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是善是恶?
“楚逸天,楚逸天,你怎么了?你醒醒!”云紫慌乱的爬到楚逸天身边,一双手焦迫的在他身上推耸着,当手,触及到他肌肤的那刹那,她的心如同被一只手,瞬间拉入寒洞中,麻木得没有一丝感觉,连痛都不会了。
楚逸天的身上如同着火般烧得厉害,她不敢相信如此病重的他,会单手击毙两名公公;如此虚弱的他,会放下尖刀利器对她施舍温柔,难怪,第一次他没有歹住机会羞辱她,原来,不是他变了,而是他病了。
病了的人,会格外悴弱么?
傻瓜,既然病了,干嘛如此耗费体力的赶来救她?
泪水,止不住的模糊了眼眶。他救她,那她一定会还的。
伸手拭去眼角的泪,坚强的站起身,手,却在甩起时被楚逸天紧紧钳住,“不要走,不要离开。……”
他闭着眼眸,呢喃出声。
他不愿放开,他好不容易决定要紧握的手,仿佛一放开,就再也不会再得到了。如同握住全世界最重要的东西般,他紧紧的,毫不松泄的握着——
“楚逸天,你怎么样了?”感觉到自己的手被钳住,云紫蹲下身,努力唤着楚逸天。可楚逸天一动不动的躺着,连眸都不抬一下,根本就没有舒醒过来的际象。
那他,怎么会握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是本能么?怕再被抛弃么?
“你放心,你救了我,我也不会不管你,我只是去找人来救你,马上就会回来。我不会再抛弃你的,一定不会。”
云紫狠心去掰他的手,纹丝不动。
可当她开口说出不会抛弃他时,他的手,却自动松开。
望着这样的他,她宁愿他依旧对她冷酷无情,也不愿他死气沉沉的一动也不动。
“你等我!”云紫的手,抚过他的额头。
起身,奋力朝前奔去。
楚逸天微弱的眼眸抬了抬,终究还是因为太虚弱,连眸子都打不开。刚才,她是说了句你等我么?莫名的噙起一抹笑,沉沉的昏迷,思绪越飘越远。
云紫顺着风吹入的方向,在漆黑的地洞中寻找出口,摔倒了,爬起来再走;碰到了,放任不管继续前行。直到眼前出现一个白点,朝着白点的方向拼命奔跑,待真正迈出地洞时,她才舒了口气,只是还没等她喘一口气,眼前的景象又让她纠起松泄下来的心。
该来的,终还是来了!阴沉了许久的天终于下起了瓢泼大雨,天色阴暗得如同黑夜降临,大雨倾盆而下,眼前灰蒙蒙一片,让并不清楚路况的她,茫然而绝望。
一心只想要快些找到能救助楚逸天的人,云紫深呼了口气,冲入雨帘中。
雨水瞬间将她包围,没让她喘过气就浸透她的衣服,将她拉入冰窑中,体验彻骨的寒冰。
没有犹豫、没有踌躇、没有后悔,云紫跌跌撞撞的茫目奔跑着,她不知道自己所处之地在哪,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边跑,现今所在之地,她以前从来没有来过,她只是朝前奔着,任由雨水冲击她冰冷得空洞的心。
心底有一个信念不停提醒她,一定要快,一定要找到人去救楚逸天,绝对不能让楚逸天有事。
忽然,不远处出现一队人马。四名轿夫抬着一顶轿子,轿子两侧站有四名宫女,宫女一个个为轿子撑着伞,自己淋得全身湿透,轿子却是滴雨未沾。
一想到还躺在地牢内高热吓人的楚逸天,云紫顾不得对方是什么身份,踉踉跄跄朝那边跑过去,在快要接近轿子时,脚下一滑,扑嗵一声摔倒在地。
轿夫没有料到会闯出个人来,一时紧急停住脚步,肩上的轿子晃了好一会,才勉强平稳下来。
“大胆,你是哪宫宫女?竟敢冲撞太子妃的轿子?”为首的轿夫大声喝斥,脸上怒火一片。
大雨天要抬轿就已经很恼火了,半路还冲出个不知死活的人,让他们惊动了太子妃,太子妃不怪罪还好,怪罪下来,那可就是张嘴莫辩啊!真是倒霉。
云紫张唇,正欲呼救,当耳中听到太子妃三个字时,她的头嗡的一声炸开了锅,紧紧的握着拳头,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她不能向太子妃求救,太子妃是皇后的人,若皇后知道楚逸天救了她,那必会惹来一身腥。皇后不是善人,定会抓住这个借口,污蔑她跟楚逸天有情。到时,于她于他都不好。
打定主意,云紫将头埋得低低的,朝轿夫歉意回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拦下轿子的,只是脚下一滑摔倒了,你们走罢,不必管我。”
希望落空,还碰上一个不该碰上的人。云紫的心纠疼着,她已经离开地牢好一会了,楚逸天怎么样了?
