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医者仁心
在离开将军营外几百米左右,卫宁身体越来越疲乏,终于体力不支摔在地上。但是马背上的男人丝毫没有为之动容,硬生生的就这么拖着她进了营区。
“先押进去!”他跳下马背,把两条绳子都交给了自己的副将束脩。连正眼都没有瞧过全身都是摔伤、擦伤的卫宁。这宇文将军的冷血残酷是出了名,无论男女在他鬼魔刹的面前,除了战栗,后面迎接他们的不是鞭子便是死亡。
走进自己的将军营,铜镜前宇文夜这才发现自己的鼻子疼痛难忍,一看竟肿的似个馒头,色呈青紫且裂了一道浅口。再抬起自己的左臂,一圈牙印清晰可见,同样疼的让他倒吸一口冷气。要知就在几月前他还在丛林中刚给蛇咬伤,都没有今日这么疼的透心凉。
“该死的女人——”宇文夜用帕巾擦干鼻上的血渍,这一撞他竟鼻血不止,最后只能点住迎**才止住。解开衣裳一看,胸口一片乌青。他宇文夜长这么大无论平时演练还是实战都从来没有像今日这么狼狈过。这么野蛮的女人自己生平还是第一次碰见。
卫宁脸上一凉,满脸的水珠带着泥血就糊在脸上显得更加的狰狞。束脩实在看不下去,扔给她一条帕巾道。
“快擦一下。从哪里来的?”
“我也想知道我是哪里来的?——”卫宁擦干了脸终于看清这同样是一个大帐,对面的男子方脸络腮胡,浓眉细眼,从衣裳上来看像是一个官兵。
“神啊,千万不要告诉我穿越这么可笑的事情。”卫宁傻傻的盯着束脩,心里此刻已经飘过了一万头草尼马。
“失心疯?”束脩看着卫宁痴痴呆呆的模样,说着稀奇古怪的话语。心里暗想原来是个傻姑娘“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我,我叫卫宁。”
束脩皱了下眉头。在大越国女人除非是贵族,否则都是没有姓氏,仅仅用一个名来代替。即使是男人,也分士农工商。而只有士级阶层的男人才能有自己的姓氏,或者由王族的人赐姓。这个女的竟有自己的姓。
“你姓卫?”束脩不相信再问一次。
“姓卫,名宁。保家卫国的卫,宁静致远的宁。”
“你是路遇花匪了吗?还记你是怎么和家眷失离的吗?”束脩其实已经抓住追赶卫宁的几个人贩子。他们都是附近的彝卑族人以游牧为主,也经常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但是最近不知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暗地里偷抓大越边境流民女子卖到一些三不管地带充做莺花。束脩越看卫宁越不像普通的大越国女子。大越国女子无论贵贱几乎都是丹凤狭眸又因环境干燥,常年大风所以皮肤也都较为粗黑。这边细看卫宁竟肤如凝脂,浓眉大眼,倒是有几分大户人家的感觉。
卫宁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现在是在演电影吗。对面一个不知哪个朝代官兵打扮的大叔在和自己对台词。还有刚才把自己抓回来的男人,一想起这个恐怖的男人卫宁就忍不住心头一阵怵颤。
“大叔,我和你说,抓我的人要把我卖到妓院去,所以我才逃出来。我以为大叔你们是和他们一伙儿的,所以才这么拼命地逃跑。”卫宁必须先把抢马的事情解释清楚,否则那个把自己抓回来的男人势必不肯善罢甘休。想想刚才自己的泼劲还真的是人不到万不得已,还不知自己有多少力量。
束脩觉得他快要疯了,眼前这个姑娘说得到底是哪一国来的姑娘?他们大越国周边几个大国,还有一些边境小扈。但是束脩跟着将军这些年也南来北往见识了甚广,从来没有碰见说话如此古怪的人。他怀疑将军莫不要把她脑袋也给打坏了。
二人比划了半天终于把对方的文字语言给弄明白了。
但卫宁一口咬定自己失忆了,记不得有没有家人。否则要如何解释?难道和他们说自己从1世纪来的,因为遇到车祸翻车坠江,自己的未婚夫抱着自己的闺蜜,却完全不顾自己的死活。以至于现在她连自己到底是死了来到另一个世界,还是穿越了,还是做梦没醒都不知道。这个故事要解释到何时,而且怎么过来的,难道说从天上掉下来的?
