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离国子监不远,出了北城门便到了,这里只是洛河的支流,与其说是洛水,还不如说它是洛阳城的护城河,它的主流在北城门一带,由西往东蜿蜒注入洛河。
此时天色已昏暗,河水湿气大,一到夜晚,洛水上薄雾笼罩,朦胧中透出几点渔灯,更显眼的是岸边高悬着的画舫红灯笼,将这夜色中的薄雾也衬映得**起来,如同女人身着轻纱般撩人心弦。
官柳动春条,洛水生暮潮。楼台见新月,灯火上双桥……这洛水之上,不知演绎了多少才子佳人聚散离合的凄美故事。
刘凡受同桌李真之邀——信上说是要庆祝刘凡的殿试圆满结束,带着小六走到了一艘规模较大的画舫前,站在门口迎客的龟公接过小六手中的邀请函,看了几眼便扯着嗓子高喊一声:“贵客到——大爷里边请”
刘凡还是挺懂风月地儿的规矩,龟公话音刚落,在刘凡示意下小六甩手就扔给他一锭碎银子,乐得龟公不见眉眼,哈着腰一路将二人引进正厅。只见大厅摆放着十几张桌子,四周装饰得金碧辉煌,粉色帐幔和红色珠帘将大厅与后面的雅间隔开,厅正中有个女子坐在胡凳上,纤纤十指拨弄着琵琶,口中咿呀唱着江南小调,吴侬软语,煞是好听——不知道她会不会唱十八摸?
李真见刘凡来了,示意刘凡在旁边的客位入座,这时龟公咧嘴笑道:“两位爷是继续在这儿听听小曲呢,还是包个雅间找几个姑娘伺候二位爷喝酒?”
李真作为主人刚要说话,只见刘凡一挥手,不耐烦地道:“我们先在这坐会儿,给我们弄几个菜,再烫壶竹叶青,快点,爷还没吃饭呢。”男人在窑子里的派头总是颐指气使,没钱的装有钱,有钱的装更有钱,龟公也是见惯了,转脸又看看李真有何吩咐,李真点头示意下龟公哈着腰就下去安排了。
刘凡色色的一笑,道:“李兄,方才安排可还满意?”
李真似乎有些害羞,笑道:“不错,不错,刘兄的安排,在下满意得很,呵呵。”其实两世为人的刘大少爷,这还是第一次逛窑子,心情有点紧张...外加点激动。
天终于完全黑了下来,可大厅里的人依旧寥落,只有三两桌客人,要开船只怕还得等一段时间。
酒菜很快就上来了,刘凡和李真刚对酌了两杯,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便走到二人跟前,未语先笑:“咯咯,祝两位爷步步高升,财源滚滚,奴家姓王,熟客都叫奴家王妈妈,这厢有礼了。”说着她向二人福了一福,还给刘凡丢了个媚眼。
这就是传说中的**吧,刘凡见她大概三四十岁的年纪,犹是徐娘半老,妖娆妩媚、风韵犹存啊。
刘凡显然被这个媚眼扔得心里发毛,强自镇定地笑道:“原来是王妈妈,客气,客气了。”
“大男人坐在一起喝闷酒多没意思呀,要不要叫几个姑娘来伺候二位爷?”寒暄过后,王妈妈开始引诱这两位纯洁的俊秀少年——毫无疑问,“俊秀”是指李大人妖,“少年”是指刘大少爷。
刘凡调笑道:“有王妈妈这等人间绝色在眼前,哪还用得着叫姑娘,要不王妈妈你就委屈一下,陪我们兄弟俩喝个花酒吧。”说着还装模作样的盯着她看,只惹得李真心头一阵恶寒,原来刘凡喜欢这调调。
王妈妈闻言欢喜得花枝乱颤,波涛更是抖动不已,她媚眼如丝的勾了一下刘凡,笑道:“奴家年纪大了,人老色衰,陪不起两位爷,再说,年轻人太生猛,奴家这身子骨儿怕也经受不住你们折腾呀。”
刘凡算是踩雷了,却仍死撑着面子,装作高兴得哈哈大笑,王妈妈边陪笑着边向着厅后娇呼道:“姑娘们,打扮打扮,出来见客啦。”
不一会儿,一大群莺莺燕燕在娇笑打闹中盈盈而出,千娇百媚的站成一圈围在二人四周,任他们挑选。
刘凡随便点了两个还算顺眼的姑娘,让她们伺候着斟酒布菜。李真这时候却假正经的吩咐其他人都下去——没要个姑娘陪在身边。
刘凡见李真一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君子模样,不由假装不高兴道:“李兄啊,你是怎么回事?是你把兄弟叫到这儿来寻开心的,结果你在一旁老绷着脸,莫不是心疼银子?”
