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欧阳艄公?”花子衿看着方一舟,迟疑了一下,试探地问道:“这位公子,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方一舟向来是个洒脱的人,自然不会拒绝花子衿这样一个问题,当下将头一甩,很是潇洒地道:“方一舟。”
有花泅水在前,因此方一舟丝毫不怀疑眼前小姑娘听到这三个字后作出的反应。
但是,结果很明显是让他失望了。
花子衿一点儿多余的反应都没有,只是笑了笑,点头道:“我叫花子衿。”
“你就……就这么淡然?”方一舟惊愕地问道。
花子衿再度点点头,随后,察觉到这话有些古怪,追问道:“怎么了?”
“我说,我叫方一舟。”方一舟不可置信地再度重复道。想他曾经可谓是叱咤风云,天人妖三界但凡听到他方一舟这三个字无一不是仰慕至深,可是这位小姑娘未免也太淡定了一点吧?
“嗯,我知道啊,我听见了呀。”花子衿很是认真地歪着头看着方一舟回道。
方一舟顿时有种奔溃的感觉。
不过,他毕竟年龄摆在那里,总不会当真就因为这个而跟花子衿较劲。可是……心底真的好失望啊!他宁愿忘记自己的那个人是花泅水,也不愿意被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完全漠视啊!
“你方才说你是来寻医,你生病了吗?”方一舟抓住重点问道。
花子衿轻咳了一声,因了刚从水里钻出来,身上衣裳都是湿透的,此刻上了岸,被风这么一吹,嗓子变得有些嘶哑,低声道:“不是病,而是受了点内伤。方公子,你可知道那位神医在哪?”
方一舟将下巴一抬,神色之中难掩骄傲之色,道:“正是我。”
“啊……真的?”花子衿惊喜地看向方一舟。
帅哈这个时候已经偷偷地移到了花子衿身后,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跟花子衿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一对眼睛骨碌碌地打量着方一舟,这个看起来就一肚子坏水的家伙,难不成跟欧阳艄公那家伙是一伙的?
有阴谋?
帅哈耸起鼻子,往空气中用力嗅了嗅,还好,没有嗅到阴谋的味道。呃,不对……
再用力嗅嗅,帅哈嗅到了故人的味道……花泅水。
这个认知,让帅哈一下子喜形于色,他猛地跳了起来,手舞足蹈。
花子衿跟方一舟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前者,是因为觉得莫名其妙;后者却是恨不得将帅哈这只狐狸拨皮抽骨烤了吃,居然敢破坏他在可爱小姑娘跟前树立英雄模样,可不是该死!
“主人……”帅哈凑到花子衿耳畔,小声道:“我好像闻到花泅水的味道了。”
一句话,让花子衿也变得神情激动起来,她忙四处打量。
“你们在说什么?”方一舟问道。
花子衿自然不会将这个也和盘托出,当下摇头道:“没说什么,就说这湖面上的水葫芦太多,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种了这么多,船都不好划了。”
方一舟眼角吊起,神情透着鄙夷,“谁会在这里划船?”
这里就他一个人,他独来独往,不说轻功如飞,单单那凌波微步,在这布满水葫芦上的湖面走过,那都是小事一桩。
“你身上衣裳都湿透了,不如去我的住处烤烤火?”方一舟认真地道;“你尽管放心好了,我绝对是一个好人。”
花子衿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捂着嘴道:“哪里有人会说自己是好人的。”
“好人就会说啊。”方一舟一本正经地道。
花子衿很是配合地点头,道:“是的是的,你是好人。”
“小丫头真乖。”方一舟毫不吝啬地表扬道。
方一舟将花子衿跟帅哈带到后庭院里,那庭院里种满了各色水果,鲜花沿着墙角往上攀爬,开得层层累累,芬芳扑鼻。
“好美的地方呀!”花子衿忍不住赞叹道。
帅哈则是踮起脚尖摘那月牙芒。
方一舟很是自豪地环顾了一下周围,大方地道:“这里的东西你们随便吃,里面的房间有炭盆,等会把衣裳烤一下,别受凉了。至于小丫头你身上的内伤,不用担心什么,等明天我就给你调理。”
“为什么不是今天?”帅哈忍不住问道。
对于他来说,主人越早健康就越好。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离这些莫名其妙的人越远就越好。
方一舟认真地道:“因为你家主子今天奔波劳累了一天,需要休养,否则的话就算调理也是事倍功半,没有什么效果。”
“哦,好吧。”听方一舟如此说,帅哈立马很乖地点了点头,再不多言。
花子衿朝方一舟行了个礼,感激地道:“多谢方神医。”
“不用谢,大家都是江湖人,谁没个患难,哈哈,只能够说遇到了就是缘分。好了,你们好好休息吧,我也出去有点事。”方一舟没有忘记古树里还有一个花泅水。
花子衿点点头,礼貌微笑着目送方一舟离开。
方一舟转身之后,特地将背挺得笔直,昂首阔步,心里觉得自己这样子一定是十分英俊潇洒。