宇文夜在将军营等束脩进来和他汇报后,思忖片刻,面无表情的说道。
“花匪就地缴杀,女的扔出去之前先给我鞭打十鞭。”
束脩考量再三,看看天色也已晚。外面的卫宁一脸暗色污血,衣裳也是血渍斑斑,脚上全身血泡,衣裳被马拖了这么久也快要衣不遮体了。纵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这个模样还要再挨十鞭她哪里还有命出这个营。但怪就怪在她谁不能惹,今日却让马未都的宇文大将军如此狼狈不堪。
“我先送你进女眷大帐,明天天亮了再商计。”唉,谁说他束脩是一介武夫,但是相比他们家的冷血将军可是要懂得怜香惜玉多了。心里琢磨就是那十鞭也届时自己来手下留情些吧。
卫宁也不在多说什么,她实在太累,只要有个地方能安身便好。女眷大帐中和她第一次醒来的地方差不多,但是地方更为宽敞一些,家具摆设也更加多些许。一个婢女模样的姑娘给她送来一套衣裳,草草换上后,卫宁又随手抱起一个板凳以防不测,倒头上床就立刻陷入昏睡姿态。也不知睡了多久,就听见外面传来纷乱吵杂的声响,这隔音实在是太差。她下意识抱紧小板凳不知发生了何事,又不敢贸然出去,蜷缩在床角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蓼副军的夫人好像难产了,稳婆没有法子,请问大人怎么处理?”外面有人焦灼低沉的在和束脩汇报。
“别吵醒将军,这点小事,自己看着办去。”
“大人,这事你叫属下如何自己看着办?”
卫宁一寻思,原来有妇人难产了。她在活着之时也不过是一个呼吸科大夫,接生这事也不是随便来个医生就完事,又不是拍电影。自己还是不要管闲事继续睡觉。翻来覆去之间却睡意全无。医者仁心啊,她还是忍不住又随手披了一件外衣走出账外。
刚好看见原先那婢女慌慌张张的奔来,她立马拦住道,“产妇在何处,带我去看一看。我,我是医生。”看着对方有点听不懂的样子,立马又解释道:“大夫,就是看病的。”
婢女听了立马喜形于色,即刻就带着她过去,一路上卫宁简单的询问了下情况。门口站着妇人的丈夫,还有一些士卒,连束脩也在场。
“卫姑娘,你怎么来了啊?”
“我想我可能帮得上一些忙。”卫宁尽量选择能进退的话,如果说自己是大夫,不知道古人脑子好使不好使,别到时救不活,出事了就医闹。
“太好了,谢天谢地。快点进去吧。”卫宁给束脩竟一把推了进去,他现在手足无措,又不能这个时候去叨扰将军,又没有办法帮助兄弟解决问题,现在竟有人出来雪中送炭,束脩觉得自己心里面的一块大石头落下了。但是突然又细细一想,不对啊。历代任何一国都没有女医,所有的稳婆都是至少而立之年以上的妇人,她这么年轻最多也是桃李年纪怎么可能是??这样一来,他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别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他的主子又要杖罚他了。
卫宁进去一看,产妇脸色惨白气若悬丝,问其问题都已均无法回答。稳婆大汗淋漓在旁边束手无措。
卫宁亲手摸入宫颈口看了一下,羊水竟都已经破了,还有少量出血。应该是产妇的骨盆过小,胎位也不正,又是头胎,标准的难产症状。如果硬生的话,胎儿就是挤入产道后,也可能会发生绕颈窒息。
“羊水破了多久了?”
