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林睡醒,头痛欲裂,似乎觉得自己刚刚做了一个梦,看见他的吟儿在他身边,一直哭泣,他想伸手抓住她,却一下就消失了,梦很真实,真实的让他都要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梦,因为在梦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痛,直到如今睡醒过来,心还在痛。
伤寒咳嗽,门口的天玥听见了,连忙跑了进来。
看见眼前的天玥,叶青林心底叹了口气,大约是病的糊里糊涂,天玥在榻前伺候,就在梦里把她当成吟儿了吧。
这个天玥,自在西岩亭被叶青林救下来,就真的没有杀她,而是一路带着剿匪,再把她带回了川口驿站。
她不逃跑,这很让叶青林意外,一个差点死在他手里的人,从秦书玉的刀下强行要回来,她竟然不会想着逃命,而是跟在叶青林身边当个奴婢。
叶青林觉得这丫头一直在深山里跟个野孩子一样,定是没有盘缠逃走,等她攒够了,应该就不会留在这里了,也不管她,给她一口饭吃,拿她当奴婢使唤着。
天玥和十五岁时的花泣一个模子,叶青林看见她的眉眼,就会以为自己又回去数年前,和吟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但天玥毕竟不是吟儿,他的吟儿嘴巴很毒,从不服软,哪怕没有道理,也要倔强的扭曲一些歪理,咄咄逼人一番她才满意,让他总是好气又好笑。
天玥只是一个整日低着头不说话的奴婢,除了眉眼,其实根本没有哪个地方像花泣,如同一个木头人,喊她往东不敢往西。
无趣!
这是叶青林的感觉,他早就打算放下吟儿,做回曾经的叶青林,可在山上一见到天玥,心就痛了,如今才知道,吟儿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替代不了!
天玥捧着药汤,跪着双手奉上,连话都不敢说。
叶青林叹了口气,一手抓着药碗喝光了药汤,挥手就让她退出去。
川口驿站里只剩下叶青林身边的人,显的有些安静。
明泫带着人回了帝都,是他在帝都的府里送来了急书,昨日连夜走了。
川口县山匪剿灭,明泫本打算让叶青林一起回去帝都,无奈叶青林一直发热,躺在病榻,只好留他下来养着,等好些了再去。
明泫走的挺急,也不知他帝都的府里有什么急事,走之前来叶青林跟前,和他聊了几句,叶青林躺在病榻,头晕目眩非常乏力,也没有追问究竟是什么事,想着让明泫先一步回去也好,顺带还能帮忙调查薛堇无,查找宝儿的下落。
留在帝都的峻山一直都没有来信,大约也是没有进展,叶青林不怀疑他们的能力,峻山虽然笨些,但还有个脑子活泛经验丰富的苏酥,峻山会拖着苏酥,不让他飞太快,苏酥会带着峻山,开通脑路,他们俩加在一起,可以取长补短。
川口县这边的事,不是没有事情可做,而是还没开始,两川口那处地方修建庄园的材料正在路上运来,过些日子即将动工,若是到时叶青林还没有离开川口县,只怕是要留下来盯着庄园的工程了,他猜想明泫或许也有这层意思。
秦书玉这几日很少说话,似乎不是很高兴,身为主子竟然隐隐有些心虚,叶青林自然知道秦书玉是为了什么,他只是做不到杀掉一个长的像吟儿的孩子而已。
起身一抬头,似乎眼珠转动一下都会痛,只好又坐下来,秦书玉开门进来,没有敲门,大约是以为他还没有睡醒。
看见他好端端的坐着,秦书玉似乎有些惊讶,连忙近前朝叶青林拱手请安,问了身体状况。
叶青林这才发现秦书玉的身后跟着宥文。
甚久不见宥文,他一直在吟儿身边,叶青林估摸着是他知道自己在此,特意过来请安的吧。
秦书玉请完了安,就站在一边,不再说话,叶青林都已经习惯了,这个大舅子,心思很容易琢磨,一眼看透。
却是宥文哆嗦着上前,结结巴巴的:“大......大大公子安安安好!”
“嗯,宥文,听说你发财了?”叶青林听随从说宥文去了一趟东平国,坑了那边的商贾不少银子。
空手套白狼,也就宥文有这脑子。
“大公子......我,我没发财,我有罪!”在风满楼和秦书玉聊了许久,两人商议,让宥文回来给大公子主动请罪。
“嗯!”叶青林理着自己身上的衣衫,没有看宥文。
宥文一愣,以为叶青林没有听清,又重复了一遍:“大公子,我有罪啊?!”
