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峰深吸口气,身形微微前倾,左脚弯曲踏步向前,右脚拖曳在后。
他整个身子往左侧倾斜约三十度,左手捏住左膝,右手捏爪放于腰下。
他再让双肩微微上耸,头颅前倾,整个人摆出个略显怪异,但却又暗合某种玄妙的姿态。
随着他完成这套动作,筑基液原本胡乱涌动的热流自行找到出路,开始变得高速却又稳定的在他体内各处奔腾。
若是有行家在旁边,一眼就能认出他此时这姿态,恰似中国东汉末年医圣华佗所创养身之术,五禽戏的第一合,虎形。
第一次接触这配合筑基液的基本功法时,他自己也吓一大跳。
不但看起来像,就连功法的称谓都一样。
但后来他琢磨不出缘由,索性将其当成个美妙的巧合,权且惦记一下无法回去的家乡。
在中华古代传说中,五禽戏被传得神乎其神,但实际功效如何却无人知晓,毕竟没人能让华佗活过来现场演示一遍。
到了现代,历经千年演变,真正的五禽戏是什么样都没人知道。
许知峰更不认为华佗创造的健身操能有这般神奇的效果。
连另一个世界的力量都能引导,那也太残暴了些。
所以他不确定自己如今练的这五禽戏和华佗的版本究竟是否一模一样,反正有用,就瞎糊弄着练。
他日常的早课就这样正式开始了,后面还有鹿形、熊形、猿形、鸟形。
在房间里做完整套五禽戏,刚好要大半个小时,稍微歇口气,就能顺势出门喝粥上班。
还记得他第一次喝下筑基液那晚,当时他像个采花贼般一夜光顾了镇子上几乎每条街道。
第二天上班恹恹欲睡,被严英健趁势各种针对。
随后他就在知网上搞明白怎么一回事。
原来喝筑基液还有讲究,不能光喝,得配合夯实基础的功法才能让身体尽快吸收掉药力。
没学基本功的话,就是他第一次那样,只能用跑步来消磨热流激发的过于旺盛的精力,效率极低,费时费力又费体质。
知网上能查到的基本功法不少,譬如五禽戏、坐山功、十八打、综合搏击术、截拳道、太极、军体拳、易筋经诸如此类。
一个赛一个的名字霸道,并且透着股诡异的巧合韵味,以至于当时许知峰以为自己看花眼又怀疑人生。
每种功法后面都有简单的介绍,使用效果与方法各有不同,分别适合不同的用户。
可惜介绍里都只有个梗概,想具体学,还得付费。
售价基本一致,都是二十万汉币。
对于像许知峰这种没有足够活动空间的穷酸,自然是只需要小范围挪动的五禽戏或易筋经最妥帖。
他选了促进效果最霸道,耗时最短,也不占空间的五禽戏。
为此他甚至跑镇里的票号按揭贷了二十万的款子。
五年还清,年利百分之九,月供四千一百五,比一般家庭的房贷还高。
现在才还半年,还剩下四年半得慢慢还。
说来也是有点尴尬,五禽戏售价二十万并不贵,就象征性的收点费而已。
毕竟能喝得起五万一克的筑基液,又需要用功法加速吸收的,谁不是土老财,能缺这点钱?
药费才是大头,二十万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可惜没人能算到,偏偏还有人能白嫖筑基液,却得按揭贷款买功法。
但许知峰没兴趣卖孢子分身的产能提前还债,欠钱的才是大爷。
负资产,那也是资产。
又是一天平平无奇的上班,许知峰在中午时找到唐甜甜耳提面命,让她多提防些。
她脑袋点得小鸡啄米一样,胸脯拍得咚咚响,表示一定记住了。
第三天,许知峰比平时起得更晚些,今天又是去种植区种草的日子。
许知峰不禁略感惆怅,以管理处的效率,破损的平房应该已经完全修复,吕梁三人的田应该又换了新人。
至于他自己,今天的任务是尽可能修复踏云暗吞狼对田里玄灵草造成的损伤,能保留的扶正了继续种,不能保留的拔掉,换成养土的豆类植物,还得在上面撒上根瘤菌的种粉。
顺便他还得检查下自己的黄带子,把被踩乱扯断的黄带子重新恢复原样。
许知峰与吕梁几人谈不上有交情,但看了两三年的讨厌脸孔突然换了人,又得重新讨厌一次,毕竟挺麻烦。
灼热的阳光挥洒在大地上,许知峰难得像个真正的种植户,头戴斗笠,卷起裤腿扎起衣袖,在田里忙忙碌碌。
随着他将一根根被扯乱的黄带子恢复原位,回到平房露台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再美滋滋的看着金眼雀倦鸟归林般自各处飞来,心情终于逐渐愉悦。
他回房给自己泡上一杯茶,再将管理处工作人员扔在墙角的机器人玩具摆回窗台,接上棍子,拍拍手掌,躺好。
千篇一律的种草生涯,这就又开始了。
露台上的玻璃桌换了,没了被他脚跟擦亮的边缘。
藤躺椅也换了,没了被他手肘摩擦得白森森的扶手。
露台下正略显好奇的凑过来的脸也换了,是个年岁差不多的同龄人。
“你是078132号田的责任人许知峰吧?你好,我是你隔壁新来的专职种植户,我叫梁旅。”
许知峰抬抬眼皮,“朋友,你的名字起得不太好。你那块田上次死掉的种植户,叫吕梁。”
梁旅的笑容僵在脸上,接不上话,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他苦笑着摇摇头,转身走人。
许知峰不介意被人讨厌。
他知道自己心善,与其早晚被人拖累或者出卖,所以朋友还是别太多的好。
反正再要不了多久,这些人也会因为金眼雀而嫉恨讨厌自己。
迟早都要当仇人,就别先当朋友了。
咱一步到位吧。
睡觉!
他这一觉没睡多久,通讯器的铃声催命般响起。
是恭叔打来的电话。
一个坏消息。
唐甜甜死了。
所以某些时候,似乎软弱的人只能屈从于命运。
许知峰已经再三警示过她,她依然在错误的时间做出了错误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