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俞一路疾驰马未下鞍的赶回川口县的时候,当真如花泣之前计算的那样,那日已经是八月十五月夕节了。
县衙里的衙役原本眼看着这个月夕荤节也没得过了,谁让大人都不在,福利也没有,酒菜更不用说,打算交了班就回家找妻儿一起过个素节。
谁想他们的叶大人天蒙蒙亮的就出现在了县衙里,兴奋的以为“荤”节又回来的时候,脸都来不及洗的子俞,问有没有一个姑娘找过自己,衙役都说没有,子俞一个命令,县衙里所有人都散了出去要掘地三尺,把一个姓花的姑娘找出来。
衙役苦不堪言,原先还想着,过节没有酒菜没有福利也就算了,至少还能放个半天工回家和妻儿吃上一顿,这下倒好,叶大人一回来,想放工?不熬夜当加班狗就算好了,整个川口县城,要去掘地三尺找一个姑娘。
让一班的衙役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出了县衙大门,叶大人就传来命令说:收!队!了!每人领一两银子回家去过节!这种天大的喜事,让他们措手不及,幸福来的太突然,这一下天上又地下又天上的,小心脏承受不住,他们一下子怎么缓都缓不过来,一两银子啊,这些衙役在县衙里当差当了多少年,每个月也不过一两银子的俸禄,从未有哪位大人如此阔绰的打赏过他们,这叶大人一个开心,就多给了一个月的银子,原因就是,那位传说中的花姑娘自己找上门来了。
没错,花泣就是算好日子过来碰运气的,吃过早饭就和宥文过来县衙门口,想着一会等县衙开门办公了就去问问,结果来到县衙的时候,看到一队队的衙役正集结在门口不知想干嘛,也不敢过去招惹,直接从一旁溜进了衙内,见到了心急如焚的子俞。
子俞看到花泣的那一刻,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刚想出去找,花泣就心灵相通的自己过来了。
花泣看到满脸幸福的子俞,心里有些不忍,若他有朝一日知道自己的图谋,怕是会伤心的吧,可是自己没有退路,只能在心里说着子俞对不起。
“子俞,你能收留我吗?”花泣不敢对着子俞的眼睛,小声说着。
“吟儿,吟儿吟儿,这是真的吗?你真的来找我,以后不走了吗?”子俞不敢相信眼前的幸福,话语都显得很急促,吟儿竟然说让自己收留她?
“嗯,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吟儿说什么傻话呢?跟我走,我带你去后衙挑一间好些的屋子,以后你就是这里的主母......” 说到这里子俞脸一下就红了,这话好像不是那么恰当,自己快马回来的后头,还跟着三个女人,有正房有侍妾,唉,索性不去想了,该来的总要来。
“子俞,你等会儿,以后别说什么主母的话,你我,没到那一步......”花泣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子俞的热情,子俞越是对她好,她心里越是难受。
“好,不说,吟儿想怎么样都行,总之,以后你就不要离开我。”子俞很自然的拉起花泣的手就往后衙走,好像原本他们就是相恋之人,以前那些矜持那些君子之礼全都不要了,什么东西有自己心爱的人对你说她求收留来的重要?
花泣满怀心事的任由子俞拉着她的手,跟着去了后衙,子俞带她一间间屋子的看,进一间就问喜不喜欢,只要花泣稍微慢一些开口,他就拉着去下一间,他想着,定是不喜欢,吟儿才没好意思说。
实际上花泣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整个人如同木头一样,还没从愧疚中散开来,直到子俞把所有的厢房都带着她看过,花泣还是没有发表之后,就把花泣领去了他的屋子,后衙的正屋。
花泣不知道那就是整个后衙的作为主人象征的正屋,只知道一进去就觉得里面既宽敞又明亮,家什齐全,还有一大架子她喜欢的书,就露出了笑容,子俞看见满意的点头:“吟儿以后就住这里。”
“这里好像有人住着呢吧?看这床褥还有......”花泣看仔细觉得这间屋子似乎是有人住过。
只是子俞没让她把话说完,他怕花泣不愿意接受自己的一片心意:“吟儿不用管了,就住这里,听我的。”
花泣就这么安顿了下来,宥文手脚很快的领着个衙役帮忙把驿馆里的东西收拾了过来,也住进了一间厢房。
而子俞,便搬去了花泣隔壁的小房去了。
来到这里是有目的的,花泣从来没有忘记,她知道自己欠了叶青林,如今也要欠子俞,可她不得不这么做,对谁也不敢说,哪怕是秦书玉站在她面前,她也不能说半个字,怕哪天一不小心被漏出一句,就什么也做不了。
既然是来替子俞筹谋官途的,花泣从第一天晚上吹灯躺下开始,就把一切开始做规划,虽然压根就没有什么规划,只不过是想着现在应该做什么,下一步又应该怎么做,如何做对子俞有利,仅此而已。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要开始了解川口县的底子,为什么这个县的俸禄不足两万石,就满打满算的两万石,这全县上下当差的人那么多,能领到的俸禄那该有多微薄?还要把其中很大一部分抠出来修桥铺路,洪涝灾旱赈济百姓,官署部门和县衙的修缮、日常支应、办公所需,下属各乡各亭吃官饭的那一干人等,哪一样不是需要钱粮,就这样的一个县,穷的叮当响,这就等于无米下锅还要让她去做万人大席。
“唉!难呐!”暗夜中,花泣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睛望着什么也看不见的屋梁,越想越睡不着觉。
睡不着就翻来覆去,再翻几次就有尿意,去如厕吧,不想起身,不去吧,更是觉得给尿憋的睡不着,索性就起来点个灯笼去茅厕。
来到这里才第一天,她对这后衙一点都不熟悉,但白天的时候子俞告诉过她茅厕的方位,想着定也不会找不到,找是可以找到,但就是不知怎的,圆圆的大月只能照到天井的位置,四周漆黑的很让人害怕,毕竟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半夜凉风一吹更是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花泣走到一半就走不动了,不是脚痛,她那猪蹄已经完全好了,如今走不动是因为不敢再往前走,算了,憋着到天亮再去,明晚要长记性了,一定要在屋子里放个恭桶,总不能天天晚上自己出去吓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