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的出来,李良一直在想这些话要不要告诉我,所以每说一件事情都要考虑非常多的时间,我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又想了想自己的问题,在没有见到他的时候,我的问题是非常多的,但是在我见到之后,我发现什么问题都不重要了,我们所有人都欠着李良的,他虽然不是真正的李良,但是看到他后,我总感觉自己心里的愧对感减少了不少。
而且,他所说的塔隅是通往源的通道,而源,代表的是另一个世界,这句话我本来没有明白出来是什么意思,但是李良告诉我说:“宛渠之国的本土居民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但是在很久之前,宛渠之国的祖先们发现了这个地方,误打误撞引出里面的神灵。”
李良对我说,那里面的神灵,按照他的推测,就是带来源的那一批物种,那一批跟大象有些相像的人。
这中间经历了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的是,那些宛渠之国的人忽然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据说是经历了一次非常大的灾难,具体是什么并不知晓,只有推测。
我苦笑一声,心说推测,我推测出来的就是我还找不到我要的答案,而且心里有一个疑问一直缠着我很久,李良不是一个固执的人,他很多事情都是自己一个人扛着不告诉我们,但是这次却突然留下众多线索来引诱我们前来,我弄不懂他的想法。
当我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忽然道:“我没有想着把你们牵扯进来,所有的线索并不是我做的,而是另一个人,一个我不知道的人,如果我们没有当初的约定,我是不会在来这里的,我所期望的,就是找一个地方浑噩,逃避源带给我的代价。”
我脑袋上面的青筋差点蹦出来,直接就跳了起来:“你他娘的连这点事情都不敢承认?要不是你他妈突然留着字条给我们发现,我们能走到这一步?要不是你他娘的告诉我们一个有一个的线索,我他妈能走到这里来?要不是你……”
我心里本来就有一肚子怒火,听到他这样说再也控制不住,为了这次来到宛渠,我们损失的实在是太多了,不止是身体上,还有心理,在这里的每一刻时间我都感觉自己在鬼门关前面敲门。
我还没有说完,李良就摇摇头:“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那个人用我的名字来告诉你们,我在这里等你们,就是说他是知情人之一,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这个人我也考虑过,但是都不是,劳辞失踪生死未卜,李川北死亡,剩下的很多人都没有结果,我也是在这里才发现你们来了的,所以我帮你们摆脱困境,但是这个人是谁,我真的猜不到。”
他忽然抬起头看了看我:“而且,你在二十年前和严眼镜两个人与我们产生分歧,你和严眼镜走到里面,说有一天你们两个人会出来。”
我瞬间就感觉大脑被雷给劈了一下,我了解我自己的性格,那个人和我一模一样,绝对不可能进去的,我胆小怕事,肯定不会两个人人进去的,我不知道我是什么表情,看着李良,李良一言不发,随后又点起了一根烟,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一直在这里等他们两个出来,告诉我一个答案,而且……”
他完全没有看我的表情,自顾自的把自己的衣服掳起来,露出了里面的皮肤,他的皮肤不像是人的皮肤,有很多地方都形成了青绿色的斑点,很像是一件青铜器的铜锈。
他拿起来匕首狠狠的划了一个伤口,流出来的血液竟然不是鲜红色,而是带着一种暗黑色,而且那血液非常粘稠,割开了好几秒还没有流出来。
我看向他,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命运,我以为我们最后的结果都不相同,哪知殊途同归。”
我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都想跟他说,别给我说了,我不想听,他的表情非常痛苦,继续道:“我亲眼看到李川北变成那个东西的全部过程,那不是解脱,在完全成为尸怪之前,你还是有神智的,他和严眼镜两个人进去,就是要去找一个答案,我不知道他找到没有。塔隅三十年开启一次,如果他们两个人不出来,我就进去。”
我苦笑一声,他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了,但是我还没有走到那一步,我还有侥幸心理,似乎看出了我的挣扎,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很像是长辈劝诫小辈那样慈祥:“这是我们的命,我们所有人的命,我不知道李川北在最后知道了什么,他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要进去塔隅。”
我看着他的表情,脑子里面在也没有任何的思绪,我想起了左肩上面的伤口,我们所有人的命,逃不掉的命,那就是说,迟早有一天,我也会进去,鬼知道那里是不是地狱。
李良没有理会我,看了一下手表,又看了看我:“塔隅要开启了,你去不去和我一起看看?”
