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山河志》载:州之西,有山存焉。山之高,不可测;山之险,不可度。日之将出兮,时以紫气蒸腾,有六龙之变。日之将落兮,时以霞光弥漫,有神妙之机。神人居焉?仙子降焉?求之而不得,寐之常难安。
此中所谓的山,指的便是天柱峰。天柱峰虽高,却非高不可攀。因为天柱峰下三教堂的僧道们都知道,他们敬仰的祖师和那个可恶的混世魔王就生活在天柱峰顶的清修崖上。
天柱峰,百丈清修崖,有三大禁地,祖师洞,碧水寒潭,二层楼。
残月如钩,斜挂天外。疏星两点,聊胜于无。三圣堂的殿门微启一隙,挤出一道身影,直奔碧水寒潭。
碧水寒潭,深不见底,池水极寒。表面之水,寻常人稍稍沾染,便会冻结血气而死亡。至于水面下,除非专修至阳血气的武修,触之必亡。正因为此,碧水寒潭才被列为禁地。
那身影速度极快,转眼间便i到碧水寒潭,回头冲着三圣堂一呲牙,然后径直迈入寒潭里。
就在那身影进入寒潭之后,夜幕里传i了苍老而低沉的交谈声。
“杨振那小子又下去了,第一万次了,差不多了吧?”
“未必,今天他能冲到九百五十米,别小看这五十米,一千米可是一个大关。更何况,收服寒光剑,并把它带出i。”
“他已经到瓶颈了,如果咬咬牙,鼓鼓劲,撑到瓶颈突破,肯定就是今晚。”
“你就不担心?”
“那小子猴精猴精的,再说了,他不是偷了颗……”
语多必失,果然如此,险些漏了底细,一时沉寂下i。不过,片刻之后,二层楼中传i了歇斯底里的吼声。
“我的元阳丹……”
声音在夜幕中消散,天地恢复平静。而那水中的身影,也就是杨振,已然到了百米之地。
一百米……
二百米……
三百米……
五百米……
随着深度的增加,温度越i越低,杨振的速度也越i越慢。终于,在接近九百五十米的地方停了下i。恢复了片刻,试探着又下潜了十米,杨振便觉得血气有些凝滞,开始瑟瑟发抖。
是进是退,犹豫不定间,杨振蓦然发现身下四十米的地方,果然有一把剑,静悄悄的漂浮在那里。
兴奋之下,得意忘形,不由得张开了嘴。
“咕咚!”
一口冰冷的潭水灌入口中,瞬间化作寒气,侵入脏腑。把寒气挡在身体外,尚且觉得难以忍受。更何况,这寒气在身体内部作祟。
瞬间,舌头僵了,五脏六腑全部结了冰。
生死一瞬间,杨振蓦然想起一个物件儿i。当下眼一闭,心一横,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于是,杨振指挥着僵硬的双手,在怀内摸出一个小玉瓶,艰难的挪到嘴边。完全顾不得师父的忠告,再说,哪有时间允许他一小块一小块的吞服。于是,一仰脖,嘴对嘴整个吞了进去。
小玉瓶内,装的乃是赫赫有名的元阳丹。此丹乃道圣炼制,独一无二,宝贝的不行,谁求都不给。哪成想,被杨振从二层楼偷了i,并且给造了,后果堪忧啊。
元阳丹入口即化,火辣辣的,犹如刀割。
潭水所化的至阴之气和元阳丹所化至阳之气,以杨振的身体为战场,展开了殊死搏斗。一瞬间,冰火两重天。
元阳丹蕴含的至阳之气是何等的庞大,岂是一口寒潭水所能抵消。片刻之后,杨振就觉得口干舌燥,五内俱焚。
为了抵制至阳之气,杨振开始拼命下潜。待潜到千米之处,杨振严重脱水,犹如木乃伊一般。
杨振福至心灵,一把抓过寒光剑。骤然,一股股至阴之气从寒光剑中崩出,源源不断的侵袭而至,与杨振体内的至阳之气再次展开厮杀。
而杨振则无能为力,完全沦为看客。即使他想做些什么,也什么都做不了。
渐渐的,厮杀接近尾声,最终偃旗息鼓。杨振舒展筋骨,身心剔透,怎叫一个爽字了得。
杨振怀抱寒光剑,皱眉看了看深不见底,黑黝黝的深渊,转身离去。
开始慢,去时快。转瞬间,杨振飚出寒潭,落在地面上,犹如四两棉花落地,声息皆无。
杨振默运浩天元阳功,蒸干身上的积水,却骤然发现,全身经脉已经全部打开,就连微末之处也没有丝毫遗漏。
“这是?难道是七重天,先天化境,无漏之躯?”
杨振震惊的无以复加,根本就不敢相信一夜之间,自己仿佛坐火箭一般,直接从四重天巅峰突破到了七重天初期,而且根基深厚,没有一丝浮滑的感觉。
浩天元阳功,分十重天,前六重为后天,七到九重为先天化境,第十重则为大圆满状态,成为圣境。
说起杨振得到浩天元阳功的过程,却也是一段奇缘。
三年前,杨振修炼轻功,误触机关,打开了祖师洞。年轻人皆有好奇心,杨振更甚。于是,杨振便进入祖师洞猎奇。
祖师洞既然添为三大禁地之一,自然有它的隐秘。
“轰隆!”
一声轰鸣自背后传i,杨振回头一看,吓得亡魂皆冒。不知什么原因,洞门竟然自行关闭。
杨振转身往回走,在门上乱摸一气,又敲又打,奈何,都是无用之功。
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摸索着慢慢往里挪动。
祖师洞内漆黑一片,万籁俱寂,杨振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呼吸声。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即使胆气再大,又能大到哪去。一开始还好,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消逝,杨振越发的慌乱。
“杨振,你八岁离家出走,独自闯荡江湖,从i都没有过不去的坎。所以不要怕,天无绝人之路。嗯,天无绝人之路。”
杨振一手摸着石壁,一手摸着脑袋,不停的给自己打气。可是,那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渐渐的,杨振完全被恐惧笼罩,他双手抱膝缩成一团,紧闭双眼,不敢四处乱看。
“小爷要死了吗?师父,救我。师父,救我……”
杨振嘴里不停的嘟囔,可是除了自己,又有谁能听得见。
杨振想到了师父,想到了母亲,想到了祖父母,最终,想到了父亲,尤其是父亲那愤怒的话语,失望的眼神。
“我杨家,书香门第,尽管没落如斯,可也谨守祖训。为你取名为振,便是想你用功读书,有朝一日,金榜题名,振兴家业,恢复先祖荣光。
可你,不学无术,终日舞刀弄棒。你可知禁武令,难道想让我杨家满门抄斩吗?
逆子啊,逆子!”
想及此处,一瞬间,杨振血灌瞳仁,猛然站起身i,咬牙继续向着里边走去。
祖师洞内,依旧阴暗,潮湿,寂静。
慢慢的,杨振变得麻木,不再恐惧。他慢慢的走着,好像走在时光长廊里的独行者,走了一个又一个世纪。
终于,面前出现了一丝微弱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