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康回到了舰桥,司马筠竹看着他没有说话。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实在太过冲动,的确不是一位指挥官应有的表现。
他赶忙道:“我检讨,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
“啪”,他话音未落,司马筠竹就扇了他一巴掌,他还想再说什么,司马筠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扇了他另外半张脸。
舰桥上的人一下子都呆住了,毕竟纳兰康是舰长,纵然司马筠竹是他女朋友,也不应该当着那么多下属的面让纳兰康没面子。科兰古劝道:“副舰长,还是算了吧,舰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司马筠竹没有看他,只是冷冷地说:“苦劳?这是逃避惩罚的借口吗?纳兰康,你说一说,你今天的行为,对得起祖国给你的这一枚军衔章吗?”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要知道,司马筠竹作为副舰长居然直接教训舰长,这是以下犯上的行为。纳兰康没有回答,只是低下了头。
科兰古不便再劝,但还是用眼神示意司马筠竹,他不希望纳兰康在这么多人面前威信扫地。司马筠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只不过是想让纳兰康吸取教训。她说道:“有些话别人不敢说,我今天一定要说出来。”
科兰古立刻走到纳兰康身边,小声说:“舰长,您就再道个歉吧,这样子谁也……”
他话音未落,司马筠竹便道:“科兰古,你刚刚经历了战斗,想必很累了,快去休息吧。”科兰古明白司马筠竹不希望自己在场,便很知趣地离开了。
纳兰康依旧不说话,他此刻更多地是羞愧。他回想起来,自己今日的行为是多么幼稚,仅仅为了赌气而轻易出击,只身涉险。
见他不说话,司马筠竹道:“你自己说说,按照军事条例,应当如何处罚?”
纳兰康缓缓道:“应当暂时免去职务,自我检讨,并……”
他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司马筠竹不耐烦了,催促道:“并什么?”
“并关禁闭一周。”纳兰康终于说出了口,这一次他是真正意义上的颜面尽失。周围的官兵都静静看着,他们都想知道司马筠竹究竟会不会越级将自己的上司关禁闭。
“看起来,你记得很清楚。那就快去吧,我就代替你指挥几天,切勿担心。专注于检讨自己的错误,这比什么都重要!”司马筠竹转过身去,道,“让宪兵押你去吧。”
一名士兵道:“副舰长,我们怎么可以把舰长押去禁闭室呢?这是以下犯上呀,应当报告司令,让司令定夺。”
司马筠竹坚持道:“不必劳烦司令,如果舰长不能以身作则,试问往后如何服众?如果舰长犯了错就不受罚,那么以后军事条例对不对还有什么约束力呢?”
士兵不敢再说,慢慢吞吞地将纳兰康押了下去,纳兰康走到在门口时回过头来,小声说了一句:“merci。”
他明白司马筠竹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好,自己这一次的确有许多需要反省的地方。他听到押解他的两名士兵在小声嘀咕:“副舰长也太绝了,且不论她和舰长的关系,就是以公事来说,也不该轻易处罚舰长呀。”
纳兰康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看那两名士兵,两人见状,也就不再作声。待到他们关上禁闭室的门,纳兰康便坐下,对着墙壁深思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禁闭室的门被打开了,他猛地转过身去,只见司马筠竹独自一人走了进来。她搬过来两张椅子,对他说:“起来坐吧。”
纳兰康道:“还是不必了,我还是好好检讨地好。”
司马筠竹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今天让你在那么多人面前失了面子,然而你今天的行为若不追究,日后‘圣光号’便军纪无存了。我知道我的做法过激了,不过有些话我不说出来,只怕没有人会说。”
纳兰康没有立刻回话,只是低头沉思,他虽然能够理解司马筠竹的做法,却依旧不能完全释怀。毕竟,他身为一舰之长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作为自己下属的女朋友斥责,日后官兵必定会用另一种眼光看他。
司马筠竹看着纳兰康,许久,她缓缓说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对吗?我不会祈求你的原谅,因为我知道,我今日的所作所为是不可原谅的。”
纳兰康终于抬起头来,他看到司马筠竹的眼睛是肿的,眼角的血丝还隐约可见。他缓缓起身,走到写字台前倒了一杯水,顺便问了一句:“代理舰长,您喝水吗?”
司马筠竹怔住了,她没有想到纳兰康居然会这么称呼自己,并且用了“您”这样的敬语。她一时难以接受,双手扣在一起,低下了头。
纳兰康接着说:“我确实不是一名合格的指挥官,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我当初让殿下把杜尼娅调走是错的,也许我更适合当一名机师。等我的禁闭结束了,我就去和殿下说,让您做舰长,把我调到青年近卫军去当机师……”
司马筠竹打断了他:“别说了,阿康,就算你不能释怀,又为什么要自暴自弃呢?以前的你不是这样子的!我认识的纳兰康,是个不放弃,不服输的人,怎么能逃避问题呢?”
纳兰康喝了一口水,道:“人都是会变得,今日的我早已不是当初的我了。”
司马筠竹明白纳兰康短时间内难以释怀,于是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将一个饭盒放在桌上,说道:“这是我替你做的,放心吧,是用了食堂本来要给你准备的伙食的食材做的,并没有违反规定。我知道我做的不好吃,不过,我想我应该比别人了解你对盐度的需要。”
纳兰康没有说什么,道:“那就多谢了,好了,代理舰长,请回吧。即使是以检查为名义来探望,时间也太长了一些。”
司马筠竹强忍着泪,道:“那好吧,等三天以后到了允许的时间,我再来看你。”
“恕不远送。”纳兰康转过身去,又一次对着墙壁坐下。
门口的卫兵看到了司马筠竹离去时眼角带着泪水,他们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纳兰康没有动那一份饭菜,直到卫兵在下一次饭点时送来新的饭菜时,他才说:“把它撤了吧。”卫兵迟疑不决,他又说:“你告诉她,就说沾满眼泪的饭太咸了,我吃不下去!”
卫兵唯唯诺诺,惶恐地退下了,徒留他一人。他默默闭上了双眼,趴倒在写字台上。他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沾湿了他的检讨书。书上并没有写什么检讨的内容,只是写满了“désol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