我点了点头,心里苦笑一声,走到这一步了,我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李良收拾收拾,就继续带着我在这缝隙里面左拐右拐,他对这里很了解,甚至什么地方有水瓶都知道,我们所有的人命运,就在塔隅开启的那一刻,‘我’如果从里面出来,我们就可以摆脱自己的命运,我如果没有出来,那我们的结局依旧。
李川北会变成怪物,严眼镜会和我一起进去,活着的人,似乎就是我们三个,李良对这个也不清晰,按照他的分析,源会让我们在同一个轨道中行走,意思就是,我们会在两个不同的空间经历相同的事情。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了想就是,也许源经过这么多的时间发生了一些变化。
从缝隙里面零零散散的穿出一些枪声,我问他道:“那些黑影是什么东西?”他看了一眼周围的缝隙,漫不经心的就说道:“从塔隅里面走出的东西,每次开启,有人会进入,有东西会走出来。”
这句话让我毛骨悚然,有东西会走出来?这他娘的跟潘多拉魔盒有啥区别?
我甚至都想立马求着李良带我出去,我都想哭一个给他看,但是正在这时,眼前豁然开朗,几个探照灯在各个方位照着这个山腹的全部位置,而在我们刚出现的一刹那,一连串子弹上膛的声音,几乎所有的枪口都对着我们。
我看了看四周,摆了摆手,金三文立马从人群里面钻了出来,捂着自己的肩膀对我们尴尬一笑,不过对李良多看了几眼,随后疑惑一声,就对着那些人道:“放下枪!”
他们的人的神经我感觉已经快崩溃了,一个个双眼布满血丝,还有很多人的身上的衣物几乎都成了烂布条子,我扫了一圈,他们几个人都在,柳林也在,心里不由得一安,李川北瘸着腿和严眼镜两个人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看到我呲牙一笑:“我他娘的就知道……”
但是他刚刚说完,眼睛立马看到了李良,我几乎看到他的舌头在打岔:“李……李……李……李良?我靠?我不是见了鬼吧?”
李良没有说话,只是带着一丝微笑,走到李川北的旁边,我心里有些好笑,李川北无论是什么场合,都喜欢这种大喊大叫的方式。
李良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道:“你和他一样。”
我原先有些不理解这样的话,但是现在,我发现我忽然懂了,他们的所有人,只剩下了李良一个人,而且,他们本身就不是那个年代的人,除了靠着思想去想念他的朋友们,战友们,其余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能聊以慰藉。
看到我们,我感觉李良好像看到了那些人,我以为那些人对李良来说是一个噩梦,但是不是,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不是源,是孤单,自己认识的人全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没有人知道他,没有人会关心他,这种孤独,比源更可怕。
李川北明显傻了,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严眼镜一只脚跳着走到我身边就道:“这个就是李良?”我点点头,就道:“怎么?你还想研究他?”
严眼镜老脸一红。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空间,这个空间并不算大,最多只有十几平方米,而且是椭圆形,在中间的地面上,有一个直径约三米,且垂直向下的坑洞,所有的探照灯都照着那里,我探过头去,那坑洞的内壁上面全都是一些尸骨,而且还有几条麻绳孤零零的挂在上面,更深的地方,探照灯根本照不下去,我心说这他娘的就是塔隅?
正当我打算在仔细观察一下的时候,这整个地方忽然一个震动,吓得我汗毛差点竖起来,与此同时,一种类似箜篌的声音直接就从那塔隅里面响了起来。
李良本来就站在坑洞上面,眼睛里面露出怀念和解脱与恐惧等等复杂的神情,但是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他立马眼睛一亮:“塔隅开启了!”
