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那轮明月已升起,走出永安镇的街道,便见月色皎洁,只觉那月色下的山野是从来没有的熟悉和亲切……
十来分钟的路程很快过去,在离咱家还有大概五六分钟左右的石板小路的马路边我下了摩的……
我打石板小路经过,去我的家……
我忽然发现我的腿和腰上还有胳膊处都有些痛,都是拜赫剑那厮所赐,那厮还狂扇了老子两个响亮的耳光!
从小到大,有谁曾敢这样打子老子脸过!
我不知道这时我脸上是不是还有郝剑那厮留下的指印,不过,既然我腿和腰还有胳膊处都还有些痛,脸上却没什么感觉,我又伸手摸了摸,也感觉不出来有半点浮肿,那么,就想必应该已恢复了最初眉清目秀细皮嫩肉的颜色……
很快就已到家门。
然而,我却没有直接去我家,反是绕过竹林旁的小路,去向那边的赵小丫家。
又要见到赵小丫了,分别半个月之久了,我说不出的激动,先前一路上和郝剑发生的不快刹那间便荡然无存了!
甚至,连腿上、腰上和胳膊似乎也不疼了。
转眼就到了赵小丫家门外的石板地坝,然而,我却没有直接大声欢叫她的名字,我想给她个惊喜。
远远的,有两只狗狗对我轻吠了一声,便欢跳着冲我蹦了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小白,爸妈送我去表姐家之前拜托赵爷爷和赵小丫照顾的我家的小白。
小白是只挺可爱的狗狗,虽然没有郝剑的那只贝贝那么不染千尘的纯白如雪,也没贝贝那么品种高贵,却对我无比依念,还记得爸妈送我离家那天,小白硬是跟着我送我到了永泰汽车站,汽车离开车站向永安镇出发时,它紧跟着汽车一路叫着跑着一直到它再也跟不上。
那一刻,对着窗外,我泪流满面。
这就是我为什么对郝剑的贝贝有一种特别的感情,不忍对贝贝下手,下手后又说不出的后悔和伤痛的原因,我是因为它,想起了小白。
同样一身雪白的小白!
紧跟在小白旁边的是赵小丫家的小黑。
我将手指放在嘴上,轻轻的对小白和小黑作了个“嘘--”的手势。
这个手势我和赵小丫没少对小白和小黑做过,从前,我和赵小丫偷偷溜出去玩了回来时,小白和小黑狂崩过来欢快的迎接我们时,我们就是这样“嘘”它们的。
小白和小黑真乖,果然就不叫了,只是欢快的摇着尾巴在我身边轻轻的跳着蹭着。
我向赵小丫家里望了望。
赵小丫的家一如往常一样,这个时候堂屋和厨房的门都没有关。
那个时候的桃花村,民风淳朴,许许多的农家都如赵小丫家一样,不到睡觉时,基本上是不关门的,所以,谁家丢了什么又或新添了什么,乡邻们都一清二楚,哪像现在坐在水泥墙背后的我们,对面不相识!
日光灯色从赵小丫家的堂屋和厨房里面照了出来,和着皎洁的月色,这是曾经我多么熟悉的夜色,在这样的夜色里有着太多我和赵小丫从小到大一起跳一起唱一起打闹的青梅竹马的时光。
我轻轻踩着月色,先去赵小丫家的厨房,然而,我没有看到赵小丫。
我走厨房进去,悄悄穿过赵小丫的闺房去堂屋,如果没猜错,赵小丫应该跟赵爷爷正在堂屋的八仙桌上吃晚饭。
由于厨房门和堂屋门都没有关,所以,日光灯色便从厨房和堂屋的门照映了过来,还有从窗外洒进来的月光,赵小丫的闺房虽不太明亮,却也显得静谧而朦胧,赵小丫书桌前的墙壁上的一张画纸里,两只戏水的鸭子如当年一样安静无声……
我脸上浮起一丝轻笑……
轻轻的走向那边去堂屋的门,悄悄的趴在门上探出脑袋向堂屋里张望……
却并不见赵小丫。
甚至,也没有赵爷爷。
八仙桌上空空如也,往常的这个时候,应该是赵小丫和赵爷爷坐在八仙桌上吃晚饭的时间。
我心下疑惑,向门外张望了下。
却见赵爷爷正自地坝那边端着饭碗回来。
我们那时的桃花村人吃饭,有时也端着碗在外面吃的,一边吃饭还一边串门跟邻居们聊聊天,多年以后,回想起当年那种邻里亲情,心里依然有着深深的绻念。
“赵爷爷……”
我远远的招呼。
“哦,是子扬啊,什么时候回来的,吃饭了吗?”
赵爷爷见是我,立时就笑呵呵的迎了上来,下巴上的有些花白的胡须一翘一翘的。
“小丫呢,也端着碗出去吃了吗?”
