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正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愣了半晌,他指着自己问麦子:“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你是袁正宇。”
“那我是从哪里来的?”
“你本来就是在这的啊。”
“那我住在哪?”
“我家啊。”
袁正宇又把石子拉过来,问麦子:“这是谁?”
“我儿子啊。”麦子疑惑地看着袁正宇。
“你没有丈夫哪来的儿子?”
“我生的。”麦子有些不耐烦了。
“你......”
袁正宇语塞,着急得说不出话来。
他又拉着麦子,到了邻居家里,指着邻居夫妻对麦子说:“你看,他们一男一女是夫妻,可以生孩子,你的丈夫呢?”
“我没有!”麦子明显生气了,邻居也莫名其妙。
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袁正宇,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另一个隔壁的邻居家在临产,几乎全村的人都过来关心探望。
此时见这边有热闹,渐渐又都围观了过来。
周围人越来越多,袁正宇感觉透不过气,他感到恐惧,不是那种暗戳戳,而是直扑面门的恐惧。
袁正宇看着围观他的村民,村民看着他。
他看得出来,麦子没有撒谎,也没有故意隐瞒,她的确是忘了,不只是他,而是全村人都忘了石头,那个刚刚死去的男人。
袁正宇扒开人群朝外跑去,他本来以为这里是世外桃源,即使自己真的找不到出去的途径,也无所谓,这样过一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现在,他只感觉到恐怖。
他拼命朝外面跑,直跑到他最初遇到石头的那条河边才停下来。
木筏还停在水面,他跳上木筏,奋力像源头的水潭划去。
和之前一样,水潭处的那个洞口,还是无影无踪。
他甚至开始自我怀疑了,难道真的是自己记错了?
不可能,他身上的伤疤告诉他,自己之前所经历的一切,绝对不是幻想。
他猛地跳进水里,喝水冰凉,让他清醒了许多。
他想起了那个供着地江仙的山洞,那股奇怪的香味。
他坚信,村民出现这种遗忘,肯定和那个山洞,以及香味有关。
当天晚上,他直接跑到村后的小山,到了地江仙洞口。
石门不见了,洞门开着。
放在地江仙泥像前的,放着石头尸体的木板也不见了,石头的尸体不见了。
白天的时候,他看得分明,他们就是把石头的尸体放在了泥像之前,现在尸体不见了。
袁正宇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他强压着内心的恐惧,一步一探向洞里走去,拿着自己的手电筒, 用剩余不多的电朝里面照去。
一切如白天时候一样,山洞不大,只有一尊地江仙的泥像。
他拿着手电筒对着泥像上下左右打量,他觉得如果有猫腻,一定出在这泥像之上。
手电筒的仅有的最后的电量终于要用尽了,闪了两下之后突然关上了。
袁正宇用力晃晃,这是个充电手电筒,熄灭一会,过一会还是能打开一下的。
就在手电筒熄灭的瞬间,他好像看到了这洞中隐约有别的亮光。
放下手电筒,袁正宇围着泥像仔细观看。
走到泥像的正前方,抬头望去,发现光源正是来自泥像口中。
泥像嘴巴微张,口中泛着隐隐的白光,似有什么东西含在口中。
袁正宇又打开手电筒,手电筒光线虽然弱,但也足以遮掩住泥像口中的白光。
用手电筒照向泥像口处,却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
再关上手电筒,泥像口中又亮了起来。
袁正宇感到一股寒意,稍作停顿,他咬咬牙,踩着泥像下面的墩台,爬了上去。
一只手拿着手电筒朝泥像口中照着,另一只手则朝那泥像口中摸去。
泥像虽然嘴巴微张,但是他的手根本伸不进去,一根手指也伸不进去,但那口中发光的东西,多少能看得清楚了一些,好像是一块玉。
这山洞普通无比,泥像也十分简陋,如果说有什么异常,必然就是这块会发光的玉,而且这块玉所在的位置也很特殊,在泥像的口中。
袁正宇试了许久,都无法将那玉取出,最后狠下心,用力一掰,将那泥像的下巴掰了下来,那块玉随之跌落在地。
袁正宇连忙跳下墩台,捡起来那块玉,仔细端详。
这雨程方形,半个巴掌大小,通体白润,特别是黑暗中用手电筒照着,显得愈发通透。
手电筒终于彻底没电了,黑暗的洞中只有这块玉散发着微弱奇特的白光。
袁正宇认定这玉不是凡物,但除了能发光,却又不知道特殊在哪里。
他疑惑不解,这玉放在泥像嘴巴里又有何用呢。
手持着玉又爬上墩台,借着那玉的微光又打量起泥像来。
泥像的下巴整个都已经被他掰掉,看着有些恐怖,但也能看得出来那口中除了这块玉之外并无他物。
再往上打量,突然那泥像的眼睛转动了一下,正盯着袁正宇!
