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想的？”
一人一杯酒，两个人碰了碰杯，杨洛于看着那个一直低头不语的男人，十几年的相处，他都是，或许说他都自以为是最了解诺斯的人，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仅仅是最近一段时间，短短的不到一个月，杨洛于打破了之前十几年来的认知。
他不了解诺斯，或者应该说他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了解这个好友兼上司，最近他的所作所为让他真的是一头雾水，实在摸不着头脑，看不清他具体是想要做什么。
“关于什么？”低头大口的喝一口加冰块的液体，诺斯眯起眼睛，没有看杨洛于，也知道他脸上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一定会以为他是在故意装傻，而实际上，他的确是装傻，有些事情，他自己知道就够了，就像，他要重新得到雪倾世，这件事，以及他所有的计划，只有他一个人，足以。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果然，杨洛于侧头看着诺斯，就是认为他在装傻。
除了关于雪倾世的事情，他还有什么要问的？他们还要聊什么事情？公事？早就下班了好不好？他们两个都是那种只要是休息，就绝对不聊公事，彻底的放松自己。
“哼哼。”诺斯只是轻笑，几声，并不打算说什么。
见状，杨洛于也不再追问，因为他知道，他这个好友兼上司不想说的，不想回答的，任你怎么问他都是不会说的，这一点，他还自诩很清楚的。
微微仰头，大口的吞咽，一杯酒精浓度颇高的酒就见底了，当把酒液全部消灭干净以后，杨洛于突然放下酒杯，神色认真。
“诺斯，你有没有怪过我？”这是他在这三年里常常会想到的问题，也是在看着诺斯痛苦了三年，寻找了三年后，最迫切的想要问的，只是三年来，他一直没有问出口。
像是没有想到杨洛于会这么问的诺斯，扭头看了他一眼，在看到杨洛于一脸的正色后，诺斯才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的确是想要知道答案，只是，诺斯不解，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是以为自己回怪他吗？为什么呢？是为了三年前的事情？
如果是的话诺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责备他，做出那样的选择，虽然说是有杨洛于劝说的作用，可是，那也是杨洛于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三年前的他，坦白的说，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有利益绝对会优先选择有利的一面，也就是说，三年前，就算杨洛于不劝他，他恐怕也会有相同的选择。
而且，如果三年前杨洛于是劝他选择箫若笑，选择所谓的“感情”的话，他想，他一定会拒绝，甚至会呵斥他太感情用事。
诺斯想，杨洛于就是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所以，才会做出在他看来，对做自己最好的选择，所以，就算今天成了如今的局面，诺斯依旧不会说因为自己做错的事情怪罪他。
因为没有人会想到，他，诺斯?谢尔曼?斯特恩居然会爱上一个女人，如果是三年前在没有认识雪倾世，或者说即使在和她在一起后，如果有人告诉他，他会爱上一个女人，他绝对嗤之以鼻，他从来不屑什么爱啊，情啊的，只知道，自己喜欢和雪倾世呆在一起，又听到杨洛于说他是动心了，他的想法就很简单，喜欢就得到，不喜欢了，就丢掉，所以，才会有了后面的事情。
要是问诺斯整件事情上，什么是他没有料到的，什么是他最失策的？他一定毫不犹豫的回答——
雪倾世！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也会爱上一个女人，不是好感，不是喜欢，不是想要得到，而是更深一层的爱。
当然了，也不是说爱一个人就不是好感，不是喜欢，不想得到她，而是，会有更深的需求，想要爱她，想要独占她，想要她只对自己笑，只属于自己，想要组成一个家，是一种更强烈的感情。
“没有。”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
讶异的挑眉，杨洛于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听到这样的回答，说实话，他一直以为不管怎么样，诺斯多多少少是会有一些怪他的，因为当初诺斯没有要答应令狐梓的条件，是他劝说他的，虽然，他也知道，那个时候，这样的选择是必须的，也是最好的，可是就是没有料到，诺斯会爱上她。
有的时候，看着诺斯一次一次的失望，变的越来越冷漠，杨洛于会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尤其是在看着几欲要变成工作机器的好友时，自己都有些怪自己了，更不要说是在那天在酒吧见到的那一幕，诺斯生生的把自己的手给握的血肉模糊的，给他的震撼，绝对是……所以，他一直都以为诺斯也是有些埋怨自己的，每每他都想要道歉，他觉得，自己欠诺斯一句“对不起”，可是，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从酒吧到今天，这几天他都在思考，看着“正常”的诺斯，他心里发憷，一直都觉得他似乎有什么事，也认为就是那天给他的打击太大了所以才有些反常，忍了这么几天，终于忍不住了，才会问出口。
低头看看已经空了的酒杯，苦笑，自己这也算是借酒壮胆了吧？却不料得到了自己意料之外的回答，恰恰和自己认为的是相反的。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吗？”诺斯奇怪的皱眉。
直直的盯着那双蓝眸，或许真的是酒精在作祟，杨洛于以前不想说，不愿意说的话，今天想要都说出来，来个一吐为快。
“为什么不怪我？要不是我，说不定你和箫，雪倾世还在一起，她还爱着你，而且，以她的家世背景，你会走的更远，站的更高。”
看着一本正经的杨洛于，诺斯反倒笑了，摇摇头，抬手，将酒杯里已然把冰块都融化的酒液仰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没有看杨洛于，反而看着窗外，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
