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栈赶到皇后私人医院时, 现场乱成一锅粥。
有粉丝,有媒体,有还没来得及离开现场的杜莲西,还有她怀里抱着的孩子。
周沫已经被送进医院里了, 她几乎是当场毙命, 头部着地,重重地撞在最脆弱的部位。
身体完好无损, 但已经没了呼吸。宛如一朵凋零的玫瑰花。
私人医院怎么都没想到,出事的人会是高盛集团的夫人,高盛集团这几年已经成了家喻户晓的大集团。杏林谢家这几年在上流圈子极其有威望。
皇后医院的院长,也是金都有名的上层家族,他得知后匆匆地调转了去往机场的车头, 往自家医院而去。
一脚踏出顶楼的电梯, icu病房外, 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院长顿了顿。
走近了几步,有些震惊地认出了谢栈。
男人近乎麻木地站在病房外,病房门没关,里头是三个医院最权威的医生, 还有两个护士。
陈秘书扶着眼镜低着头, 正在听医生们讨论病情。
院长迟疑了下,喊道:“谢少?”
谢栈没应,他只看着病床上躺着没有生气的女人,离得挺远, 他的脚却跨不进去。
医生说话的声音停了,三个人带着护士,摇头,随后怜悯地看了眼门外的男人。各自戴上口罩,走出病房,跟谢栈擦肩而过。
陈秘书扶了扶眼镜,走了过去,他看着谢栈,一句话没说。
此时。
所有的话都苍白无力,陈秘书见识了他的这位上司刚刚在公司电梯外跪着狼狈的样子。
也见到了男人眼里带的泪滴,顺着眼角滑落,滴在了公司的地板上。陈秘书后背全是汗,他张了张嘴,这时男人嗓音很低:“出去。”
陈秘书一顿,点头。
走出了病房,恰好跟赶来的院长对上了视线。
他出来,谢栈走了进去,男人还是那么高大,那么俊朗,但是浑身却像是被抽走了筋骨。
他说:“把门关上。”
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平得令人窒息。
陈秘书应都没敢应,只是伸手关了门。
并拉下了玻璃窗的板子。
院长走到陈秘书的身侧,两个人之前见过,认识。
院长想了下,问:“谢少真的结婚七年了?他……”
陈秘书看着门板,回道:“视她如命。”
院长很震惊。
高级病房里开着一点冷气,如果不看窗户外挨着的医院logo,这个套房就像是高级公寓里的装修,所有家具应有尽有。
如果床上躺着的是活着的周沫。谢栈心口一疼,疼得令他站不稳,他有些迟疑,麻木地走向了床边,床上,周沫偏头,闭着眼睛,额头后脑勺略带些许的血丝,芊细的手臂上插着针头,旁边的仪器里只有一条直线,乌黑的头发很凌乱,散落在床头,有几缕垂落出床沿。
她完好无损。
却了无生气,那仪器里的一条线时刻提醒他。
这人,没了。
“啊——”谢栈猛地跪在了地上,手抓着周沫的手腕,十分冰凉。他低着头,凑过去,吻住周沫的唇角。
最后。男人有泪不轻弹,成了笑话。
他……
沉默地哭了起来。
泪水砸在了床单上,谢栈撑起身子,把她扶抱起来,抱在怀里,狭长的眼眸里。
茫然而痛苦。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响了起来,许多来电。
一个接一个,里头,掺杂了陈素媛谢建礼的来电。
谢栈一个都没接,他抱着周沫的身子一动不动,手抓着她的手腕,浑身抽筋拔骨的疼痛。
陈秘书开门看了一眼。
那向来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时,浑身上下只剩下狼狈。
他关上门,退了出去,开始打电话处理夫人的后事。
第二天,赶到金都的谢老爷子还有陈素媛进了病房,看到的画面,还是谢栈抱着周沫。
周沫的身体已经凉了。
陈素媛膝盖一软晕倒了,谢老爷子撑着难受,指使7哥把人扶起来,扶起来的那一刻,陈素媛的头发白了。
一头白发。
谢老爷子也撑不住了,陈秘书赶紧扶住他,谢老爷子抓着他的手,有气无力地问道:“他……这样一个晚上了?”
陈秘书低声应:“是,一天一夜,一滴水没有喝,一点吃的都没进。”
“疯了。”
“我可怜的沫沫啊。”谢老爷子撑着桌子,心脏紧缩地疼,“该处理得处理,不行,让人把他弄走,这尸体不能一直这么放着,联系殡仪馆,去……”
“是。”陈秘书早都准备好了。
听着立即去安排。
很快,最好的殡仪馆的负责人来了,来处理。
谢栈仍是没动,他抱着周沫,一动不动。
黑色衬衫仍是那样真丝,靠坐在床头,像是从地狱而来,令人不敢靠近。
殡仪馆的负责人很是为难,他看着那气势强大戾气太重的男人,对陈秘书说:“这……怎么办?”