回到古树里,发现花泅水已经醉倒在桌上。
方一舟不由摇了摇头,提起桌上的酒坛看了一眼,竟然全是空的了,他探手推了一下花泅水,却见花泅水已经睡得很沉,嘴里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没有想到竟然遇到了一个酒鬼。”方一舟不禁摇头叹息道:“只是可惜了,我为了你这个酒鬼,竟然早早撇下那可爱的小丫头,想着回来陪你喝几杯。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也罢,趁现在你醉了,为你引来天火,岂不是妙哉。反正都是酒醉梦酣,即便是这场劫难渡不过去,也全当是黄粱一梦。”
方一舟想到就做,当下只见他将花泅水扶起坐正,两手自心窝处交he,然后缓缓上升到头顶,此时,一团幽暗的火光已然在他的掌心开始燃烧,那火光十分诡异,初始分明是红的,到后来,却变成了一种幽暗的蓝,宛如地狱之火一般。
随着方一舟嘴里振振有词地念着某些咒语,那火光变得越来越明亮,突然,火光像是一道利箭,嗖一声往花泅水身上射去,顿时点燃了他的衣裳,火光烧得哔哩哔哩的,花泅水整个人都被这团诡异的火光给缠绕住了。
方一舟往后退一步,淡淡地道:“一切冥冥当中都自有造化,我能够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了。”
他转身出门,顺手将门带上。走了约莫两步,听到屋内传来花泅水一声撕心裂肺的厉喝。他的身形只是顿了一下,随后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已经成功摘下好几个月牙芒的帅哈,却是脸色苍白,喃喃道:“主人,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花子衿疑惑地问道。
方才帅哈说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一开始,花子衿的确也是惊喜到了,以为花泅水当真在这里,但是只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就知道这一定是个善意的谎言。花泅水此刻定是还在狐族接受调养,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帅哈蹙着眉头道:“我也说不太清楚是什么声音,可是,主人,我老觉得那声音格外熟悉。”
“是你精神太紧张了吧。”花子衿自责地道:“都怪我,这段时间里让你跟着我受累了。”
“主人怎么能够这样说呢,哼哼,陪着主人是帅哈觉得最幸福的事情,帅哈不累,一点儿都不累。”说着,帅哈还往花子衿身上蹭了蹭。
毕竟此刻的帅哈是个大活人,而不是一只小狐狸,因此这么一蹭,花子衿的脸不由红了,她将身体稍稍移开了些,道:“你说这个方一舟到底是个什么人,真的是什么世外神医吗?”
“怎么,主人开始怀疑起他了吗?”帅哈一听这话就来兴趣了,忙凑过来问道。
花子衿思考道:“我不是怀疑,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信任过。这毕竟是荒芜之地,突然冒出个人,谁知道他是谁。”
“嗯嗯,主人实在是太明智了。”帅哈用力地点头,表示赞同。
花子衿白了帅哈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还可以更加虚伪一点。”
“主人,我这怎么就是虚伪了呢,主人,你这分明就是对我有意见嘛,我不服……”帅哈一激动,就幻化成小狐狸的模样,跑到花子衿的跟前,对着她的裙角就是一口咬上去,还不忘往旁用力拉扯。
急得花子衿忙提起裙角,柔声劝慰道:“好帅哈,听话,乖乖,赶紧松嘴,不许咬这个。”
这个,可是花泅水送给自己的衣裳啊,花子衿平日里浆洗时都是格外小心,唯恐把哪里给弄坏了,此刻却被帅哈这样粗鲁地咬着,顿时气愤不已。这面上的温柔自然都是堆砌出来的假象,只等帅哈一松嘴,手中的爆栗便往他头上敲去。
“你们主仆二人玩得倒真是开心。”方一舟刚好在这个时候迈步进来,看到这样的景象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怎么来了?”帅哈老大不乐意地密音入耳给花子衿。
他方才也是得意忘形了,才会显出真身,哪里想到这方一舟才出去一会竟然就回来了,当下心里愤愤不平地默念道:不是说有事吗,什么事情竟然这么快就办好了?分明就是寻个借口来试探外加监视我们的,哼哼,竟然还说自己是好人,不要脸!
花子衿虽然也被方一舟的突然出现给吓了一大跳,但是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在心里默默地安慰帅哈,“不用急,你就还是保持这样吧。”
随后,她看向方一舟,语气淡然如水,叫人看不出她的真实情绪,道:“方神医去而复返,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