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七章 生死局
“你说什么??做不到?!!”
茶馆角落里忽然的暴躁,惹得视线刷的一声看过去。魁子恶狠狠回敬了一眼,方才不情愿坐回去,死死盯住对面脸色铁青的魏方。
几个月前魏方知道当年父母是因为战祸和他走散,他又惊又喜。当打听到娘亲还尚在人世,他喜出望外。可是没等他和娘亲相聚,却遭到了鬼阶袭击。
鬼阶抓走他的娘亲,让他找借口潜伏到洛见荀身边。虽不明真相,但他为了娘亲安危,只能照做。
岂料昨日回府发现鬼阶留下的标记,约他今日见面。刚一坐下,魁子便要他杀了杭远。他视杭远为至亲手足,自是无法答应。
“小子,你别忘了你娘亲还在我手中。你若是不肯照做,我便杀了你娘亲!到底娘亲重要,还是师弟重要,你自个儿掂量一下!”
魏方不住摇头,“我不能杀小远,你不要逼我,我真的做不到……”
魁子抬手一巴掌,打得魏方嘴角渗出鲜血。一把拽住他领口,压低声音恶狠狠道,“杭远定想不到你会出手杀他,只用轻松一刀,你就能接回你的娘亲,共享天伦之乐。难道你为了一个外人,宁可不顾你娘亲性命……”
“小远不是外人,他是我的师弟!”
魏方激动的推开魁子的手站起来,惹得茶馆的视线又聚过来。
魁子生怕引人注意,忙做手势让魏方坐下。
“你娘亲为了找你,这二十多年来不知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有母子团聚的机会,你却宁可为了兄弟,不顾娘亲生死。若是你娘亲知道,岂不心寒。师弟再亲,也没血缘关系。可另一个是生你的娘亲,你忍心让她老人家没有享受过一天开心日子,就魂归地府吗?”
一字一句如针扎心,一方面魏方挂念娘亲安危,另一面实是不忍下手杀杭远。左右为难,内心拉扯煎熬。
魁子又笑笑道,“天底下没人比你能更轻松容易的杀死杭远,只要杀了杭远,你便能接回你娘亲,还有大把时间孝顺你的娘亲。若是你不肯照做,你娘亲只有死路一条。想想她老人家为了找你,这二十多年不惜走遍大江南北,吃尽常人无法想象的苦。她多么渴望和儿子安享晚年,你却只顾念兄弟情,丝毫不顾她死活,这岂是为人子女所为……”
“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和小远自幼一起长大,你让我动手杀他,我真下不了手。你们鬼阶人才济济,派谁去不可以,为何非要我去做这事……”
“杭远武功高强,为了杀他必有伤亡。他自料不到你会杀他,你是最佳人选。杀人很简单的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跟切豆腐似的。也许你会一时内疚,但是很快就会忘记这件事。和你娘亲平静幸福的生活下去。”
见魏方左右不听,魁子的暴脾气上来,“你不肯动手是吧,好,我便让你娘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点点折磨她,让她痛苦死去!可能她到死都还幻想你这个孝顺儿子会去救她,却不知道是你这孝顺儿子,宁可要师弟也不要她……”
“我答应你便是!”
“早听话不就没事了,说的老子嘴巴都干了。”
魁子呵呵笑着,喝了口茶,忽然往掌心啐了口唾沫,直接抹在了魏方脸上。
“记住,杀死杭远,你便能和你娘亲共享天伦之乐。”
“若你食言……”
“放心,我魁子还不至于杀一个老太婆。成功后,你便放五彩响箭,我会带着你娘亲来找你。”
魁子说着哈哈大笑离开。
唾沫的臭味刺激着心脏,全身血液沸腾,脑袋轰隆作响。魏方的右手猛地抓住腰间的长剑。最终却只能无力放开,眼睁睁看着魁子消失人群中。
“小远……”
听说魏方要去苍山拜祭师父,杭远自是开心的准备一切。还精心准备了魏方爱吃的酱肘子和竹叶青,兴冲冲的跟魏方赶往苍山。
苍山在京都以南三十里外,一路上有说有笑,很快到了山脚下。山脚下的居民早搬了家,只剩下一个个破旧的矮房子。
天气出气的晴朗,秋意撩人。红黄换青葱,景色旖旎,置身大山之中心旷神怡,忘了所有琐事不快。
荒废多年的关系,杂草淹没了上山的小道。杭远走在前头,拿剑挥砍杂草,凭着记忆摸索上山。魏方跟在后头,一手提着香烛黄纸,另一只提着酒菜食物。
上山前杭远提议分他一些,被他拒绝。他生怕空出的那只手,会不知不觉拿着剑。而剑的另一头,已经刺穿杭远胸膛。
走到一处山腰,杭远突然停下来,像在看什么。
魁子的话突然响彻脑子,魏方腾出右手,缓缓伸向腰间的长剑。
正要拔出时,杭远忽然转身,指着不远处那棵歪脖子树,一脸灿烂笑容,“师哥你可记得那棵歪脖子树?”
“记得,你可在那里闹出过大笑话。”
背在身后的右手满是汗水,甚至全身都出了一身冷汗。好悬,差点鬼使神差就下手了。
杭远扛着长剑,出神的看着歪脖子树,“那边有断崖的缘故,师父生怕我们出事,便编出歪脖子树曾吊死过人,有厉鬼的故事来吓我们。结果我一心想看看厉鬼什么样,赖在树下死活不肯走——”
“后来气得师父拿藤条打你,你还一边哭一边嚷嚷,说我不过是想看看厉鬼什么样,你凭啥打我。惹得师父哭笑不得,最后也打不下手了。”
“是啊,现在想起来,就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没想到已经过去二十多年来。有时候我总在想,若是时光能倒流该多好。若我们还是当年那个在山上跟着师父学艺,无忧无虑的小屁孩多好。”
“我还记得当时收到师父飞鸽传书,我立马赶回苍山。到的时候看到师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当时我的眼泪一下子滚了出来,跪在床边抓住师父的手。师父笑了,他说他想我们——”
“我比你晚到一刻,看到你跪在床边抓着师父的手痛哭,当时我的心都要碎了。当年若不是师父捡我上山,我已经死了。我发誓要服侍师父到老,却连师父病了都不知道。是我不孝,没能服侍师父左右。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也是师父让我感觉到了亲情的温暖。”
魏方悲伤的抹了抹眼泪,始终记得五岁那年,一个打雷暴雨的晚上,他却发起高烧。师父背着他跑了十几里山路去看大夫,一晚上守在他身边。也是那一晚,师父足足像老了十岁。
当时他抱着师父放声痛哭,师父却只是摸着他的脑袋傻笑。即便师父平日里很凶,非打即骂。可他清楚,师父是把对他的爱都藏在了心底。
“我也是。当时师父颤颤巍巍的指着角落,说那里有留给我们的东西。原来这些年师父省吃俭用,他自己一点都舍不得花,全部留给我们。我却老说他小气,说他抠门。若是我少顶撞师父一些,师父也不会那么早就死了,我……”
悲从心来,杭远哽咽的说不出声。
魏方感同身受,上前拍拍他肩头以示安慰。
“那时候你总是调皮捣蛋,常气得师父吹胡子瞪眼。可是我知道,你心里很爱师父。师父虽对我们严厉,但他老人家其实也很爱我们,只是不会表达。”忙偷偷擦掉脸上泪水,一再深呼吸。“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上看着呢,乖,小远不哭了。”
杭远胡乱擦掉脸上泪水,对着天空大喊,“师父,您在天上过得好吗,小远好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