“嗯!”叶青林还是漫不经心。
越是这样,越让宥文害怕,吓的“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地,忙喊着:“大公子我不是有意的,我我我只是......”
“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你又不是奴才。”叶青林这才转过脸来看他。
宥文只好战战兢兢的站起来,走到一旁和秦书玉并排站着。
“来福的死,跟你无关,无须自责,方才那几个已经来汇报过了!”叶青林起身活动着筋骨。
“大公子不杀我?”宥文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看向秦书玉求证。
“宥文,你头脑聪明,做的没错,来福送来这里,本公子不在,你是本公子身边的人,当然会即刻去要过来审问,至于来福,他这么滑头的人,本公子若不用强,也也是奈何不了他。”叶青林在房里来回走动舒筋,宥文和秦书玉的眼神就随着他身影摆动。
“大公子恩德,宥文铭记!”宥文心里郁闷了这许久,终于把心放进了肚子里,连忙躬身表示感激。
“但是来福的死因,甚是怪异,你可有发现什么?”叶青林转过身来停下问道。
“回大公子,我也是百思不解,那时还检查过,来福嘴里并无东西,不像是吞服毒药,也没有人刺杀他,属下还以为......以为他在睡觉!”宥文回想那日马车上的来福。
叶青林站着不动,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想思考一些事情,很难想进去,他病没有好,精神不济,总是难以集中精力去想,想得多头就痛,握着空心拳头敲打自己的额头,这才感觉好些。
只好又回去躺着,闭上眼,淡淡说道:“你,回去吧,好好看着她,有事给秦书玉送信。”
宥文点头,叶青林还是打算让他待在花泣身边,望了眼秦书玉,果然见这兄弟脸色好多了。
要说花泣最近的事情,那是多了去了,叶青林当初交代不用给他送信,宥文就习惯了只是盯着不说,如今若是提起“有事”这种事,宥文不知该怎么说,秦书玉见过花泣,或许他会将知道的向叶青林禀报,宥文也就没多嘴,躬身退了出去。
“秦书玉?你还有事?”叶青林又睁开眼睛,想起来还有一个秦书玉站在那里。
突然被叫到名字,秦书玉愣了愣,摇头,拱手:“没有!”
秦书玉说完便倒着退到门口。
叶青林又把眼睛闭上,总感觉全身乏力,好像把眼皮睁开都需要力气。
来福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事非常蹊跷,能够在精明如猴子的宥文那眼皮底下,无声无息的死去,也是极难的,他自然不会怀疑宥文有异心,再怎么说,一个人的品质,可以从这个人的眼睛里看出来,不然当初也不会把秦书玉连同宥文和峻山都收到身边。
来福到了川口县,接触的人不多,明泫见过,几个手下见过,宁阳城护送过来的那几个见过,还有就是宥文,这些人,都不会去杀来福。
若说来福是自尽的,不是没有可能,可他已经抵抗了这么久,何必到了川口县才来自尽?
很显然,是有人杀他。
而杀他的人,不是内部的人,而是来福忽悠宥文带他出城祭拜这一路上发生的事。
那是不是可以推断,有人从宁阳城跟踪来了这里,想救来福,结果发现救不了,找机会杀了他?
若是如此,从宁阳城来川口县这一路,难道都没有机会救或杀么?
也不对!
叶青林又用拳头敲打着额头,这头太痛了,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想推敲一下来福究竟是如何死掉的,想点事情头就痛,完全没办法慢慢去思考理清头绪,只好放空脑子,好让自己睡下去。
感觉有人推门进来,走路很轻,叶青林没有睁开眼,他很累,很困,头很晕,所以不想理是谁进来,反正不是杜鉴秦书玉他们就是驿卒或者天玥。
脚步近了榻前,停了一下,又慢慢走开,虽然极轻,总会能听见悉悉索索的声响,叶青林眯着眼看过去。
果然是天玥,大约是怕吵醒他,才走路这么轻,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她来做的,这驿馆里什么都有人伺候,他似乎也不需要一个婢女。
天玥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但她没有离开,而是走到桌前,拿起陶壶,往碗里倒了一碗水,然后又望水里加了白色的粉末。
叶青林把眼睛重新闭好,装做睡的很熟,他觉得很好笑,这个野孩子,可能是怨恨他,所以才不逃跑,想杀他,杀完了才跑,但就这点伎俩,当真是太烂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