“姑娘进来之前没多久——”
卫宁想了想,走出帐幕,把妇人丈夫叫到一边道,“夫人难产,大人你要做好准备。”
“鄙人明白,如能保住小的也好。”蓼副军心里明白,这年头别说他们平常百姓,就是那些锦衣玉食的王孙贵族皆无法保证,在生子中都能平安无事。
卫宁听了暗暗叹气,古往今来无论是哪朝哪代,即使在她这个1世纪,女人若是难产在男人这边估摸默认形式就是保小弃大吧。
“大人,我会尽量保住夫人的性命。”转身进去之时,忍不住又多了一句嘴,“大人日后要好好对待夫人,做女人不容易。”
门口几个大男人听得面面相觑。
“准备羊肠线,就是缝伤口的那种棉线。要一把锋利的刀,还有剪刀,止血的棉布,烈酒和沸水,还有麻药,有麻药吗——”卫宁吩咐婢女去准备这些东西。进去之后对稳婆说,“我要剖腹取子。你不要害怕,协助我一起,定可以保住夫人和腹中胎儿。”
稳婆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这种不可思议的事,已远远的超出了她理解范围。多说无益,眼前的时间决定产妇的生命。
“军中可有银针?”卫宁自从看了某某明星的女医传对中医的针灸特别有兴趣,平时父母有个头痛脚疼,她都把他们当实验小白鼠来练习一二。
运气比卫宁想象中的要好很多,无论麻药和银针都一应俱全。
她先把银针插入合谷穴,三阴交,至**,独**,又辅以檀中,血海,神门,内关。此时蓼妇人已经四肢冰冷虚汗淋漓,脉象很细弱,再下去估计胎儿有危险。
“蓼夫人,你要坚持住。我一定努力保住你孩子,还有你的性命。”说完把麻药汤给她喝下,过了不久用刀在肚上实验性的划了几下,问是否有疼痛?她也不是麻醉师,这个药剂掌握她也无法掌控,只能看老天,还有自己平时的医术心得了。
刨腹刀经过在火上烤过,又在烈酒中浸泡,这一刀下去,以卫宁的水平保住孩子问题不大,但是在这个缺乏青霉素和血浆的时代,后面能发生的事情都是不可预期。
孩子拿出来的之时已脐带绕颈,脱离母体后竟未发出哭声。卫宁一边告诉稳婆倒提孩子的双脚,拍打屁股数次,终于在这煎熬的时刻婴儿发生了一声让人振奋的哭喊,这对在场的所有人来说无疑是天籁之音。处理完孩子,现在最重要的是母亲。这个讲究的就是一个速度……
卫宁不知自己是如何度过这个场景,后来想想也无暇顾及害怕。求死扶伤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其伟大的意义。稳婆看着在卫宁里来回穿插的缝针线,眼睛都不眨一下。
“现在的情况暂时很好,酒可以洗伤口防止感染,但是过几天还要按压肚子,让子宫积血全部出来,防止子宫收缩不良引起大出血。”卫宁自言自语知道是对其对牛弹琴,但是说到子宫积血,也就是俗称的恶露,这边竟也是知道有益母草。
折腾了一宿,走出产妇大帐之时,天已快要大亮。
“我要去睡觉——”一路上谁来都没有答话,进了自己的帐子倒头就睡,还需要小板凳干嘛,刚经历了一场生死。
宇文夜练好晨剑,已在营帐之中看兵书。听闻昨天蓼副军夫人难产竟是那个打伤他脸女人所救,心里也顿感好奇,把束脩叫来想问问情况。
束脩眉飞色舞的说了一通昨夜里惊心动魄的故事,宇文夜眉头渐皱,竟有这样的人,刨腹取子,这是要多大的胆子?宇文夜最讨厌没根没据的说法。当下脸一沉,大声呵斥。
“别添油加醋,你也在里面看着?去,帮本王把稳婆叫进来。”
稳婆进来后,基本上重复了束脩的一番话,原本就是她告诉束脩的。只是个中细节稳婆说出来更加的让人觉得当时情况千钧一发。如果不是卫宁的及时出手,一尸两命是在所难免。
也曾听闻古书中有记载剖腹取子的故事,但是没有想到今日能让一个姑娘就这么活灵活现的变成了事实。宇文夜眼神凝重起来,他没有想到,不,他觉得这个泼辣的女人是干得出一些事情,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她竟有这样的胆魄。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眼睛睁开竟又是晚上。身边的小婢女看见卫宁醒了过来,开心的叫了起来,“姑娘醒了啊——”那种眼神里面的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那个,我睡了多久了啊?”
“姑娘睡了可久了。”看着小婢女一脸兴奋的站在自己身边,估计自己昨晚上的剖腹事件一定引起了不少的议论。想到这边,肚子竟一阵咕噜的直叫,自己都要多久没吃饭了,现在饿得头都有些发晕了。当下侧首问身边之人道。
“姑娘贵姓?能否帮我去弄点吃的?”卫宁想让她给自己准备点食物,实在是饿得五脏庙都快要打结。
“奴婢叫葖。”
“What?凸,凹凸的凸?姓呢?”卫宁心里暗想这边人的名字真的太奇怪了。
“我们做奴婢的是没有姓的,小姐——”叫葖的婢女低垂眼帘道。
“在这边只有贵族小姐才会有自己姓氏,像我们这样的贱奴有名就行了。哦,我还有一个姐姐,叫蓇。”
卫宁想起自己昨日报出姓氏之时,束脩的惊讶表情。原来这地方寻常百姓都有名无姓,看来其文化的落后程度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什么贱奴不贱奴的,差业分工不同罢了。你叫葖,你姐姐叫蓇——”卫宁想了想在学医之时,书上记得有一种果实叫蓇葖,比如芍药的果实。“葖,你看我叫你红芍可好?”
