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铭文闻言, 膝盖一软, 直接跪倒在周大师面前, 痛哭流涕道, “是我被猪油蒙了心,但这是家里的事情,我真的不知情,不知情啊!”
他完全能预料到被逐出师门的后果。
所以, 绝对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变成现实。
周大师的眼眶微微湿润, 他着实恨铁不成钢,“说你不知情,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你爸爸那么耿直的性子, 如果不是你撺掇, 又怎么会冒着风险做这样的事情?”
他忍着悲痛悲痛,“当初我一眼见到你, 就觉得你钟灵毓秀, 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所以才手把手带在了身边。现在, 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周大师觉得自己也有过错。
错在这些年年纪大了, 没有像以往那样, 对徒弟们耳提面命,错在太相信徒弟们的秉性。
宋铭文完全不顾形象,他伸手抱住了周大师的小腿, “师傅,你对我最好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 以后一定不会再动这些龌龊的念头。”他苦苦哀求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求你了。”
周大师眼里更是酸涩,他忍住不让自己落泪。
同时一字一句道,“即刻起,你便不再是我的徒弟,以后你就自求多福吧。切记勿要借着我的名号,出去作威作福,倘若被我发现你继续做这些下三滥的事情,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这些话,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想起两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周大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转身缓缓而上了二楼。
转身的瞬间,他潸然泪下,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岁似的,毫无生气。
到底是带了这么多年的弟子,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
可这件事情不能怪舒昕,不能怪任何人,只能怪宋铭文自己不检点。
宋铭文瞧着缓缓消失的师傅,只觉得心空了一块,他嘴唇嗫嚅,压根说不出话,同时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忍不住想起这些年过的日子,师傅对他的好,那股后悔的情绪蔓延四肢百骇,他缓缓站起身,打量四周。
所有人瞧他的眼神都是厌恶的。
本来,他也是他们之中的一份子啊!!
最后,宋铭文的视线缓缓落在了舒昕的脸上,想到为了钱,为了三清铃,把自己引以为傲的东西都弄丢了,他眼里还是流露出了痛苦与愤恨之色。
良久,他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你等着,那块翡翠,我迟早要你还回来。”
舒昕瞧着他的脸,倒是有些瞧不清楚他将来的轨迹,但看在得了一块上好翡翠的份上,她难得真心实意道,“我师傅方才对你说的话,希望你能够记在心上。多行不义必自毙,以后好自为之。”
宋铭文冷笑一声,他并没有反驳,头也不回地就离开。
他消失后,所有人都觉得索然无味,陆陆续续地带着自己的徒弟各回各家。
到最后,只留下了闫廷利和闻大师。
他们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便不约而同地往二楼走去。
闫廷利虽然和周大师关系不是非常好,但他打心眼儿里希望对方能够尽快从这打击中恢复过来。
而闻大师,纯粹是去开导的,每个人都有眼瞎的时候,这算不上什么大事。
蓝岚是闻大师的徒弟,眼下见两人的师傅都不在,她连忙和舒昕套近乎,“你怎么就能这么厉害?连细节的地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把她和宋铭文调个位置,她也不见得能赢过舒昕。
舒昕露出了一抹笑意。
宋铭文偏要把脸凑上来让她打,她什么办法啊?
她抿嘴回道,“师门机密,不好说的。”
蓝岚虽然有些失望,但依旧点了点头,旋即又找了其他的话题,热火朝天地聊开。
越聊到最后,她越有那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缠着舒昕换了联系方式后,这才罢休。
舒昕头一回碰上那么热情的女孩子,心里十分享受相处的过程,连带着态度都更用心了些。
好一会儿,闫廷利才从二楼下来,他带着舒昕便离开。
舒昕与蓝岚告别后,便亦步亦趋地跟在闫廷利的身后,等待着他的发问。
可眼瞧着都快到家门口了,闫廷利依旧没有提起方才的事情,舒昕终于忍不住,“师傅,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闫廷利还真的不好奇,他瞥了舒昕一眼,“想说就说。”
舒昕:“……”
敢情一路上她纠结了半天,师傅竟然没在意过。
不过,她很清楚师傅的秉性,干脆不带任何隐瞒地实话实说,“我开了天眼。”
闫廷利的脚步戛然而止,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舒昕,总觉得自己幻听了,“你再给我说一遍。”
刚才云淡风轻的模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舒昕差点撞上闫廷利的后背,好在及时停住了脚,她抿了抿嘴,一本正经地重复道,“我开了天眼,所以能清楚地知道宋铭文发生了什么。”
闫廷利忍不住为宋铭文鞠了一把同情泪。
不知道重新再来一回,他还有没有这个勇气去和舒昕叫嚣?
