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家人寻你百次,我只问你一次
他见我羞的脸都快缩进脖子里,这才没有继续,他指着门口这对异常鲜亮的红灯笼说道:"你走的这些年,颜公一直认为女儿是会找到的,这么多年也难为他对外一直都说女儿在外养病,旁人都快以为他疯了。今日你回来,定能将那些不信的人好好瞧瞧。"
听到这里,心里忍不住有些难受,一个人如何承受住众人的非议,坚持女儿可以找回来,这是多么深的父爱。
季玉人又继续说道:"今日你归来,颜公想来是欢喜得不得,只为掩人耳目,不得宣扬,便在这灯笼里多点了几只蜡烛,引你归家。"
难怪有风也不见灯笼摇晃,原是多点了几只蜡。我莞尔一笑,心中愧意更深,我探头向门内张望,严肃而刻板的父亲,柔美华贵的母亲,还有气宇轩昂的哥哥喜笑颜开的看着我,一股暖意上了心头。
幼时花灯节与家人走散,卖酒娘的一碗薄酒,把我拉向了他。放河灯的公子,捡到醉倒一塌糊涂的我。至此我依然记得第一眼见到他时的样子。
醉眼惺忪,河面上的灯火,在我眼里蒙了纱,起了雾,忽明忽暗的河灯将他的脸照的煞是好看。
像补了蜜一样。
醉后的嗓子眼儿又是干又是痒,想着这团大蜜糖一定解渴。
公子说,从没讲过哪个姑娘如我那般大胆,竟是一口咬在脸上,呢喃"好吃!"
我却只能跳起来捂住烫红的脸颊,"那时候不过三五岁,童行无忌!"
而每每此时,公子必定是笑的格外开怀。
那时我遇到了他,忘记了繁华人世,忘记了家人,忘记了自己是谁,只觉得如此伴一生便足以。
大约是在三个月前吧,外面的烟火渲染了整个除夕气氛,他来来回回在我门前走了九十九遍。披衣开门,倒是吓到了他。霜白的月光打在我与他身上,拉长了身形,原来我已经这般高了。
"有事?"我歪头问道。
"你可想家?我送你回家好吗?"
兴许是那也的烟火味太浓呛到了心里,听到家这个熟悉又陌生字时,翻滚出莫名的情绪,曾以为有公子的地方便是我家,公子便是我的家人,却不知,那不过是我一厢情愿而已。乱撞的思绪坏了我的理智,鬼使神差的同意了。去往一个没有公子的家。
等候多时的老父此时见我往前跨了两步,已经不由自主迈出几步相迎,微弱的烛火将他霜白鬓发照得越发雪白噌亮,突然很想知道里面有多少白发与我有关。
"不用数了,"季玉人上前为我拉紧斗篷,"全都是为你白的,你一共拒绝七十二次回家!"
我诧异,"这么多?我怎么只听到了一次?"
"嗯,那时候你与他好得不得了,又怎么会回来?所以我都替你回了。"他答得慢条斯理,听得我心中是惊心动魄,原来在他的眼里,我与公子曾经是好得不舍分离?
"那这里的白发多白还是因为你白的。"我笑着迎上他的目光说道。
季玉人也是谦然一笑。
"你若是早点说,说不定我早就回家了。"看在他笑得这么好看的份儿,又故意刁难他。
"如果我知结果是这样,一定早点将你绑回家。"
季玉人是个漂亮的人,好看的像姑娘。烛火将他的脸也染的份外可人,不再似白日里的苍白如雪,倒多了几分神采。
"无论什么时候血亲才是你最好的依靠。"
季玉人将我交到,父亲手中时,谆谆告诫。
我想他是想说,抛弃了家人、朋友只为守护一人却终究不过被抛弃了。而我抛弃多年的家人此刻却因为我的归来举家亲迎。
我不禁想到一个问题,仰脸问道,"那皇家呢?"
公子曾说,远走他乡原非本意,但是皇家自来是弱肉强食,血亲面前更甚。
季玉人将我推进了门,"你又不是皇家人,想着你只需要做好颜如雪便够了。"
养病的时候,我时常思考,颜如雪的人生应该是怎样的呢?
抬眼看了眼头顶上硕大的"颜府"二字,深呼口气,从此我便是颜扶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