用力的甩甩头,告诉自己,一定要尽快找到可以帮忙的人,楚逸天一定会没事的。
低着头,朝一旁挪了挪,给太子妃的轿子让出道。
“慢着,你是谁?”太子妃掀开轿帘,朝云紫发问。
正挪动身子的云紫,僵硬的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她没料到,太子妃会朝她发问,她不能回话,在晚宴时,太子妃是见过她的,若被太子妃认清她的声音,那她就只能跟着太子妃回采莲斋,这其间不知要耽误多少时间,楚逸天他等不起。
一定不能让太子妃知道她是谁!将头,埋得更低了,假装害怕的颤着身子,抿紧唇,一言不发。
“回太子妃,好像只是个普通宫女,一时大意没看清路况,才会冲撞了太子妃。”位于轿侧的宫女容香,见眼前的宫女扑倒在地瑟瑟发抖,也着实可怜,就开口替她开脱了几句。
只是普通宫女么?刚刚的声音,明明很熟悉,总感觉在哪听过,只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细眼望去,天色灰暗,也瞧不清她的穿着打扮,只是隐隐觉得,连身影都觉得好熟悉。
“太子妃,我们是不是该尽早赶往凤仪殿?太子殿下吩咐要快些赶过去,切不可耽搁了。”容香见太子妃不停打量那宫女,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再度开口,提醒太子妃正事重要。
“好,去吧!”她实在是想不起那人到底有何熟悉的,太子妃放下轿帘,应了容香的意思。
轿夫再度抬起轿子,朝前小心翼翼的前进。
太子妃安稳的坐在轿内,凝眉沉思,太子派人传话,说有人以母后的名义劫走了采莲斋的肖姑娘,此时父皇正在凤仪殿要人,母后交不出人,父皇大发雷霆,不敢善罢干休。太子要她去凤仪殿是想解除父皇母后间的间隔,她该想什么办法,才能完成太子交待下来的事情呢?
对!采莲斋的肖姑娘!刚才那个身影、那个声音,确与肖姑娘无异。晚宴时,肖姑娘一袭大红色的轻纱引人注目,她对她也是有些上了心的。
没错,那人定是她!她不是被人绑走了么?怎么会出现在此?无论如何,只要能把肖姑娘带到凤仪殿,父皇定会解下与母后的误会!
“停轿。”太子妃猛的掀开轿帘,朝轿夫大声下令。
轿夫接令,急迫的停下前进的脚步。
“容香,为我撑伞,我要下轿瞧瞧。”
“太子妃,这……”大雨倾盆,万一淋湿了,被太子知晓后,她们一干下人定是会受到责罚的。
“快撑伞,我要下轿。”太子妃脸色一沉,冷声开口。
“是。”容香谦卑的点点头,扶住太子妃迈下轿,为她撑着伞,跟着她的脚步朝刚刚那名宫女的方向步去。
云紫舒了口气,轿子走了,正欲直起身走时,头上倾盆而下的雨忽地不见了,眼角瞥见一双宫鞋,正站在她跟前。
是太子妃,她怎么会下轿返回来了?
焦急的垂下头,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脸。
“你抬起头。”太子妃温声朝眼前的女子开口,做最后确认。这会离得近,也看得清了,眼前女子一袭轻纱,根本不是一般宫女的宫服,她敢断定,这女子就是肖姑娘。
唇,勾起一抹柔笑,笑中带有丝丝深意,不仔细瞧,压根就瞧不出来。
云紫双手扑在地面,冰凉的雨水浸泡洗刷着她的手,冷,袭遍全身。隐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牙齿也跟着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
“你抬起头让我看看。”太子妃又重复了一句。
云紫一言不发的保持原状。
“太子妃叫你抬起头来。太子妃是心善之人,并无责罚你的意思。她只是想要瞧瞧你。”容香好心的安抚云紫,见云紫并无所动,不由生了怒气,“竟敢无视太子妃,你若还不肯自己抬头,我可就要亲自动手了。”
云紫抿着唇,心脏扑嗵扑嗵激烈的跳着,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握紧双手,躲不掉了,那就只好面对了。头,缓缓抬起……
她的眸子撞上太子妃打量的眸子时,太子妃惊讶而欣喜的蹲下身,不顾雨水淋湿衣服,含着笑,将云紫冰凉的手握在手心,“真的是你?你是采莲斋的肖姑娘,我是太子妃,我们应当在晚宴上见过的。”
“民女参见太子妃。”云紫谦卑的点了点头。
“父皇在凤仪殿要人呢,可母后压根就不知你在哪里。父皇不信,硬是在凤仪殿与母后僵持着,没想到你竟然在这,快些起身,与我一同去凤仪殿。”太子妃不顾尊卑有别,毫无架子的将云紫拉起身。
云紫点点头,“那就有劳太子妃了。”
怎么办?怎么办?去了凤仪殿就再难脱身了,楚逸天还在地牢等着她搬救兵,她该怎么办?去凤仪殿后让绿梧她们去给青衣姐姐报信么?不,不行,就算报信成了,青衣姐姐也不知地牢在哪。
“走罢,有什么话上轿后再说。”太子妃无比亲呢的搀扶着她,紧紧握住她的手,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她是怕她逃走么?
