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门口,下人们站得笔直,目不斜视,比军姿更标准——但刘凡知道,这些人全都在装呢,平时大家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儿,不知是刘家家规不够森严,还是刘家的几位主人没多大架子,反正下人们对主人敬则敬矣,却谈不上惧怕。
今天大伙儿这么老实,也是怕刘家在钦差面前丢了面子,所以破天荒的装起了老实,这大概是身属刘家一份子的集体荣誉感使然。
刘凡忽然发现,一个小小的脑袋躲在门廊柱子后,鬼鬼祟祟地朝前厅偷看着,身着青衣青帽,下人的打扮。
也不是刘凡眼尖,实在是下人们今儿太老实了,所以这个不老实的下人行为尤为突出。
刘凡狠狠一眼瞪过去,本侯爷这么好动的性子,今儿都老老实实坐下来了,哪个下人这么大胆,居然敢鬼鬼祟祟偷看?
定睛望去,见此人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双好看的俏眸正含着笑意和无限的思念,深情地看着他。
“我靠!”看清此人的面貌后,刘凡脱口而出,眼睛都惊得快要掉了出来。
祁正清与刘老爷正商量到“纳吉”这个环节,忽然听到刘凡语出惊人,祁尚书花白的眉毛掀了掀,本着一颗活到老、学到老的心,好奇地问道:“寿亭侯,敢问何谓‘我靠’?”
“啊?呃……祁尚书听错了,呵呵,晚辈说的是……我急,对!我急!呃,两位先商量着,晚辈去去就回……”
说完不顾祁正清愕然的目光,和刘老爷隐秘的白眼,刘凡撩起官袍下摆便跑了出去。
跑到前厅回廊下,左右张望,却不见伊人芳踪。正待找人相问,却见回廊尽头有个窈窕的背影,见他出来,朝他嫣然一笑,招了招手,然后往内院跑去。
刘凡心下一喜,跟着追了过去。在一处僻静的花园里找到了她,她正站在一株桂花树下,亦笑亦嗔的看着刘凡,眼中蕴涵的喜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接着丽人娇笑一声,蹦蹦跳跳冲了上来,一把掐住刘凡的脖子,高兴道:“说!有没有想人家?”
不用猜,这位丽人肯定是清河了。
刘凡见到清河的惊喜到被她掐住脖子后,便消失殆尽了,小丫头手劲没轻没重,看起来像宣泄久别重逢的欣喜,但也不能排除她有谋杀准亲夫的可能。
刘凡活像一只被人抓住脖子提起来的鸭子似的,手脚不停的挥舞挣扎着,费尽力气从嗓子眼儿里憋出一句话来:“……再掐……你就当……寡妇了……”
清河吓得“呀!”的一声,赶紧松开小手,帮他抚着胸口顺气,口中不迭道:“疼不疼?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我……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刘凡还没顺过气,说不出话来,只朝清河竖了竖大拇指。这媳妇儿娶回家杀伤力太大了,本侯爷是不是真得仔细考虑一下退婚算了?哪天她万一玩得兴起把我掐死在床上,后人将会如何评价我这位短命的公主驸马兼一等寿亭侯?是死得其所?还是天妒英才?
“你怎么来了?你父皇不是把你关在皇宫里不准你出来吗?”刘凡顺过气后问道。
清河撇了撇嘴:“切!皇宫怎能关得住我?我想出去自然就出去了。”
牛啊!真拿皇宫当她家后院儿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别说,无论从哪种角度来讲,皇宫还真是她家的后院儿……
瞧着清河不可一世的小模样,正好与刘凡心目中的刁钻蛮横的公主形象完全吻合。
“你不怕你父皇责罚你?”老皇上真够失败的,一个儿子五个女儿,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清河愤愤道:“你还好意思说?人家……咳,我问你,我被关进宫里这么久了,你怎么不去看我?说!你是不是外头有人了?”
这台词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刘凡白了她一眼:“废话,我外头有没有人你还不知道吗?你父皇最近又派了差事给我,我每天累得跟条狗似的,你若想我经常陪着你,就去跟你父皇说,要他少拿我折腾,白给朝廷打工这么久,我连俸禄长啥样子都不知道呢,眼看要成亲娶老婆,我却穷得快要饭了,你想啊,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天底下上哪儿找这么美的事儿去?老丈人也就碰着我这么一个心眼儿实诚的傻女婿,换了别人早撂挑子不干了……”
刘凡一说起这个就满腹牢骚,不管不顾的说了大半天。清河实在忍不住了:“……你个混蛋!我辛辛苦苦跑出来见你,你一见面就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还有没有良心啊?”
刘凡幡然醒悟,对呀,这会儿该是甜言蜜语,你侬我侬的时候,干嘛说扫兴的话?把这些牢骚留着,明儿我就给皇上诉苦去。
搂着清河在怀里好一番肆意温存,清河终于平息了怒火,轻轻的捶了刘凡几拳,化嗔为喜了。
“哎,你怎么混进我家的呀?怎么没见下人来通报一声?”刘凡从后面环抱着清河,贼手不老实的乱动着。清河身上很香,不知是她天生的体香,还是站在桂花树下沾上了几分桂花的香气,闻得刘凡竟有些心猿意马。
清河轻轻喘息了一声,俏脸早已变得通红,呢喃一般低声道:“去你的!我用得着混进来吗?我就命车夫把我的马车堂堂正正的停在你家的后门,然后就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啦。”
说完清河的小鼻子得意的一皱,娇俏可爱至极。
刘凡呆了一呆:“我家那些护院没拦着你?”
“没有,他们一看我的马车就知道尊贵无比,谁敢拦?”
“我靠!”刘凡忍不住骂道:“这些护院也太不负责!太势利了!赶明儿全炒了他们!哼!开好车他们就不问?开好车他们就任其通行?开好车的就一定是好人吗?”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清河的语气非常不善,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刘凡闻言一惊,哥们这话好像说过头了。
“比喻,比喻而已,乖清儿,切莫误会呀……”刘凡急忙解释道。
“说!本宫怎么就成坏人了?”清河朝他龇着牙,雪白的贝齿在阳光下闪闪亮。
“好人!我的乖清儿当然是好人……”刘凡嬉皮笑脸的将清河搂在怀里,顾左右而言其他,很快便将清河的怒火安抚了下来。对付有脾气的小女人,刘凡还是很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