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塔隅里面的箜篌声更加浓郁,我们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塔隅内心的黑暗处,李良从听到这个声音开始,神经就开始处于一种解脱的状态,他里面拿出来绳子栓到了一旁,将绳子扔下去之后,我的身后忽然传出来一个非常沙哑的声音:“我们好久不见了。”
正是这个声音,差点把我给吓死,我几乎要掉进去,转头时才发现那老头子站在我的身后,眼睛一直看着李良。
他们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我不知道他们在看着什么,但是气氛安静的有些可怕,最可笑的是李川北,还悄声说:“这俩是不是老情人啊?要不怎么看这么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良忽然一笑:“你老的真快。”那老头子摇摇头,直接脱下了自己的军大衣,随后抓起绳子:“我回来了,老队长啊,在带我一个。”
李良哈哈一笑,他们两个人弄的我有些云里雾里,但是李良没有跟我们解释,直接就从背包里面拿出来两瓶绿瓶子二锅头,扔给那老头子之后,自己打开瓶子喝了最后一口,看着塔隅深处的黑暗就道:“三十年,他们没有出来,我们就进去,活着的人就你我两个,我他娘的也不孤单了。”
那老头子也喝了一口酒,古怪的笑了一声,忽然看了我一眼,直接就拿着一把刀插在自己的腰上,那把刀不知怎的,我总感觉他插在腰上似乎就有传说中的剑气,那老头整个人的神采极为凌厉。
李良又喝了一口,把酒扔给了我:“别相信命运,喜欢什么就去争,就去拿,别像我们!一辈子活在代价里面!”说着,他的眼睛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柳林,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柳林的眼睛一直盯着李良。
说完之后,李良和那个老头子直接就顺着绳子跳了下去,这两个人的身手都非常好,几乎是一蹦一跳,一下就跳进去十米多远,我知道那个老头子是当年08的人,但是始终猜不到是谁,但是严眼镜突然道:“那个老头的刀把上面的符号?是土家族的吧?”
我脑子一震,立马去看他们两个人越来越小的光点,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劳辞,我他妈的早该想到了。
箜篌的声音还在继续,不过这声音比刚才细微了不少,我看着下面,心里想了很多,尘归尘,土归土,我们似乎还有太多来不及。
正在想着,柳林突然走了过来,她背起来背包就要拿着绳子下去,我立马拦住,她眉毛一挑:“让开!”
我看的出来,如果我不让开的话,他真的会对我下手,我立马摇头:“谁都可以下去,唯独你不可以!”
我不知道柳林的目的是什么,不过不重要,我只想她活着,柳林眉毛一挑,就直接要揍我,但是这时候,柳林全身一震,直接晕了过去,我看着柳林身后的李川北,后者嘿嘿一笑:“小准啊,不是当哥的说你,你他娘的追女孩就要来点狠的!”
我摇摇头,苦笑一声,心说,一会你他妈背她啊?
揉了揉眼睛,此刻箜篌的声音几乎微弱到了一个程度,同时塔隅里面穿出一种摩擦的声音,我心说难道是那个我出来了?立马探过头去,但是就在瞬间,我就看到了一个离我们约有二十米远,攀爬在内壁上面,长得跟大象脑袋差不多的人,我立马就呆了,我一直以为那巨像的形象是一种古人的臆想,但是突然出现的这东西直接击碎了我的推测。
我脑子里面一下就抽了,此刻塔隅里面已经看不到他们两个的人影,金三文看了一会:“这就是传闻中的巨人?”
“不像是……”严眼镜忽然摇了摇头,我定睛看去,那巨人的全身上下的盔甲几乎已经腐烂到了一个程度,而且在他的巨大右耳上面,还脱落了一大片,全身上下露出的皮肤都是青铜色,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这他娘的是个超级粽子!”金三文骂了一句,立马就道:“塔隅开启的时间是三天!我们要看看他们还能出来不出来!给我干他!”
话音刚刚落地,所有的枪口顺着那个巨象粽子就打了过去,我几乎看到所有的子弹打在他的身上都蹦出来了火花,不过这么多子弹的冲击力也不是等闲,那巨象粽子直接就被打了下去,掉落在塔隅深处不见踪影。
我看着那巨象粽子消失的地方,心里渐渐有了一个疑问,难道说,巨象人他们也没有完全了解源吗?要不怎么也会有这种尸变的怪物?