云紫心绪凌乱,任由太子妃扶着,步上太子妃的轿子。
轿夫们再度起轿前行。
太子妃笑容满面的递上毛巾,“擦擦吧,最起码身子干爽些,不易染上风寒。肖姑娘为何知道是我的轿子,却不吱一声?”
云紫接过毛巾,报以感激一笑,“雨声太大,民女未曾听到轿夫说过什么,民女初入宫门,不敢随便拦轿,万一再遇上歹人,民女可就……”
“有人以母后的名义将你骗出采莲斋,不知,肖姑娘是如何逃脱的?可知道那二人是何来历?为何要行此歹事?”太子妃温静的发问,笑得端庄大方。
云紫定定的望了一会太子妃,这太子妃言行举止丝毫没有恶意,但往往最是无害的笑,伤起人来就最是让人防不胜防。她宁愿面对安嫔那种恶在表面的人,也不愿面对太子妃这种令人摸不清心思的女人。
一定不能让太子妃发现什么端倪!含笑,笑中伪装上一层害怕之色,轻声述说,“那两人以皇后娘娘的名义骗民女出采莲斋,从采莲斋去凤仪殿之路,民女是知道的。所以,那两名公公在换道时,民女已心疑,趁二人不注意时,亡命奔跑,将二人甩远。只是民女也迷了路,找不到回去之路了。所处之地又极为偏僻,连半个人影都望不到。大雨又至,民女实在是害怕极了……”
“不要怕,如今你被我撞上,即是我两有缘。”太子妃一脸心疼的拉起云紫的手,“你我年纪相当,如今你还未被父皇封为后妃,不如,我们就以姐妹相称如何?哎,刚一入宫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事情,一定有好多委屈想要倾述吧?”
“嗯,民女好怕。民女不过是想入宫,安安分分的陪在皇上身边侍候,从来没有想过要得罪任何人,民女初入宫,真不知道,到底是谁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害民女,先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下毒,再是今日的绑架,民女……民女……”
云紫垂下眸,呜咽得说不出话来。她的柔弱如同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找不出一丝瑕疵。
到底是谁要借皇后的名义灌她红花?又不要她的命。现今,楚逸天是被排除掉了,安嫔是皇后的人,她没那个胆,唯一剩下的可能,即是皇后。
是皇后?若她命人假借她自己的名义来绑架,那么这一招,实在是太高明。没有人能证明事情是她指使的,当被怀疑的时候,还能反咬一口,说是有恶人在设计她,她才是受害者。哪有人会往自己脸上抹黑的?
以退为进,以攻为守,皇后的心思还真是慎密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不仅没有人会怀疑她,反而在遭受到皇上的指责时,所有人的同情都会倾向于她。
冷汗,悄无声息的溢出。
明明全身被淋得湿透,冷得直打寒颤。却溢下了冷汗,她是在害怕皇后么?不,她不会害怕的,皇后越是如此设计她、担忧她会因为怀上龙子而赐位份,这就证明,只要她爬上高位,无形之间,就是给了皇后猛烈的背后一击。
“好了,好了,如今已平安归来就比什么都好,你我姐妹相称,以后常相来往,我定会让太子,好好将这两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个交待,也令你安心。若父皇见你这样,不知该有多心疼。”太子妃拍拍云紫的手背,扬手,替云紫拭掉眼角遗露出来的泪水,望着眼前女人的一张脸,太子妃深叹了口气,“你的这张脸,不知是福是祸,被雨水浇得湿透,狼狈至极,竟也如此美艳绝伦,难怪父皇要因你与母后翻脸,哪个男人不是在拥有了江山之后,再想拥有美人?”
不知是感概,还是对未来的担忧,太子妃的神色微有些变故,连说话的语气,都伤感了起来。只是一会,当她意识到不妥时,才瞬间换上一幅笑颜。
“让你见笑了。”
“哪里的话,太子妃肯放下身份与民女以姐妹相称,姐妹间有心里话,都是可以相互述说的,姐姐说是不是?”云紫绽出一抹关怀的笑,足以乱真。
“有你这一句姐姐,我的心底比吃了蜜还甜。”太子妃安慰的陪着笑。
两个人相互笑着,你问一句,我答一句,格外的其乐融融。
轿子内充满欢声笑语,容香在轿侧疑惑的皱了皱眉,奇怪,太子妃这是怎么了?侍候了太子妃如此久,从来不知道太子妃会与人自来熟,难道,这个女人对太子妃来说,是极其有用之人?
采莲斋的肖姑娘?不就是昨夜侍寝的女人么?
皇后不是一向讨厌勾~引皇上的女人么?太子妃怎会对这女人如此亲昵?真是想不明白。容香甩甩头,不再去想想不透的事情。
轿子停下,太子妃挽着云紫的手,在众宫女的保护下,滴雨未沾的踏入凤仪殿。
望着庄严尊贵的凤仪殿,云紫冷冷的在心底笑了笑,十年了,她又踏入了这个地方。
太子妃脚步飞快的挽着她,朝正厅步去,人还未到,声音就先传了过去,“父皇母后,看儿臣带谁过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