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特从昏睡中醒来,好一阵子才想起自己是谁,可是在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这里很黑,黑到麦特以为自己还在睡着。月光只能透过木棚顶的缝隙照射进来一丝一线,等到眼睛习惯了黑暗,王子才从那些木板天棚之间辨认出哪里是横梁、那些是顶起这个房间的支柱。
“咳咳。”麦特发出声音,表示自己还活着。他动了动手和脚,它们还在,但被锁链绑得牢牢的,这时他才想起之前的事情,索兰达,哦不,凡妮莎,带着自己一路从眠龙城走来,他们互不信任,却又互相提防,总是吵吵闹闹最后又总是言归于好,直到来到这个受鬼魂诅咒的小村子。
这么说我真的是被鬼魂选中了。
麦特合上眼,又挣动了一下四肢,锁链由最普通的铁环打造,但就算麦特在全身无伤的情况下也无法挣脱这样的普通锁链。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凡妮莎是对的,离开别人的保护,自己寸步难行。
“你醒了,”那个掳走自己的年轻人的脸出现在王子的视线里,“我还以为天亮前你不会醒来了呢。”
“我身体向来很弱。为什么绑着我?”
“为了剥皮的时候你不会乱动。”年轻人脸上笑容洋溢,“你知道吗,我用了十年时间才将自己重新拼起来,现在你是最后一个,就差你的这张皮,我就完整了。”
“为什么花了那么久?”麦特缓缓地吸气,语速很慢,“你是个鬼魂,想找与自己匹配的人应该不难。”
“是不难,可每年我只有那么一点点时间,而且我无法离开这个鬼地方。”年轻人的方向传来令人后背发凉的金属碰撞声。
“那是什么?是刀子吗?”麦特努力抬起头,视线却被年轻人的身体挡住。
“保证锋利到你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年轻人再转过身来时,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薄片小刀。“你想从哪边开始?左边还是右边?”
我只想拖延时间。
“反正我也要死了,”王子摆出一贯的虚弱模样,“不防听你说说你的故事,你是怎么失去大部分躯干的?”
“我可没说请你来是听故事的。”年轻人任性似地撅嘴,伸手撩起王子的衬衣。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麦特坚持,“如果你满足我的好奇心,我保证剥皮的时候不发出任何声音。”
“怎么,你的魔法是忍痛吗?”这倒勾起了年轻人的好奇,麦特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作为回答,年轻人这才放下手中的刀子,同时也放下了大部分戒备,点了点头,“好吧,不妨告诉你我的来历。”年轻人点燃炉火,将刀子在火上面烧红,这才开始他的讲述:“十年前,”他看了看麦特的脸,“呵,想必那时你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子,我已经是这大陆上赫赫有名的赏金猎人了。”
“恕我冒昧,”麦特面无表情,“我生活的地方十分闭塞,恐怕没机会听过你的大名。”
年轻人看出王子并无讥讽之意,也不以为仵,“我的名字是强森?伦那德,人称‘鬣蜥强森’,因为我的魔法可以使我在任何环境下生存,就算没有水的沙漠、没有热度的冰洞、甚至是熔岩翻滚的火山口,我都可以活得很舒服。于是我成为了一名游侠,在欧洛普斯大陆上闯荡。”
游侠,麦特品咂着这个名称,在他所知不多的印象里,这类人与自由骑士没什么不同,但骑士总有骑士守则来约束,而游侠则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他们不受任何规则管制,所作的事情完全依照自己的喜好,有时候,一些商会之间互相竞争,需要武艺高强的人暗杀对手,途经当地的游侠就是上上之选,因为他们行事迅速,来去如风,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所以往往有很多城市欢迎游侠的到来,据说哈肯岛等一些自由贸易城邦还有专门的游侠行会,路经此处的游侠只消挂个名字,就能领到不菲的金币,当然,作为回报,你也得完成一两样行会下派的任务。对于这些任务的合法性,行会不予评断,他们只负责接任务和收钱,游侠则负责具体实施,事后一拍两散伙,不留下任何证据和麻烦。说穿了,游侠鲜少有正义感,在他们耳中金币的撞响美妙无比,大过死者的哀号。而赏金猎人则比游侠高级一点点,他们不乱接活儿,只按照官家出资悬赏的额度判断是否接手,这多少能保证他们的合法性,但有时候更糟,几个赏金猎人同时争夺一个猎物,往往会造成更多命案,如此恶性循环,普通百姓对他们总是敬而远之,认为这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
“十年前,我经过盛夏之国与沙骑国的边境,”强森继续讲述,“追踪一个猎物到了迷雾森林。我们到了魔法护盾的边缘,”强森问麦特,“那个护盾,你知道吗?没有人能在那里生存。”麦特点点头,索兰达告诉过自己,她就是从护盾的另一边过来的,如果没有人打开护盾的机关,任何人都无法穿越其中,“我亲眼看着那个人径直走进了护盾,就那么安然自若地走进去!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疯狂地在护盾边寻找他的身影,却一无所获,直到三天后,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那人是谁?为什么他能在护盾里穿行无阻?”麦特问。
“他叫伊凡,是盛夏之国上一代君王的后裔。”麦特身子一震,幸好黑暗掩盖了这小小的动作,强森继续回忆,“他当时正要去北方,可能是冰沼之国,但在我们交战过程中,他的瞬移罗盘被我拨乱,我抓着他不放,我们就一起被传送到了这里。”强森看了看四周,“我就是在这里被他打败,也是在这里被苔丝救活过来。”
“活过来?”麦特惊奇,“你以为你还是活着的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