陈秘书也沉默了。
好一会儿,谢老爷子上前,对谢栈说:“得让她入土为安,谢栈,放手。”
男人没动,他踩着地板,皮鞋碾了下。换了个姿势,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那里。
很冰。
谢栈的手颤了下,但很轻微。
谢老爷子强撑着精神,他看到他向来疼着的女孩像个娃娃似地毫无生气,已经很打击了。那种挫骨的痛楚,他不比谢栈少,他又说:“谢栈,别让她走不上黄泉路。”
黄泉路。
谢栈浑身一震,抱着她的手更紧了。
许久,他埋头在她脖子那儿。
又一次哭了起来,过了会儿,他低沉而冷硬的嗓音传了出来:“爷爷,我是不是错了。”
谢老爷子许久没有听过孙子这样的问话。
他竟然不知怎么回答,或许他也很恍惚。
谢栈问完后,却没有要答案。他只是很轻地抬头,看向了门口候着的殡仪馆的人。
他本就是狭长带着些许冷硬的眼眸,此时锋利而带着泼天的戾气,随后他抱起了周沫。
抱着她,走向房门。
送她,去走黄泉路,去闯鬼门关。
一群人,急忙跟上他。
谢老爷子是被人背出去的。
金都前几天日头大得令人受不了,这几日却又下起了大雨,整个金都伴随着雨声,陷入压抑的世界中。令金都压抑的不止这场雨,还有皇后私人医院门外的那场车祸。
据说,那是高盛集团总裁的夫人,同时,她也是高盛集团的董事长,那个从来没出现在公司,在任何场合,却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女人。
所有人都震惊了。
消息传到了网上,微博里,她们简直不敢相信。
这么多年,她们都在给一个叫周沫的女人打工。
包括她的丈夫谢栈,更令人不敢置信的,还有谢栈,这个跟杜莲西有绯闻的男人。
他的正夫人却不是杜莲西。
那么,杜莲西怀里的孩子呢?是谁的?
各种议论纷纷。
而周沫。
在某天,正式下葬。
金都的皇家陵园,一个墓位可抵一栋别墅。
花环,包包,衣服,红酒,每一样周沫曾经喜欢的,都烧过去给她,至少2个亿的物品。
当一切都处理完后,雨水再次降临,所有人都撑伞,上车躲雨,只有谢栈站在墓碑前。
陈秘书撑着雨伞上前,谢栈却没接,他缓慢地跪下,跪得直直的,雨水顺着他额头往下,脸颊,随后下颚,莫入衣领。
陈秘书站着,替他撑伞。
谢栈的嗓音在雨水中响起:“七天,是不是回魂夜?”
陈秘书一愣。
这种……能信吗?他想了下,“民间有这个说法。”
“嗯。”谢栈应了一声,再没动作。
陈秘书恍然,随后惊慌。
谢总这是……要呆七天?
而他也猜中了,这雨水下了七天,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跪足了七天,他没有吃任何东西,只除了谢老爷子颤着手递给他的水他会喝以外……
“栈啊,别这样,爷爷求你了。”
谢老爷子不停地劝着,他老了很多,几天的时间,老得皱纹更多了,气色迅速地下去。
谢栈仍然没应。
他的身后。
有许多朋友,公司员工,谢家亲戚,他们都眼睁睁看着谢栈这样跪,而雨水,也陪了他七天。
救护车随时都在候着。
七天那天晚上。
谢栈有了些许动作,他伸手,触碰了下墓碑上的相片。
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遍一遍地摸着。
“记得回头看我一眼。”他说,狭长的眼眸里,带着些许的期望。
风大,雨大,吹得墓园沙沙做响。
谢栈一直专心地等着,天色将亮,风停了,雨水停了,天空露白,第八天了。
没有任何一个回头,没有任何回魂,谢栈闭眼也只是一团黑,她也没有入梦。
跪着的男人睁开眼睛,看着相片,不敢置信,不敢相信。
她竟然没有回头。
谢栈抓着墓碑,手指出血,撕裂着嗓音:“回头啊!!!回头啊!!!你连头都不肯回吗????”
陈秘书赶紧上前,拉着他的手臂。
“谢总,谢总。”
他试图叫醒他。
谢老爷子从车里颤颤巍巍地下来,看到谢栈那般,他紧跟着晕倒了,头重重地撞在了地上。
一群人叫了起来,一片混乱。
在外面的媒体,听说了。
高盛的谢总。
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想看吗?还想我明天再写一章,后续的一些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