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笙没把离婚的事告诉父母,她怕两老问长问短的,打算今天办好之后再说。
民政局离她家很近,步行十分钟就到了民政局门口。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有些紧张,要是他不在里面怎么办?要报警吗?
顾笙笙忐忑地走进民政局,环视了一下整个大厅,没找到陆南的身影,心里顿时有些惊慌,难道真的出事了?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正准备拨110,右边肩膀却被人拍了拍。
下意识朝右边回过头去,空无一人,当下就知道自己被作弄了,她把头拧向左边,陆南正一脸得逞的笑意看着她。
“笑笑笑,你觉得很好玩吗?”顾笙笙责怪道,心说前一秒还在担心你,你倒好,这样作弄我。
陆南这么做也是即兴,想让气氛轻松一些,反正都要离婚了,好聚好散嘛。
没想到会惹她生气,陆南只好歉意地笑笑:“对不起啦,我只是一时兴起。”
顾笙笙看他诚恳的样子,忽然有种错觉,那个从来只会欺负自己的人已经死了,死在了那场车祸中。
见她有点发愣,陆南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怎么了?”
顾笙笙回过神来,发现陆南正关心地盯着自己,脸上不由有些发烧,连忙把脸转到一边:“没、没事!走吧。”
“等等。”陆南叫住她。
顾笙笙转过来,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表情也恢复正常,问道:“又怎么了?”
陆南将银行卡取出来递了过去,说道:“财产分配还没搞定呢。这是还你的六万块钱,密码是1456,多的我可没有啦。”
顾笙笙抿了抿嘴,站在原地没去接,良久才说道:“钱你留着吧,去把复健做了,以后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我自己还有钱,就算没钱难道还不能自己挣吗?”陆南顿了顿,“而且这本来就是你的钱。”
顾笙笙听了,心里就来气,你要有钱不早把复健做了。到现在还死要面子,难道为了面子连康复的机会都不要了吗?
“我不等钱用,你就当我继续借给你吧。”
陆南摇了摇头,眼神坚决:“顾笙笙,我知道你家要买房,别逞强好吗?”
顾笙笙怔住了,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那天晚上偷听自己跟母亲打电话?可是自己已经把声音压得很低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陆南坚决要把钱还给她了。
眼睛有些发酸,她吸了吸鼻子,长出了口气,让涌上来的某种东西平伏下去,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陆南制止了。
“顾笙笙,我从没好好待过你,你却愿意救我性命,你对我的付出已经够了,只可惜我暂时没能力做更多的事情来多谢你,这几万块,是我现在唯一能拿出手的东西,所以请你把它当做是我的感谢还有歉意,收下吧。而且刚才你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以后的路还很长,但是你再没有义务拖着我走了。”
说完,陆南摇着轮椅来到顾笙笙旁边,将卡塞进她手里。
顾笙笙茫然地拿着银行卡,想不到任何反驳的语句,或者说她的思绪还停留在他最后的话里。是啊,自己盼星星盼月亮的一刀两断,今天总算能实现了,可是为什么会觉得伤心?
是因为他的伪装吗?
这是伪装吗?
他看自己的眼神是如此的真挚,他对自己说话的语气是如此的平稳,他和自己相处的这段短暂的日子里是如此的为自己着想。
顾笙笙低下头,心里泛起一种茫然若失的感觉。
…………
“你们都仔细考虑过,决定要离婚了吗?”一名带着无框眼镜的中年女子问道。
这两人看起来挺般配的,女的气质清雅,相貌更是美得令人惊叹,男的虽说不上帅气,却也轮廓分明,身上有种令人看着舒爽的气质。
嗯,也许是这女的嫌他残疾吧?中年女子暗地想道。
陆南看她神情,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故意嚷嚷道:“离了离了,老子不就去做个大保健,这臭婆娘竟然趁老子睡着,把老子踹了下床,再不离指不定哪天要被她阉了!”
这话音刚落,周围的人,尤其是女性同胞对他齐刷刷的怒目而视,男性同胞则一副喜闻乐见的样子,让你占着个这么漂亮的老婆还去做大保健,活该!
顾笙笙心里却明白,他是怕别人误会她嫌弃老公残疾。
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是为她好,她却越发难过。
“财产分配好了吗?”中年女子看向顾笙笙,脸上多了些同情。
顾笙笙木然地点点头:“嗯,好了。”
中年女子也点点头,取出一份表格:“那行,你们先把表格填好。证件都带了吧?”
两人取出证件递给中年女子,然后顾笙笙开始填写离婚协议书。
填完之后,递给陆南,陆南看都没看就在协议书上签下了大名。
看着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她忽然觉得心脏被一只大手用力捏了一下似的,甚至忘了离婚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
陆南倒没注意到这些,将协议书递还给她之后,如释重负似的说道:“总算搞定了,剩下没我的事了吧?那我走啦。”
说罢拿了自己的证件,就真的头也不回地摇着轮椅离开了民政局大厅。
顾笙笙面无表情,动作机械的收起自己的证件,也离开了婚姻登记处的柜台。
走到民政局门口,稀里哗啦的雨水声让她清醒了些,幸好出门前就知道要下雨,将雨伞放到了包包里。
撑起雨伞,顾笙笙走进了雨中,豆大的雨滴拍打在伞面上,弹起来,落在地面,溅起密密麻麻的水花,将她裤脚都打湿了。
她却一路行走,漠然不觉。
阴沉灰蒙的天空倒映在她原本清澈的双眼里,变得浑浊不已,她觉得自己视力变差了,周围被淋得鸡飞狗跳的行人,仿佛一下子被雨幕隔开,整个世界忽然只剩自己一个人。
也许哭出来会好一些,但是她哭不出来,因为她不知道为什么而哭。
直到一个背影出现在不远处的斜坡下,坐着轮椅,没有撑伞,雨水无情地拍打在他瘦削的身上,而他却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陡峭斜坡,仿佛面对的是一座崇山峻岭,无从攀爬。
刹那间,她的视力恢复了,他的身影填满了她的眼眶,弥漫在眼眶里的雾气,终于被汹涌而出的泪水驱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