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爷话还没说完呢,却不料前厅的大门被人狠狠一脚踹开,清河一脸怒色站在门口,如天神下凡般凛然不可侵犯,手中抄着一根不知从何处捡来的大木棒子,捏着剑决仰天长笑一声,像戏台上的花旦出场亮相似的,口中竟然还唱吟道:“姓刘的混蛋!纳——命来!”
“……”
寂静,死一般滴了无生息。
屋内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全都愣愣地望着清河,如同被石化了一般怔怔不发一语。
清河玩得正是兴起,根本没注意到屋里还有其他人,一双俏目却只紧紧盯着刘凡,抄着木棒随手挽了个起手式,接着便锵锵锵敲着鼓点,径直杀了进来。
刘凡痛苦的闭上眼睛,扶着额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脸都变绿了。——造孽啊!我怎么娶了这么个老婆!没看见屋里还有外人吗?这个败家娘们儿,脸都让你丢尽了!亏得老子刚才还打算帮你争取幸福来着……
“你……你是……清河公主殿下?”祁正清不愧是礼部尚书,见惯了大风大浪,最先回过神来,迟疑着问道。
“啊?呃……”玩兴正浓的清河闻言一愣,偏头望去,见屋内竟然还坐着另外两人,一个是礼部尚书,一个赫然竟是……自己未来的公公。
清河只觉一道晴天霹雳,狠狠的劈在头顶的天灵盖上。
完了完了,全毁了!辛辛苦苦讨好未来公公婆婆,好不容易在他们心中建立起贤良淑德的皇家公主形象,让他们对自己赞不绝口,满心希望自己赶紧过门做他们的儿媳,如今这么一闹,可如何是好?自己刚才的那副模样,别说是刘家了,任是哪个平民之家的长辈都不能容许的呀!都怪那个死混蛋,非逗得我跟他闹,不然今日哪会出这么大的丑!
如同一桶极烫的开水当头淋下,清河的俏脸迅速变得通红通红的,表情也由刚开始的怒气冲冲变成了错愕、惊呆、羞愧......接着便是彻底的无语,低垂着脑袋不敢见人。
令刘凡不禁暗叹,一个人的表情怎么可能在一瞬间变幻得这么快,莫非最近清河在家中闲得无聊,对着镜子玩变脸?
刘老爷一副不敢置信的眼光盯着清河,刚才还面带得色的夸着清河“聪慧伶俐,端庄文雅,贤良淑德”来着,话没说完清河便抄着一根大木棒子气势汹汹滴闪亮登场,这种意外惊喜(飞来横祸?)令刘老爷感觉有点头晕……
祁正清已经平静了下来,将屋内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面上飞快地滑过几分笑意,接着便识趣着闭上了眼睛,如老僧入定一般沉吟不语,神游方外去了。
望着清河那无助而又可怜的小模样,刘凡暗叹一声——老公用来干嘛的?当然是给闯祸的老婆收拾残局的。
干咳了两声,刘凡朝着手足无措的清河努嘴示意了一下,清河从极度的羞愧中醒过神来,顺目望去,却见自己手中竟然还紧紧握着那根木棒,——真是不知死活呀!
清河一呆,接着好像被吓了一跳,娇呼道:“呀!这里怎会有根棒子?”然后赶紧松手扔到了一边,像个没事人似的,轻移莲步,走到刘老爷面前盈盈一福,口中软软糯糯的娇声道:“清儿拜见舅舅……”
仪态之标准,风范之淑女,声音之温柔,养在深宫闺院多年的大家小姐都望尘莫及,刚才清河凶神恶煞追杀准夫君刘凡的一幕,就仿佛是一场幻觉一般,根本未曾发生过。
刘老爷和祁正清捋着胡须,保持着固定的姿势一动不动,目瞪口呆的盯着这位性格极端的公主殿下。
刘凡也好不到哪里去,哭笑不得,心中百感交集,这丫头跟我一起久了,无耻的样子颇有我当年的几分神韵呀!人生得此娇妻,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清河一个女孩子,在长辈面前玩闹得如此过火,心中又何尝不是羞愤欲绝?可此情此景,教她如何做?在刘老爷和刘夫人面前努力维持的淑女形象轰然倒塌,继续追杀还是上前赔礼?都不合适,她只好学着刘凡无耻的样子,扔掉了木棒,若无其事的上前请安了。——就如同沙漠里的鸵鸟遇见危险了便将脑袋埋在沙堆里,乞求敌人能够忽略掉它那露在外面的醒目身躯。
刘凡飞快地瞟了一眼正处于石化状态的二位老人家,眼珠一转,接着狠狠一拍桌子,大怒道:“胡闹!唱戏有你这么唱的吗?错了!全错了!你这是对艺术的亵渎!”
清河倒也不傻,闻言顿时福至心灵,适时地问了一句:“……那应该怎么唱?”
刘凡咳了咳,沉声道:“好好看着!最后给你示范一次。”
然后刘凡使出了一招戏台上常见的“云手亮相”,嘴里不停“锵锵锵”的踩着鼓点出去了。
清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呀!原来是这样的!”
接着清河学着刘凡的样子,“锵锵锵”的踩着鼓点,飞快的跑出了前厅。
屋内只剩下刘老爷和祁正清面面相觑。
刘老爷扯着嘴角强笑道:“……学戏,还未成亲,二人便伉俪情深了,老夫实在是欣慰呀。”
祁正清连连点头:“甚是甚是,刘兄得此佳媳,老怀堪慰。”
婚事商议得差不多了,祁正清在刘家主人的热情挽留下推却不过,留下来做客。
刘凡见清河出了前厅后,直奔刘府大门而去,表情羞愤异常,于是向祁尚书告了罪,赶紧追了出去,招待工作便交给了刘老爷。
他倒不怕清河羞愤之下会跟自己过不去,他担心的是,清河不高兴,京城的痞子混混们会遭殃。
以往很多次经历表明,清河不爽的时候,一般都会带上那群杀气腾腾的娘子军,满京城的瞎晃悠,专找那些不长眼的混混们,抓着了便往死里招呼。上天有好生之德,痞子混混也是很有前途的职业,不能因为清河的一时泄愤,而导致整个蛊惑行业动荡不安,这对京城的长治久安极为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