李真转过头去,淡漠地说:”刘兄开心就好,银子自不是问题,刘兄放心寻开心便是。在下只是今日有些不适,还请刘兄勿怪。“刘凡听罢也不好再说什么,也学着他君子模样,与之对酌起来。
陪着刘凡的姑娘见别桌客人与她的姐妹们都打得火热,反观刘凡,却和旁边的俊俏公子玩起了清高,都一副君子模样,不由假装不高兴的嘟起嘴,娇嗔道:“这位公子,您怎么不理奴家了呀?奴家侍侯您喝酒可好?到这儿来的大爷都是寻开心的,瞧别的大爷玩得多高兴,您别绷着脸呀……”
童子鸡逛窑子,绷着脸是很正常的,毕竟没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刘凡此时已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闻言转过头看了看别的客人,不禁大吃一惊,大庭广众之下,竟有人明目张胆的将咸猪手伸进人家姑娘的肚兜儿里去了,还不停的在里面摩挲着,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
那姑娘也不着恼,羞红着脸吃吃的笑着,不时还应景儿似地**两声。而别桌的客人见此情景也毫不见外,神色如常的自顾吃喝。
看了半晌,连刘凡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转过头来,冲着问他话的姑娘一本正经地问道:“你的意思,莫非是要我像别的客人那样摸你?”说着指了指那个”咸猪手“。
这话问得够直白的,那姑娘饶是久经粉仗,却也禁不住脸红起来,略带羞意地白了他一眼,娇嗔道:“公子你坏死了!你若想那样,奴家还能拦着你不成……”
“这不是拦不拦的问题,我主要是想问问,如果我像那样摸你,你快不快乐?是**上快乐呢?还是精神上快乐?心里是想让我摸呢?还是不想让我摸?这些问清楚了,我才好决定要不要摸你……”
这姑娘被刘大少爷一连串的“摸”与“不摸”绕得有些晕,心中暗自疑问:这家伙明明长得一副**样子,却又罗嗦个没完,莫非是来砸场子的?
这时王妈妈过来笑着插言道:“二位爷,先让两个姑娘伺候着您二位吃着喝着,待会儿还有重头戏咧。”
这个刘凡很清楚,几乎所有的中都有提到过,**画舫里的重头戏,自然就是花魁出场嘛。刘凡之所以没对身边这位庸脂俗粉不规矩,就是冲着看花魁来的——当然,或许这位初哥有点紧张,不好意思对身边的姑娘下手。
“莫非你们这儿的花魁今日要招郎入洞房?”刘凡开口问道。
王妈妈又用媚眼勾了刘凡一下,笑道:“非也,乃是我们画舫的淑璇姑娘与今儿在场的众位爷出题,答对者……”
“答对者入洞房吗?”刘凡接着她的话笑道。太狗血了,刘大少爷忍不住想鄙视一下这老套的桥段,再说了,这年头的花魁也太多了吧?仿佛这楚朝的漂亮姑娘全都卖身进了窑子,那良家妇女还活不活了?
“哪能呢,淑璇姑娘不卖身的,还是清倌人呢!”王妈妈继续道,“答对者,可以进得淑璇姑娘的闺房,淑璇姑娘将为他独奏一曲。”
刘凡撇嘴道:“就这样?还不如给锭银子实在呢。”幼儿园的小朋友表现得好,老师还知道奖朵小红花呢,光听个曲子算啥儿啊?
一旁的人妖也点头附和道:“弹首曲子也能算彩头?”
王妈妈忙道:“二位爷可千万别这么说,要知道,整个洛阳城多少才子雅士欲听淑璇姑娘独奏一曲而不可得呢,淑璇姑娘的美貌,才华和琴技,可是冠绝京师呀。”
她又朝刘凡抛了个媚眼道:“再说,若真有才学,两人独处一室,焉知淑璇姑娘不会看上你,继而以身相许?这可是一亲芳泽的好机会呀。不过,想为淑璇姑娘梳妆,就得用银子说话了……”
这话就说得有些露骨了,所谓才学神马的,只不过是个幌子,银子才是王道啊。
刘凡好奇道:“若是整晚都没人答对题怎么办?淑璇姑娘就自个儿回去睡觉?”
王妈妈笑道:“若是无人答对,那只好价高者得了,这是**,又不是考状元,有些机会当然可以用钱买的,只是文人才子都好面子,不愿用银子玷污淑璇姑娘,也怕传出去与他们的名声有损。”说完她隐秘的撇了撇嘴,被刘凡给发现了——“不愿”只是个客气说法,实际上真有才学的文人也没几个有钱的,很多时候人生就是这么无奈,它只能给你一个选择,换了是你,你是选有才学呢?还是选择有钱?
刘凡绝对会选有钱,才华出众又如何?从古至今,那些青史上留名的大才子们,有几个不是穷困潦倒,艰难度日?他们自己倒是留得清名了,可他们老婆孩子怎么办?跟着你连饭都吃不上,人家图个什么?胸中那点才华能当饭吃?刘凡认为,这种男人最该死,连自己女人都养不起,还算男人吗?还好意思整天摆着一副“众人皆浊我独清”的模样四处招摇?