“红芍,红芍。”葖默念了几遍确实要比葖好听多了,想想其实也没有什么人会叫她之名,都是以婢唤之罢了。看着卫宁根本没有把她当奴婢来使唤,顿时心里竟有一阵温暖,当下就谢过卫宁赐给她这么一个雅名。随后竟听见卫宁的肚子一阵咕噜猛响,她吞了一口口水道。
“小姐,不是奴婢不给你饭吃。现在已过酉时,这边吃饭都有规矩,必须在酉时之前吃完。如果过了这点,无论是谁都不会再给食吃。”
“什么破规矩!这难不成要饿死本小姐不成?”说着卫宁就翻下床,稍微梳洗了一番,走出大帐准备去自己找点东西吃。先去了蓼妇人这边做了查看,并关照稳婆要记录下这几天来蓼夫人的身体情况,吃药排露,以观后效。细查之后发现索性未出现高烧等产褥热的症状,卫宁心里稍微安定了点。
蓼副军全家深感其恩,好话说尽,在卫宁看来却不如给她弄点食物。原以为这应该是一件小事,但万万没有想到蓼副军的回答和红芍如出一辙。酉时以后全体停食。但关键是,没食物也算了,连面粉这样的生食都专人收进仓库严加看管。最后好不容易拿了一个苹果塞在卫宁手中,让她哭笑不得。这还算是他们给产妇进补的食物。
原来大越国这一年来发生饥荒,所以才会在边境出现这么多的难民。一些不法之人乘机掳掠难民的儿女略卖或者和卫宁遭遇一样卖到莺燕之所。而这只军队就是大越国的边境军守卫大越边疆。
救了两条人命,就换来一个苹果?卫宁欲哭无泪。非但如此,因为饥荒边疆又开始有疫情发生,随军的大夫刚巧离开也还来不及赶回。跟着红芍周遭晃了一圈,真得天无绝人之路,卫宁突然眼睛放光,那边的地上堆得一大堆的鸡内脏。
“那个,那个,快点哪个盆过来装起来。”卫宁三步并作两步过去俯身一看,竟是不少被丢弃的内脏,而且闻了闻并没有腐坏。
“那个不能吃啊,小姐,这个是脏的会得病的——”红芍觉得卫宁一定是饿疯了,这东西是喂牲口用的啊。
“红芍啊,你们真的太暴遣天物了。说了你也不懂,那我们看看还有什么其他好东西吗?”
兜转一圈在军营不起眼的旮旯里又发现了辣椒。但这东西不是南美才有,中国到了非常后期才刚引入。她糊涂自己到底穿越到哪里了?当下之急还是先等吃饱了再考虑这个诡异的问题也不迟。反正看样子自己要在这边住一段日子了。
红芍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眼前之人,她嘴里的好东西有一次给误摘结果差点闹出人命来。
“好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吃啊,这个真心不能吃。此物是有毒的叫毒红子。我们这边有人吃了后差点丧命。”红芍好心提醒,她可不想这位好心的姑娘误吃此果而丧命。
卫宁听后也怕很多果实因为相似而误食出事,所以反复在手里又闻又摸,最后轻轻咬了一口红椒尖。
“呸呸呸,——”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红芍,你告诉我那个误吃的人最后死了吗?”