正在想着,那塔隅里面又出现一个黑影,这个黑影具体有多大我不知道,但是探照灯只能照出来一个角度,周围的墙壁上面还伴随着一些黑色影子,行动非常迅速。
“是那种怪物!”金三文怪叫一声,还想开枪,但是正在这时,那黑影已经从塔隅深处钻了出来,我看到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塔隅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我以为,李良说的另一个世界是一个比喻,在我的想象里面,塔隅是一个地底裂缝,但是现在出来的这东西让我不得不去相信李良的说法。
那只巨鲎光是脑袋就足有一个房子大小,很像是美国电影里面核辐射了的怪物,那巨大盔甲和密密麻麻的脚让我全身汗毛差点竖起来,在探照灯下还能看到那盔甲上面有一些穿透过去的青铜锁链,正当一个想象的功夫,李川北立马就反应过来了:“那东西你们要打就打,我他妈打赌你们打不死!”
说着直接拍了我一下示意赶紧跑,我脑子一热,又看了一眼那塔隅深处,他们不可能活着出来了,那里面,恐怕是一个完整的生物链!
我直接背起来柳林就跑,在来的时候李良对我简短的说过,因为这么多年的地质变化,很多裂缝已经通到了外界,而且很多裂缝都被李良做了一个箭头记号,我们四个人立马跑进一个裂缝里面,什么都不管不顾开始狂奔,身后立马穿出恐惧的叫声和巨鲎盔甲摩擦的声音,那么大的巨鲎,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而且那盔甲已经硬到了一个程度,他们的子弹打不死,你就是搞来原子弹恐怕你都弄不死它。
我们四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在裂缝里面寻找李良留下的记号,很多记号已经磨损了不少,还能勉强看到真是我们的运气,我们甚至连休息一下都不敢,能传到我们耳边的枪声越加零散微弱,他们恐怕全军覆没了。
我想不通,塔隅里面到底埋葬了什么?源是另一个世界,那就是在地底,这种巨鲎是食肉昆虫,是吃其他的食肉昆虫,而其他的昆虫肯定要吃植物,没有阳光用什么养植物?什么东西让这些怪物消耗?没有人告诉我答案,我还没有走到那一步,我还不想下去。
在这些裂缝里面穿了大约一天左右,这裂缝到现在也不是裂缝了,两旁我还看到了一些生活的痕迹,又走了几个小时,我们的前边忽然出现一个光点,我们一下就戒备起来,最后李川北走上前去,一脚踹开了那个光电,刺目的阳光刺得我们睁不开眼睛,不过我们钻出来之后,不由得苦笑几声,这个地方,赫然是那座破败的寺庙。
我看着我在禅房里面遗留的生活物资,心里除了哭笑不得还是哭笑不得,我曾经离那里那么近,但是我还是多走了那么多的路。
不过在寺庙里面,我还遇到了一个熟人,阿克力,阿克力看我们钻出来的时候,几乎妈呀一声就开始跑,我在后面喊了好久,阿克力看了半天才认出来是我们,实际上他能认出来我们已经很了不起了,我照镜子都不认识我自己了,我们又饿又累,严眼镜拉着阿克力几乎都快哭了:“阿克力大爷,您要多少钱我们都给,赶紧给我们端几碗酥油茶!”
柳林早就醒了过来,不过我坚持背她,他也不好拒绝,我知道李良最后的意思是什么,他看出来我喜欢柳林,让我去争取,不过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喜欢一个女孩,看着柳林就一直傻笑,搞得柳林以为我神经病。
接下来的事情从善如流,我们从昆仑山上下来了,柳林对我还是那样不冷不淡,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对于源这个事情,似乎可以放下了,既然逃脱不了的命运,那就等着日后的转机。
李川北在最后逃跑的时候,捡了一个青铜齿轮,拍卖的时候卖出了一个天价,严眼镜旅游去了,李川北不知道去哪潇洒去了,王平头回去了他的研究院,柳林回到他的公司,就我坐在家里天天看着窗户发呆,我妈问我是不是失恋了?我摇摇头,心说要失恋了还好呢。
想了很久,我拿出日记本,写下了一个日期,后面是一句话,正月初三,源的结束。
完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