根据进化论自然法则,哺乳动物求偶时,雄性会向雌性展示自己强壮的一面,如果能当着雌性的面当场打趴下几只情敌,那只雌性动物基本上就是芳心暗许,事儿也就成了。这说明什么?女人需要的是安全感!需要的是能保护她、呵护她的男人,而不是那些酸溜溜的、所谓的才华!
刘凡看动物世界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公狮子向母狮子念两句诗就能为所欲为、大逞兽欲。再说了,诗词歌赋、道德文章写得好人品就一定好吗?开好车的也没几个好人嘛。
刘凡听到王妈妈如此说,颇有兴致道:“那今个儿我兄弟俩便要好好瞧瞧这淑璇姑娘!”他得意道:“本少爷能用银子将他们一个个全砸躺下!今晚淑璇姑娘是咱兄弟俩的,谁也抢不走!”
王妈妈笑道:“那敢情好,奴家就等着二位公子胜出了,不瞒二位说,淑璇姑娘以前出的题太难,没人能答上,所以还从未有人能进她的闺房呢。眼看她出阁的日子快到了,奴家也不能总惯着她的性子呀,这不,今晚是头一回以银子出价,二位爷可得把握好机会呀。”听她语气,这淑璇姑娘似乎是个傲性子,想进她闺房的男人都被她用自己的才学挡在了门外。只可惜这烟花污浊之地,她也身不由己,今晚是万万躲不过去了。
夜色已沉,陆陆续续地又有不少人登上船来,寥落的大厅一会儿工夫便已座无虚席,王妈妈在船头张望了一下,确定人数已够了,于是向一旁的龟公点了点头,龟公便扯着嗓子向船工喊了声:“贵客已满,!”有船工跳上岸解缆绳,拔铁锚,抽去跳板。众船工纷纷高喝一声:“顺风!”画舫便已随流而动,向着洛河方向行去。
大厅内弹琵琶的小姑娘早已退下,换上了歌舞班子,萧笙锣鼓,吹吹打打,热闹得像去迎亲似的,让刘凡感觉有些不太自然。说实话,刘凡一直认为逛窑子是件见不得人的事,此时画舫却大张旗鼓,惟恐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在干皮肉生意似的,实在是有违他一向低调做人的原则。
反观别的客人,却是一脸惬意的搂着怀里的姑娘,手和嘴忙乎个不停,画舫离岸这些人都浑然未觉,反躬自省后,刘凡深深的认为,虽然他来自现代,但思想还是不如古代人这般解放啊。
船在河中航行了一段时间后,王妈妈满脸堆笑的出现在大厅正中,拍了拍手,歌舞停歇。她先向四周福了一福,然后笑道:“奴家给诸位爷请安了,先谢过诸位爷关照奴家的生意,预祝诸位爷升官发财,多福多寿。”
底下一阵掌声响起,也有起哄的:“王妈妈,闲话少说,赶紧将淑璇姑娘请出来吧,咱大伙儿跑来,可不是为了看你这张老脸的。”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大厅一时喧闹不已。
王妈妈也不生气,似嗔还怨的飞了一眼那起哄的人,接着道:“那奴家也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按老规矩,有答对淑璇姑娘出题的才子,可入她闺房一叙,淑璇姑娘若是看上了眼,以身相许也不一定呢,咯咯。下面有请咱们淑璇姑娘出来与众位爷相见。”
话音刚落,大厅的灯暗了下来,粉色帐幔和红色珠帘后,依稀可见一群丫鬟排成两行,手提着小灯笼,一位身着粉色衣裳的丽人被簇拥在正中,向大厅款款走来。朦胧中却撩人心弦,勾起所有男人一探究竟的**。不得不佩服这位王妈妈,她将男人的心理把握得分毫不差。
帐幔和珠帘被缓缓拉开,丽人的容貌清晰的出现在大家眼前。只见她约莫二八年纪,瓜子脸型,一双明亮的大眼妩媚地巡梭着大厅中的众人,挺直的鼻梁,略薄的樱唇,因微笑而略微向上翘的嘴角,让人情不自禁得欲一尝滋味。高耸的酥胸被粉色的衣裳紧紧包裹着,只露出了粉颈下一小块白皙如雪的肌肤,却也足够引人遐想连连。
坐着的老少爷们都屏住了呼吸,下身竟不约而同的翘起了二郎腿——这个动作刘凡很熟悉啊,读大学时寝室里的兄弟们聚在一起看”美国大片“时便是这样,先忙不迭地找张凳子,然后点根烟抽上,最后翘起二郎腿……(为什么翘二郎腿,想必男同胞们都比我清楚吧?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真的!)
“这女人是个祸水!”刘凡下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