红芍挠挠了头说,“那倒也没,虽是开始大叫,泪流满面,我们都以为他要死了,随后喝了好多水,刻把钟后竟就好了。奴婢估计是吃了不多的关系,否则一定有性命之忧。”红芍想事实一定是这样。所以千万不能让卫宁也吃了这毒物。
“傻丫头,今日姐姐就让你吃顿好的。”说完拿了大盆把所有的内脏都拢进去,又摘了一篮子的红辣椒朝厨房方向走去。红芍没法子只能一路小跑跟着心里想如果出了事情她还能马上求救。
军中厨房柴米油盐,除了没有米,其他倒是还有一应俱全。洗干净内脏,烧开一锅水,把内脏都扔进去焯一下,等差不多七八分熟了再撩出来候着。厨房间里面辅料倒也是不少,比如桂皮,茴香,连大蒜和葱竟都也有。
不一会儿,一股子香气逼人的味道飘出,还夹杂着刺激感官的辣味,直钻每个人的鼻孔,再进入五脏六腑。
“哇,好香。不但香还有一种味道——我好像又饿了。”
每个士卒本来都要入寝安睡了,这股子香味又让他们忍不住跑出来探个究竟。这么晚了,竟还有人在做饭?
“束脩,去。”宇文夜也闻到了这股缭绕的香味,挑逗着人的味蕾。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谁这么大胆子竟在他的军营里面偷吃东西。“看看谁竟敢在酉时后偷食,军法处置。”
一炷香的时间,束脩回来了,还带着一盆混着辣椒煸过的鸡内脏进来。
“禀将军,属下已查明。是卫姑娘在做这个。”束脩把盆子放在宇文夜的跟前。
“放肆,她偷了——”
““不是,将军息怒。”束脩慌忙解释道。“她没有偷粮仓里面的,这些,这些都是,都是——”束脩不知道怎么和将军说卫宁在把他们喂狗的东西炒菜,还烧得让人没法抵挡的香气四溢。
“是什么?”宇文夜眉头轻皱,但也抗拒不了其四溢飘香的味道。
“是内脏,是,是哺时所有杀掉的鸡内脏。”
“什么?”宇文夜确实一惊,她难道真饿疯了不成?“她疯了吗,饿成这样了?”
“她还摘了毒红子呢。”束脩轻声跟了一句。
“嗯?”宇文夜眉毛一扬,把盆子端在手里看了一会儿,“束脩,她吃了吗?”
“禀将军,和照顾她的婢女一起吃了。如果不是属下抢下来这一盆估计应该全都吃完了。很多营中兄弟都冲着这味道去,我怕她来历不明,所以都打发兄弟们回去。就拿了这盆给将军看看再做定夺。”束脩是个粗中有细的汉子,其实看到卫宁吃了这么多,心知无事。但在将军身边待久了,也养成谨小慎微的习惯。
宇文夜沉默了片刻,拿起了一块鸡内脏放入嘴中。
“将军——”束脩没有想到他会吃进嘴里。
他琢磨着自己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在父皇的国宴上也好,家宴也罢,很少有宇文家未吃过的东西。但是这碗鸡内脏的做法确实让宇文夜惊艳住了。关键是内脏给辣椒煸炒过后,竟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入口香甜又只觉舌尖微麻,轻轻一嚼,嫩脆可口,似鸡非鸡,似肉非肉,妙不可言,吃完后还口留余香。
他怔了一下,“束脩,拿箸来。”
不大一会儿,一碗辣椒炒内脏就全部祭了宇文夜的五脏庙。然后把一个空碗置在案前。“叫她来见本王!”
“唉——”束脩后悔,懊恼,蓝瘦香菇,为啥就进来前不偷吃一点呢,让你嫌弃是狗吃的。
厨房间两位现在鼓腹含和正在收拾碗筷。就看见一脸懵逼的束脩站在门口大叫:“卫姑娘,你还有没有狗杂碎啊?”
他把这个叫狗杂碎,哈哈。卫宁心想。
“不好意思哦,大人,最后一碗都给你了。想吃的话,明儿我再给你做。”
“真的吗?”这个时候束脩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大写的别骗我。“将军叫你过去。”
卫宁心里一紧,这么快就要和这个冷面阎王见面了。上次把他伤得也不轻,这货儿应该不会对她打击报复吧。这么想着她心里倒是发起了毛,“将军找我何事?”
“再下不知,还是请姑娘赶紧过去。切莫让将军等候。”束脩催促,他们家的将军出了名的追求效率,凡事都是三个字,快准狠。
卫宁一边走,一边思索,等下见了面要怎么说呢。
她觉得要见机行事多准备几个版本。比如装柔弱,装可怜,男人不都是喜欢这样吗。这个时候她竟想起了谭静。温润如玉的谭静,与世无争的谭静……这真的是你的真面目吗?
