,我们俩也就不跟着了,我们二人自己回去复命就是了,公子不必再担心。”初六又向陆秉望了一眼,见他此时神情肃穆,便更加留心此时自己的言行,生怕有失礼之处。

  “不用着急吧?”顾寻轻声劝道,“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既然已经回来了,在这里休养两日再回宫,好像也不耽误。关键是初七的伤……”

  陆秉摇摇头,笑道,“你还是让他们回去吧,宫中自然有御医医治,赶紧回去复命才是‘要紧’的事。”

  顾寻叹了口气,她哪里不知道回京之后初六初七本来就该即刻回宫的,路上虽然几次蜻蜓点水一般地与他们说起,希望他们二人回宫之后不要恶鬼与天枢道长的事情说出去,他二人似是默许,而顾寻心里到底是不太放心,想着能拖一刻是一刻。此时见初六去意已决,也不好再阻拦。

  陆秉吩咐下人赶着马车,送他二人往皇宫的方向去了。顾寻站在路边目送着车马离去,心也随之略微提起。她不知道初六和初七会和皇帝说些什么,这时候的顾寻才悔之不及地向着,早应该在车上细细地串一串供才是。可是几乎是在这个念头刚起的时候,顾寻就摇了摇头——他二人又哪里是那种愿意瞒上的个性了,恐怕即便是宁可丧命北斗峰下,也不会愿意和旁人串供的,保不齐到了皇上跟前连串供本身也一并说了出去,那才真是让人伤透了脑筋。

  顾寻望着车马离去的背影,心中默念着但愿平安,微微有些出神。良久,身后的陆秉才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回吧。”顾寻只得转身,与陆秉一道入了宅门。

  宅中情形依旧,假山流水,雕栏玉砌,陆秉本也无心打理,虽是春日,却显出一派清冷之姿。柳絮惹得顾寻有些不适,几次咳嗽,陆秉在一旁问道,可是受了风寒?顾寻一笑,摇头告诉他并无大碍,只要进屋就好了。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并无过多言语,却也不觉尴尬,这沉默中四月清明的日光流泻,鸟鹊呼晴,又是一处幽景。

  陆秉只觉得此时的顾寻看上去比从前要轻松许多,她的脸上呈现出与阳春相近的神采,她面色微红,双眸清婉而目光如水波流转,比起从前动辄不适的孱弱之身,这一刻的顾寻看上去更像一个鲜活的人,让这满园的春景亦随之明亮。

  “你在山中的几日,过得可好?”

  “嗯。”顾寻点头答道,她望着陆秉笑了笑,“比起在京城里的日子,在山中过活要惬意得多。”

  “不过方才我看那两人都受了伤,是怎么回事?”

  “说来也怪,陆秉,我在山里头遇上一个差点要了我性命的剑客,幸而被一位道长救下,方才侥幸脱险。”顾寻叹了口气道,“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得不行,怎么还有人想着要取我性命的?他看上去功夫了得,好像也不是等闲之辈。”

  陆秉的眉头早就皱了起来,“是怎样的白衣人?”

  顾寻当然也只能摇了摇头,除了“那是一个穿白衣服的白衣人”之外,她也说不出什么来。然而随后脑中又浮起杨启的容貌来,正想开口与陆秉说起,却又一时犹豫,陆秉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眉头皱得更深了些,当下便止了步子,郑重地问道,“顾寻?”

  “其实我早把事情和你说过了,不过那时候你昏睡在床上,没听见,不是我没讲诶。”顾寻笑道,转而也侧过身来,面对着陆秉站着,她道,“我若是把之前的事情告诉你,你会和皇上说么?”

  “之前的事情,之前的什么事情?”

  “哎,你若是不答应我今后不将此事告诉旁人,我便不能说。”

  陆秉叹了口气,“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

  “你还记不记得你和我说起过一个杨府中有一个叫杨启的?有一晚杨府设宴,请了顾元平来府中作客的那一次,那个一直站在杨夫人身旁的男人,你可还有印象么?”