“你我都明白，箫家的力量，是斯特恩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与之抗衡的，所以，就算不是你，也还是会有人来劝告我的，我想，那个时候应该就不会是劝诫，而是命令了。”诺斯难得一次说这么多的话。
闻言，杨洛于沉默了，他知道诺斯说的，那个会命令他的人是谁，一定就是想开霸道惯了的董事长，那个时候他也在H市，令狐梓也是他最先联系上的，如果令狐梓，或者说他身后的人要他提出这样的条件，就会逼着诺斯做出选择，说不定令狐梓当时也把开出的条件和董事长说过，就算不是他开口，董事长在最后也会直接下“命令”的。
“而且，”诺斯接着说道，“而且，那个时候的情形也不允许我拒绝，至于我，不管你是不是劝说，我到最后一定会做出选择。”
至于是什么样的选择，他们都心知肚明，按照诺斯的性格，也会做出相同的抉择。
“所以，洛，你还以为我会怪你吗？”诺斯突然回头，看着他。
“我……”杨洛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对上诺斯的蓝眸，然后慢慢的笑了。
或许他是做错了，但是从诺斯的话里，他也听出来了，诺斯是在安慰自己，让他不在对次有负担，如果他还是耿耿于怀的，岂不是辜负了诺斯的心意？摇摇头，虽然知道，自己的确是做错了，因为除了劝说诺斯，还有……
“洛，我知道你不喜欢她。”诺斯收回视线。
这个她，杨洛于知道诺斯说的是谁，张了张嘴，几次都没有办法说出话，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要说起来，牵扯的太多了，一时间也说不完。
“不仅仅是不喜欢她，你不喜欢，不，是厌恶女人。”诺斯又说。
从大学一开始，和杨洛于不是很亲近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虽然杨洛于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对待那些女同学都是一视同仁的绅士，可是他还是会在不经意间看到他的眼里闪过的鄙视，刚开始，他觉的很有趣，一个明明厌恶女人，却要装作斯文，对于厌恶的以礼相待。
慢慢的，诺斯就发现了，虽然对待那些女人礼貌有加，可是却总是很疏离，因为感到有趣，所以开始接近他，那个时候跌掉很多人的眼睛，是一向高高在上，不屑和人群接近的诺斯，先接近杨洛于的。
其实，诺斯也有过担心，他看的出杨洛于讨厌女人，怕他会是Gay，可是时间久了，就知道，杨洛于虽然厌恶女人，可是并不代表他喜欢男人，于是，杨洛于是他们那群人里唯一一个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的人，在知道中国有个名人叫柳下惠的时候，他曾经戏称杨洛于是柳下惠第二。
虽然知道杨洛于厌恶女人，也好奇他为什么厌恶女人，可是却一次都没有问过原因，因为诺斯认为，每个人都会有个人的隐私，所以……
听到诺斯的话，杨洛于先是惊讶，然后是了然，再然后就是失笑：“那你为什么什么都没有问过？”
不好奇吗？要是他身边有一个相交了十几年像他一样，厌恶女人，却也不喜欢男人的人，他一定会很好奇的。
“可以问吗？听到杨洛于毫不犹豫就承认了，倒是让诺斯惊讶了一把，他还以为是什么比较伤痛的事情，所以，一直都没有问过，很尊重这个好友。
“为什么不能？”这下，杨洛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原来，诺斯是以为不能问啊，叹气，自己表现的那么……呃，不近人情吗？要不然这个向来都霸道的男人居然玩起体贴这样的把戏？
“那，”诺斯这下来了精神了，“好吧，为什么？是喜欢男人？”明明没有见过杨洛于和那个男人亲密，除了他这个同学好友兼上司。
“没有听到整个纽约上流社会的话题吗？”听到诺斯这么一问，杨洛于差点吐血，他长的像是Gay吗？又想起那些流言，杨洛于起小心思。
什么话题？雪氏，雪倾世吗？她最近倒真的是纽约的热门话题，不过，诺斯狐疑的看着杨洛于，这和他们现在谈论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吗？
看大诺斯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杨洛于真的要吐血了，感情他一直受流言所哭，当事人之一的他倒是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他在苦恼？
扬起不怀好意的笑，杨洛于看着诺斯倾身又倒了满满一杯酒，见他低头喝酒的时候，把握时机：
“你不知道吗？整个纽约的上流社会都在讨论着，我们什么时候会出柜。”这个问题，已经有很多人问过他了。
“噗，咳咳咳咳……”刚刚含进嘴里的酒液被诺斯喷了出来，还很不小心的呛到了自己，咳个不停。
看着诺斯如此大的反应，杨洛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瞬间有了一丝的平衡，然后再接再厉——
“前天，戴维问了我一个问题。”杨洛于好整以暇的开口。
“什么问题？”手忙脚乱的擦拭着身上的酒渍，可是在听到杨洛于的话后，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小心翼翼的开口问到。
撇了一眼，难得不淡定的诺斯，杨洛于觉得，最近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有点被抚平的意思。
接收到杨洛于有一丝不怀好意的目光，诺斯心了隐隐的觉得，这个回答，肯定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不如不知道的好。
“算了，不想说别说了。”诺斯摆摆手，他不想听了。
“别啊，”难的看到诺斯现在的一面，杨洛于那里会轻易放过他？再说了，这三年来，他听到的议论远远比他要说的来的劲爆，怎么可以不听呢？
“他问，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谁在上，谁在下？还问是不是平常看起来冷漠的男人，在床上会不会异常的……热情？”终于，杨洛于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这下，诺斯有了前车之鉴，就怕会听到更离谱的话，所以把酒杯放的稳稳的，可是在听到杨洛于说完后，还是忍不住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