我没回答赵爷爷,反是急急的问。
“呵呵……”赵爷爷笑,似乎别有含意,然后道:“没有,小丫早就吃了饭去大头家探讨作业去了。”
“哦,是吗?”
我道,心里忽然不是滋味。
赵爷爷口里的大头,姓王,因生下来头就比较大,所以,村里人一直叫他大头,或王大头,由于这个名字比较形象,所以无论村上的邻居,还是上学之后的同学,几乎都叫他大头或王大头了,至于他的真名,反倒没几个人记得了。
王大头是我小学六年的几个要好的烂兄烂弟之一,也是关系最铁的一个,曾经语出惊人,说以后就是找了老婆都要与我共享。
没想到这厮这进展也挺快的,老子才离开桃花村几天的日子呀,他便要急着打赵小丫的主意了,这就是他所谓的要与我共享么?
他是知道我和赵小丫之间的那种朦朦胧胧的关系的,曾经,无论是当面还是背后,他和别的几个烂兄烂弟没少戏称赵小丫“嫂子”,每每这时,赵小丫只要听到,就会羞红着脸追打他们,然而,却又一脸幸福的微笑,悄悄的别过脸来看我。
还记得王大头语出惊人时,我当时就拒绝了他,我说以后他的老婆是我的,我的老婆还是我的。
这小子愣了愣,好半天才会过我的话来,然后很乐意的道,随便。
但我又立即表态,说我跟他玩笑呢,朋友妻不可妻,我怎么可能打他老婆的主意。
这小子又愣了愣,说,他不介意,我爱打就打,谁叫他和我是铁哥们呢,铁哥们就什么都可以共用。
我去他妈的共用,老子当时就明白了这小子的心思,妈比的,他那时根本就没有什么老婆,连女朋友都没有,而我至少还有赵小丫,尽管我和赵小丫离真正意义上的男女朋友还差至少十万八千里。
这小子是表面猪相心头嘹亮了啊!
而我之所以当场拒绝,并表态朋友妻不可欺就是冲他这狼子野心来的,不想,这厮却假装没听懂,给老子装糊涂……
装糊涂就装糊涂呗,反正那时我和赵小丫关系特好,家又离得最近几乎是房子挨房子从小穿开裆裤就天天黏在一起的,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更何况我们青梅竹马,天时、地、利人和我都占尽,而且我天生清秀飘逸风度翩翩,在村小更是绝对不可撼动的扛把子,长相和地位给了我无比的自信,我也就不把王大头的面带猪相当回事了。
然而,我现在却第一次感觉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危机感。
而且,我心里涌起的更多的却是对赵小丫的不悦,毕竟,听起来,是赵小丫主动去找王大头的,还骗赵爷爷说什么是探讨作业!
从小学一年级起,老子就没看到,无论是王大头还是赵小丫有这么认真学习过!
就他们那样的,成绩连我都可以摔他们好几条街的,都他妈过晚饭时间了,他们还探讨作业,这谁信呀!
当初,我没离开桃花村的时候,赵小丫哪一天不围着我转,什么时候曾单独去找王大头过,就是王大头趁着我们在一起时借机搭个飞白她都假装没听见爱理不理呢!
这下可好,我才走几天,她就自己主动送上门去了!
王大头的家,可是在村子最东边的尽头呢,要走近二十分钟的路程不说,还要穿过好多弯弯窄窄高低不平的田堤,更有一个背湾阴森森的,白日里一个人走都有点怕人,这都已过了晚饭时间的夜里,月色虽好,却到底比不上青天白日,她丫就算不怕一不小心给跌进田里打湿一身水,也该担心给撞上鬼吧?
她丫竟然可以一个人去找王大头!
老子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真是辜负了我大老远的一放学就匆匆赶回来的一片痴心了!
“是啊,子扬,怎么了,看起来你好像有些不高兴呢?呵呵……”
赵爷爷笑,一副特别有趣的过来人的姿态。
“没有啊,赵爷爷您忙,我这就找小丫去!”
我匆匆说了一句,便打赵爷爷身边蹦跳着走了。
我是故意的,我才不要让赵爷爷看出我的心思!
赵爷爷和咱爸妈可是经常拿我和赵小丫半遮半露的开玩笑的,我和赵小丫不傻,我们装着什么也没听懂,却都同时相视一笑,又羞红着脸避了开去。
“子扬,你还没告诉赵爷爷你吃饭没有呢,要不,吃了饭再去找小丫吧,锅里还有多的!”
赵爷爷道。
然而,我早已到地坝的外边,就要绕过那片竹林了。
“哎,真拿这孩子没办法,可谁不曾有过这毛毛躁躁的少年呢……”
我最后消失在赵爷爷的视线里时,听到赵爷爷在身后一声无比喜爱又别有意思的轻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