  陆秉自然是摇了摇头,他当时哪里能留心那么多。

  “嗯,前些日子,也就是你逃离杨府的之后,我被当成你的同党被阁老关在了府中,当夜他便来给我送吃的,饭菜里下了剧毒。”

  陆秉一怔,随即道,“你怀疑在山里的那个白衣人就是他?”

  “也不一定啊。”顾寻低头沉思,“当时他说过,那食盒是他帮我姐姐顾念灵给我送来的,顾念灵一直视我为眼中钉,为人傲慢又肆意妄为,也许是借了杨启的手也不一定。”

  陆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开口道,“这也不对,即便是她要害你,又何必借杨启之手,她仓促入杨府本身就不合规矩,又以待嫁之身与杨家四公子往来,这想起来多少有些不妥——你看,如此机要的事情,她当然得和杨启面谈,而且还不能有闲杂人等,顶着名节受损的风险,去害一个已经深陷囹圄的你,这多多少少,有些不划算啊……”

  “诶?是啊。”顾寻微微皱眉,低下头去,随即又有几分惊喜地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陆秉,未曾想他是这样心细的一个人,“我倒是没想到……”

  陆秉一笑,只是默默地看着顾寻。

  “不过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去青云谱的那天,在去马车上要食盒的时候,我曾经特别注意过一个下人?”顾寻轻声道,“我后来在杨府的一处别院里撞见他正在割杨谨常坐的秋千的绳子,被我撞见之后他便对我起了杀心,不过后来被康老拿下了。我曾听杨家二公子说,他曾经几次看见这个下人出入后院之中与顾念灵接触,你可能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陆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迈着轻缓地步子与顾寻错肩而去,一面走一面道,“我想来想去,只想着今后最好再也不要让你踏入杨府半步。”

  顾寻一怔,跟在他的身后沉默不言,忽又听得陆秉道,“我倒不知原来那杨府之中这般暗潮汹涌,你啊你,不怕的么?”

  她心中忽然浮现起易卿的样子来,脸上便有了几分笑意,“不怕。”

  “我怕。”陆秉声音掷地有声,他回过头望了顾寻一眼,眼中既是责备,又是不解,“不过好在今后你也无需再往杨府去了,等到此事结束之后,你就该名正言顺地去夏府了。”他顿了顿,终又补了一句,“顾寻,还是学着好好保护自己吧,别总想些不该你想的事情。”

  望着眼前陆秉无可奈何的样子,顾寻只是笑笑,并不做声。

  这一日,顾寻在陆宅中沐浴更衣,午间懒懒睡了一觉,傍晚时候又带着仆人一道出门散步,等到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才回到府中。陆秉一整个下午都不在府上,想是忽然又有了什么事,顾寻回府之后不觉得饿,便一直在桌前等他回来,饭菜热了两三遍,直到一更天陆秉趁夜而归,方才见她在桌前略有倦意地微微合眼,浅浅入寐的样子,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心疼。

  饭桌上,他与顾寻说起下午与慎抚司的人一同清算上月一批被检举官员的事情,那些个名字顾寻一个都没听过,故而只是不断点头,偶尔插嘴问一两个问题,任由陆秉滔滔不绝地将心中所积的烦闷倾倒而出。顾寻望着他时而沉闷时而愤慨的脸,眼中便浮起出几分关切的神情,终是摇了摇头,心中慨叹陆秉的艰难,便往他碗里夹了块肉,道,“那还是多吃点儿吧,胃里实在了,心里也好受不少。”

  陆秉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吁了口气,而后低头望着自己的饭碗,眼中依然沉着几丝愁闷。

  “还是没胃口吗。”

  他抬头望着身旁的顾寻,心中忽然闪过好几个念头,以往他独居时候,每当一人独对这一桌的饭菜,从来都是草草了事,心中便是有万般起伏也不像今日一般冲动,竟对着一个局外人把若干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出来。而顾寻对那些具体的人与事又是丝毫不关心的,她就这么坐在自己的身旁听着,看着,等着,烛光里的容颜显出几分温婉。

  陆秉心中叹了口气.看来皇上说得没错啊,家里头,果然还是有个女人……比较好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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