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话,双手上前就要拨开韩默搂着爽琅的手。韩默扭头,冷淡的看着他。张炳文一把捞过她,向着客栈的大厅走去。韩默起身要追过去,却被孟蜀拦了下来:“我不愿意掺乎你们那些乱糟糟的的事情。但是,你现在又以什么身份去?人家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
韩默站在原地,孟蜀的话萦绕在他的耳畔。他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眼皮也不抬,斯文的嘴里吐出来一句:“滚。”
孟蜀白了他一眼,原本从善如流,但是也不好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和他拌嘴两句。祝赤拉着她大大咧咧的喊了一句:“得嘞!”言语之中还带着笑意,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孟蜀小声问:“生气啦?”
“没,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我还以为你刚才要干一架呢?”
孟蜀似笑非笑的对上他乌黑的眼睛:“客人嘛,心情不好就让他说吧,他多交的房费我还没有退给他呢。”
祝赤哈哈一笑。
眼见张炳文穿过客厅,想上楼去爽琅的房间。韩默微顿的脚步急促起来,他一根手指扯了扯衬衫领口的扣子,胸口露出来一片狰狞的伤疤。
张炳文正要上楼,却听见兜里电话响了起来。他一脸不耐烦的把爽琅放在旁边的沙发上,按下了通话键。一个人坐在大厅旁边无人的玻璃房内,背冲着几人,生怕别人听见似的。
孟蜀隔着玻璃,看着张炳文那张瞬间变得阴沉沉的脸。
祝赤还在她旁边嬉闹着说话,她小声“嘘”了一句,隔着墙听张炳文到底有什么幺蛾子,接个电话就能脸色巨变。韩默锐利而严肃的脸上闪过一丝人类的喜怒哀乐,他堂而皇之的把爽琅从沙发上抱走。而张炳文背对着他,丝毫没有一点反应。
韩默旁若无人的搂着爽琅,踩过漫过的水池,不要不慌的走出了客栈。
“已经准备好了。”
孟蜀清楚的听到张炳文的这一句话。
“我知道,一定会满意的,毕竟这次价格高,我哪里敢怠慢?是,是……什么时候要?”张炳文焦急的站了起来,似乎电话那头的事情已经让他忘记了爽琅。他一只手挡在背后,在房间里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慢慢地转来转去。
他听着电话有些慌张,“明天?不行……时间太紧了!给多少钱都不行……什么?那后天!后天怎么样?那人你见过的……”他掐着手指,不知道算了些什么。
孟蜀插着腰,“今晚不回来睡了。”
“哟,准备干什么啊。”祝赤挑衅的语气蹦出来一句。
“跟着他。”说着,她轻轻的拉扯了祝赤的袖子,两个人隐秘在黑暗之中。张炳文坦荡荡的走出来,见到爽琅没有在沙发上,眉头一皱,才意识到自己坏事了。但是他没有急着寻找,看了看院落外已经空无一人,试探地喊了两句,却无一人答应。
他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看着屋顶上的野猫都浑身发麻。张炳文整了整衣衫,拿起忙碌的手机直接拨出了一个电话。那头传来了甜腻的女声。
“喂?”
“有空吗?”张炳文的声音温柔安静的像是人格分裂一般。
孟蜀听得出来,那是唐潇潇的声音。
唐潇潇听见是张炳文,语气一下子变得粗犷起来:“干嘛啊,还嫌我不够惨啊!”
“我知道有一家好吃的法餐,想请你去吃,怎么样?有没有空?我现在去接你。”他声音有些优雅,只不过说着从兜里摸出来一盒烟,叼起来一根,扑哧打火机点亮了一根。烟草的香气缓缓地飘散,他眯起眼睛听着唐潇潇答应自己,便愉快地笑了,毫不留恋的走出了客栈。
似乎,已经忘记爽琅才是自己的女朋友了。
夜色流淌,不见星光。
蒙蒙的雾霾和潮气,头顶的天是深灰色的,高楼大厦给人一种沉甸甸的感觉。被分割成四分五裂的天空,看在爽琅眼里十分压抑。她抱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坐在陌生柔软的床上。身上的衣服是一套干净的,暖和的新睡衣。
风敲打着高层公寓的玻璃,外面霓虹灯和车流闪烁着灯光犹如银河。爽琅身旁还放着一本沈从文的《湘行书简》。她拿起书,静静的读了两句。
“风大得很,我手脚皆冷透了,我的心却很暖和。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原因,心里总柔软得很。我要傍近你,方不至于难过。”
床头的灯光忽明忽暗,她听见门外有响动,见到门缓缓的推开,韩默拿了一个油木托盘。他刚换上了深蓝色天鹅绒的睡衣,胸口前的口子惺忪的扣着。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眼眸之中透着一点不多见的耐心和真情。
他是一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
不过,只有在见到爽琅的时候,她才感觉到安心和舒服。他贪慕着爽琅在身旁的那些时日,也希望时间就停驻在此时此刻,不再溜走一分一毫。自己似乎从未对于产生过如此关切的感情,甚至从内心深处,总有一种想要回报的冲动。
爽琅虽然不曾来过韩默的家,但是过分熟悉的味道让她知道这是谁的住所。她憋在心里了很多话,混乱的头脑炸开又冷却。
韩默看她有些抵触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给你熬了些白粥,做了点小菜。天晚了,不要吃些太油腻的。你今天累了,客栈没人照顾你,你就在这里睡吧。我在楼下。”他轻声说着,把托盘放在爽琅的旁边。
她看着他隐忍又带着悲伤的样子,微微一愣,于心不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白粥淡淡的香气在口中蔓延,她看着男人俊朗的面容,哪怕他站在黑暗的角落中,那双眼睛依旧散发着光芒。
一口口吃了下去,旁边居然还有亲手剥开的蟹肉蟹黄,小小的一碟翻着鲜香的油光,肉质鲜美带着淡淡的甜味。
她今天太累了,累到已经不想质问他。
扑通一声,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