估计再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吧。
还有,舒昕的天赋已经很让人羡慕,却没想到还有这样令人艳羡的机遇。
天眼,多少人垂涎三尺啊!
闫廷利深吸了一口气,把内心复杂的情绪压下后,才啰啰嗦嗦地叮嘱道,“我知道你是相信我,所以才把你有天眼的事情据实以告。不过,以后你可别傻乎乎地到处和人说你有天眼,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来对付你或者来利用你,明白了吗?今天这番话,过了这道门,我就当没听见。”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就进了门。
舒昕心里暖洋洋的。
她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把这件事情宣扬的人尽皆知,因为对方是师傅罢了,“知道了。”
闫廷利眼里浮出了一抹疑惑之色,“你知道什么了?”
舒昕:“……”
好吧,忘的真快!
在玄关处换好了鞋子,才刚走到客厅,就瞅见唐忠默默地坐在沙发上。
还不等舒昕说话,唐忠便幽幽地开口,“你们终于回来了。”
闫廷利心情本有些沉闷,可瞧见唐忠这幽怨的小模样,终于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们当然要回来了,不回来去哪里?”
而舒昕则是惊喜交加,“唐老师,你终于来了。”
唐忠一点也不想搭理闫廷利,看着这抢他徒弟的家伙,他就来气,他笑眯眯地看着舒昕,“八月份京市有书法比赛,难不成你忘了?”
舒昕还真没忘,她连忙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勤于练书法,没有任何的懈怠。”
唐忠满意地点了点头,“走,我检查检查去。”
舒昕连连点头,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连忙带着唐忠去了书房。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客厅内只剩下了闫廷利一人。
他有些风中凌乱,这糟老头一来就给他下马威呢?!当他是兔子吃素呢?!
警察局。
陶鲁始终被关在暗无天日的隔间里,他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别人会怎么处理自己。
一时间,他有些后悔鲁莽的找上门,不仅白瞎了那字画钱,还白白搭进了自己。
就在整个人心生绝望时,警察却客客气气地把他带出了隔间,去了审讯室。
陶鲁心里直打鼓,莫非他们要屈打成招?
正琢磨着自己该宁死不屈,还是为了生命安全着想低头,就听见那警察和气的说,“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细细的讲清楚。”
陶鲁一瞬间又有些疑惑了。
他咬了咬牙,试探性地开口道,“说真话还是假话?”
警察:“……”他很想翻个白眼,但想了想规矩,觉得太不合时宜,又努力的摆正自己的态度,“当然是说真话。”
陶鲁心中惊疑不定,这太阳竟然从西边升起来了,他再次试探性地开口,“说真话会被打吗?”
警察:“……”
不管说不说真话都不会被打,但是他现在很有打人的欲望。
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恢复了平静的情绪,“现在是法制社会,不会私下动刑的。”
陶鲁顿时放了心,他如炮仗似的,把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讲述了一通,“事情就是这样,宋伟华足足坑了我8000万啊!”
提着巨额的数字,他只觉得肝疼,要知道这辈子他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从他手里溜走了。
警察写字的速度,压根跟不上陶鲁说话的速度,过了片刻,他把事情在纸上写清楚,同时道,“你可以走了,等回头处理时,你再过来。”
陶鲁惊呆了,“我可以走了??真的吗??”
他真的一点儿也不相信,现在社会竟然还有这么为民的好警察。
警察觉得和陶鲁说话是真的心累,他点了点头,生怕对方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他忙不迭道,“你放心,8000多万不是小数字,我们会秉公处理的。当然,你在古董行砸的古董,撕的字画,再估算价值后,也会算到你的头上来,清楚了吗?”
陶鲁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开心是好,还是该难过是好。
早知道,他应该更心平气和的解决事情。
心里滋味复杂多端,他又忍不住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怎么会突然这么公正了呢?是谁替我出头了吗?”
警察眼里流露出了一抹嘲弄,但很快转瞬即逝,消失的再也看不见。
他不耐烦地开口,“运气好呗,行了,笔录录完了,你可以走了。”
陶鲁不敢再磨蹭,生怕被扣下,二话不说,听话地离开。
在小黑屋里待了那么久,突然见到窗外的阳光,他觉得整个人都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会儿见,嘿嘿,还有60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