袁正宇吓得大叫一声,立即从墩台上跌落在地,但那玉还牢牢抓在他手里。
正要往洞外逃去,却发现洞口被石门堵上了,而刚才他居然没有听到一丝声响。
他害怕极了,想大声呼叫,不过这山虽然离村子不远,但若想从这封闭的山洞中呼叫村子里的人,也是不可能的。
喊了几声,袁正宇转身朝那泥像跪下,双手合十念道:“地江仙大仙饶命,我也是无意要毁了大仙金身......”
诸如此话,不停念诵。
突然洞内一声巨响,抬头望,微弱的玉光下,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墩台上动了起来,那泥像居然活了。
站起来的身影足足有三米高,还好这洞虽然小,但是好在顶高,不至于站立不起来。
袁正宇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只是昂着头呆呆地望着那黑影。
黑影弯下腰,将面部凑到袁正宇脸上,已经没有下巴的面部更显恐怖。
袁正宇脑子彻底空白,一动也动弹不了。
泥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伸手将他手中的那块玉抢了回去,想往口中放去,却掉在了地上,看来它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下巴已经没有了。
袁正宇见状,惊的反应过来,爬到玉块旁边,连连将玉捡起来,双手捧着送给那泥像。
泥像摸了摸自己下巴,怒目猛地瞪向袁正宇,喉咙处发着怒吼声。
接着一把抓住袁正宇,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一把将他砸到洞壁上。
袁正宇五脏剧烈,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又滚到了泥像脚下,正好落在那块玉上。
他忍住疼痛,又捡起那块玉,作势要递给那泥像,希望换得一线生机。
但那泥像并不理会他的示好,双手将他抓起,放到自己面前。
泥像虽然没有了下巴,但是能看得出来,他还是做了一个张开嘴巴的姿势,口中喷出一团雾气,袁正宇闻到一股似成相识的清香,然后脑子发昏,朦胧中看到那泥像作势要将自己塞进嘴巴之中。
正在此时,袁正宇身子突然一震,似乎有金光闪过,那泥像急忙将袁正宇扔了出去,然后朝后一个踉跄,直到撞在了身后的洞壁之上,才稳住身子。
这一摔,疼痛反倒让袁正宇清醒了许多,而泥像表现得有些恐惧。
袁正宇能感觉到,这泥像此时恐惧而又费解。
突然间,泥像猛地一跺脚,整个山洞开始摇晃起来。
袁正宇只觉得身下裂开一条地缝,自己滚落了下去,摔摔打打中昏迷了过去。
再醒来时候,袁正宇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山林之中,这片山林虽然陌生,但又让他觉得熟悉,正是大别山深处的山林,他明白自己从那个奇怪的山村里出来了。
而此时天光大亮,艳阳高照,正如他莫名走进那个村子时候一样。
他甚至怀疑那个村子根本就不存在,而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但现在自己手中紧握的那块白玉,告诉他自己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修整了一下,开始在林中转悠找路,山中找路必先找水,他找了一条小溪,溪水沿山而下,汇入一条河,袁正宇又沿河而行,两天后终于遇到一个在河中打渔的渔夫,将他救了出来。
回家后,袁正宇找人研究过那块玉,找了所有专家,除了能看得出这是块好玉之外,其他再无所得,倒是一个和尚告诉他这块玉是开过光的。
而袁正宇也坚信最后时刻是这块玉救了自己姓名,所以见自己儿子喜欢,就穿了根绳子,给儿子佩戴在身上,作防身用了,没想到却惹出这一事端。
程合一一口气看完了袁正宇的笔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
正好袁正天走了过来,程合一一言不发,将笔记本递给袁正天,示意他看一下。
袁正天接过笔记本后,走出房门。
程合一示意绿翘将那鬼从玉中召了出来,然后问他道:“你现在还能记得多少东西?”
那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说你记得有山,是否还记得是什么样的山?”
“深山老林,有水,小文的爸爸就一直不停地走不停地走,走到一条河旁。”
程合一凝眉想了想,又问他:“那你是否还记得自己的姓名?”
那鬼魂想了想,答道:“我叫石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