卫宁在坠江之前的人生就和开挂一样。
父辈经商小有成就,谈不及超级富甲,却也富绰有余。和所有有钱人家的孩子一样,读最好的私立学校,诗书琴画虽谈不上精通却都还能略懂一二。尤其是对于舞蹈,她有极大的天赋,如果不是她母亲怕她吃苦进行干预,现在应该在舞蹈这条道路上走得更加深远。
学习虽不出色但是贵在名校,毫无压力的考进父母希望的医大又通过关系进了最好的医院做了一名呼吸科大夫,毕业后又和相恋五年的同院师哥庄聿订婚,郎才女貌用在他们身上一点都无夸张。除了爱情,既有慈善的双亲,又有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如果真的说顺风顺水是何模样,那卫宁就是它的代言人。
卫宁和谭静,永远是一个动如脱兔,一个静如处子。她们的名字加在一起——就这么宁静致远了6年。人生如戏一场梦。卫宁觉得难道那种开挂的人生才是一场梦,现在才是她真实的世界。
宇文夜只见一个游魂般的人跟着束脩走进来,两眼无光空无一物,看见他站在面前,还在不断的往前走。
“嗯?”宇文夜低哼了一声,蹙眉利眸打量她。
卫宁回过神来吓了一跳,差点撞上眼前的肉墙。抬眼对视,这才第一次看清楚宇文夜的容貌。很有男人味道的一张冰山脸。剑眉星目,哦不,是月目才对。虽是单凤眼却极其的好看,细眸入耳,眼尾上挑。眼神深邃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这张脸配上比卫宁还高大半个头器宇轩昂的军人身材,就是在1世纪也算是一枚美男子了。
可惜不是我的菜,卫宁想。性格太恶劣,让人难以相处。
“将军大人——”卫宁想古代人见面应该怎么见礼,抱拳作揖总不会错,“小女子日前冒犯先给将军大人陪个不是。但因事出有因,想将军也也得知事情原委,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女子的——的——”卫宁接不下去了,说什么冒失的举动?把人家鼻子撞裂不算,还咬了人家,好像确实太过分了,但是当时的情况又不能怪她,不是吗?
宇文夜看着她话说到一半又魂不知道游哪里去了。而且一个女孩子家抱拳作揖毫无大家闺秀的模样。当下脸色一沉道:“从哪里来?如有半点谎言休怪本将军对你不客气。”
这话说的卫宁气不打一处来。客气什么了,她一身的伤痛还不是拜他所赐。突然就觉得他们互不相欠。她就是打了咬了,对面这家伙也一路不客气的捆着拖着回报她了。
“我,失忆了,确实记不住自己从哪里来,一觉醒来就发现被人所救,但是没有想到却是要把我卖到烟花之地,所以才拼命逃出。”卫宁握紧拳头,忽然感觉眼前之人的利眸似有穿透力现在正在验证她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你抬起眼看着本将军。”宇文夜还是不信任她。
两人四目交织,犹如博弈。卫宁要证明自己没有撒谎,就不能躲闪自己的眼神。
“本将军觉得你在撒谎。”凭感觉宇文夜还是怀疑她的失忆一说。
“好吧,”卫宁故作轻松,耸肩回答。“那将军请帮我拟一个身份出来,这样我可以顺着将军的想象力继续开展下面的故事。”卫宁想我要是告诉你事实,那基本上对这个男人而言是在说一个更大的谎言。所以还是让他一个人喜欢怎么猜就怎么去猜吧。
宇文夜脸色微变,狭长的凤眼眯起,幽眸迸厉。
“将军,我担保卫姑娘绝对不是奸细。”束脩每次看见宇文夜眼神中释放出这样的危险光芒就知道后面的局面会很不好控制。
卫宁感激的望着束脩。
宇文夜沉默须臾。
“束脩,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干嘛。”宇文夜看着二人,“都出去吧。
“在下告退。”
两个人一出营帐都长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轻松好多。
“我说束大人,你真心不容易啊。”卫宁指指里面。跟着这样一个不通人情的将军真是棘手。
“休得再乱说话了。这次我可以保你,是为了你救我兄弟夫人一命。但是下次,绝对不可以和将军这么说话——这,是为了你好!”束脩深知宇文夜的性格,同时他也觉得卫宁确实比较与众不同,目前军中缺医少食的情况下,这姑娘的出现大概也是天意吧。
看着一脸严肃叮嘱自己的束脩,卫宁才觉得自己或者真的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身在陌生而又危险的环境中而不自知。或许还要连累他人。这样情况下最好的保护或许就是少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