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排房子分列在悬崖下,全是一楼一底木房,有的还是吊脚楼。从宽厚的窗板可以看出,楼下大多是铺面。楼宇楼之间,偶尔还有一道火墙矗立起来,在三清神宫被我们抓住的附体老鬼说当年这年这里是一个鬼市,吃得耍的唱的跳得一应俱全,热闹非凡。
房子级上空全是灰蒙蒙一遍,四处挂着蛛网,更看不到半点灯火,半根人毛,也听不到半声鸡鸣犬吠,偶尔还钻出一个老鼠,肆无忌惮地在大街上游走,说明这个鬼市闲置了成千上万年。
房子中间有一条街道,全用青石板嵌成,感觉就像七八十年代我们老家穷乡僻壤乡场的一条肚肠子街道。石板上面遍布短木头、破布片、小石头等垃圾,一阵微风吹过,细小的垃圾随风而起、扑面而来,但也现出被踩得油光水滑的石板。
沿街走了一里路,街中心突然宽敞了许多,两边的四栋房屋突然斜着,相对高大、繁华,将街道围成了一个八卦形。四栋房屋临街的两支脚都吊着一盏蓝灯笼,发出瓦蓝瓦蓝的诡异之光,顿时让我们拖着长长的影子。
八卦街的中心有一个桌子大小的祭坛,坛里矗立了一根旗杆,上面挂了一面黑色底子、绣有白色尸饕图案的旗帜,正在峡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
八卦形街道左侧前后两栋房屋底楼的房间里,透出瓦蓝瓦蓝的的灯光。探路的阴兵说,它们窥探时,头人、裆部包扎着药物的尸饕和人质在靠前的房间里,一部分尸饕和苗人打扮的阴兵在靠后的房间里,再往八卦街道前行一里独肠子街道,就到了后门,上面也有尸饕把守。
仔细一听,两个房间里都穿出含混不清的话语声,应该是尸饕和其他什么人的声音。
我立即让大部队紧贴街边的房屋隐藏,让了却师叔、李梅警戒,让官晋和另外两个侦缉队员去窥探靠我们这一头的两栋房屋和右侧前面的一栋房,自己去窥探靠前面靠左的房间,然后回到大部队中,商议下步举措。
我蹑手蹑脚来到亮灯的房间前,房前矗立着两尊石狮,双眼怒睁,高高扬起右爪,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它的双眼都注视着我,嘴巴始终恶狠狠地咬向我,爪子始终对准我。
这栋房子房门是两扇紧闭的朱漆大门,上面遍布铜钉,在瓦蓝瓦蓝的灯光的照射下,像将死之人的眼珠一样,像黑白无常发出乞求活命的可怜之光。
大门两边是两扇偌大的花窗,瓦蓝瓦蓝的灯光和含混不清的声音从窗子射出来、飘出来。
我悄悄走到窗子底下,蹲下身子,将右眼放在窗子左下角望进去,里面是一个大堂。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神龛上挂着一幅骑牛老子画像,一个童儿牵着老牛。老子画像下面的香炉里燃着三炷香,两旁分别点着一支松枝一类的蜡烛和两个果盘,看来伏端洞府对道家的先祖表面上驾驶比较尊崇的。
我慢慢起身,看见神龛底下靠墙有一张八仙桌,左边的太师椅上座了一支我没有见过的尸饕。左为尊,能够坐在神龛下左边位置的,非邓崇骏莫属。
八仙桌右边的太师椅上坐着御庭山人,裆部包了一大袋药包,正将右肘支在八仙桌子上,将右腮安放在右爪上,将左手紧紧捂在裆部的药包上,两支狗眼半睁半闭,满脸痛苦,不时还发出“哼哼哼哼”的*声。
我再垫起脚尖,看见大堂左边座了五支尸饕和一个女人,右边座了六位苗人打扮、挎着弯刀的阴兵。毫无疑问,这苗人打扮的阴兵时南疆派来的。
那女人三十岁左右,后脑袋靠在太师椅上,双眼微闭,双手抱在怀中。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认,但从脸部轮廓轮廓,我判断她就是我们要解救的人质秋凤荣。她的肚子微微隆起,充分说明已经生下了饕儿,说不定城墙上缺乏战斗经验的尸饕就是她生出来的。
但是,秋凤荣为什么没有戴脚镣手铐,反而还坐在五只尸饕中间。刚刚想到这里,我马上推翻自己的臆断,一是尸饕和苗人阴兵都群情激奋,秋凤荣却无精打采,肯定精神受到了强制,身体受到了摧残;二是她的脚上虽然没有看见铁链一类的的羁绊,但她双手抱在怀中,说不定手上就拴着铁链。三是秋凤荣刚刚生完饕儿,邓崇骏将她当作自己的夫人,还要继续生饕儿,适当礼遇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突然,邓崇骏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说:“弟兄们,按照平常约定,三处神宫的弟兄都该来这里聚集议事,下山抓捕饕奴的两个弟兄也该返回了。但是,御庭老弟被钟馗堂重伤,想必那些老端公在伏端洞府三处宫殿同时下手了,逼得大家脱不开身,但愿弟兄们和饕儿平安无事。”
御庭山人依然把狗腮安放在右爪上,含混不清、极为痛苦地说:“头人,自我们反抗大明以来,端教就和我们巫教处处过意不去,结下了千年的仇恨,这仇恨还将延续千年。小弟这次不但损兵折将,还差点断了命根,真是奇耻大辱。都怪我平时没有按照你的吩咐加强操练,落得如此下场。属下一定痛改前非,加强修炼,夯实诛灭端门根基。不报此仇,我誓不为狗啊。”
邓崇骏说:“小弟,不是伏端洞府无能,而是钟馗堂太狡猾了,力量太强大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这不是到南疆找教主搬兵去了,那九百九十九位弟兄回到川河盖,一定杀得鸡犬不留,草木不生。现在,我们坚守函谷关隘,保存实力,等到教主救援。”
我心头当即一颤,要不是提前灭了搬兵尸饕,一旦那九百九十九只尸饕杀回来,人间不就面临一场不敢想象的浩劫吗?
邓崇骏站起来,背着两支狗爪,在大堂里踱着方步,双眼伸出箭一般的光芒,在尸饕和阴兵中扫来扫去,自言自语地说:“奇了,怪了,我们全身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仅仅有喉咙、饕鞭、肛门是我们的死穴,这是当年教主炼制尸饕的天字号秘密,端门怎么知道的?再说,端门怎么知道苦竹剑是我们的克星?”
大堂里的尸饕和阴兵立即下跪,说:“头人,我们誓死效忠巫教,绝对没有对外透露半点与巫教有关的信息。”
邓崇骏说:“都起来,都起来,你们多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根本不会怀疑我的铁血兄弟们。”
御庭山人说:“头人,这帮弟兄绝对不会背叛巫教。一张天宝为例,他被端门抓走后,假装服从端门,在那些端公逼着它走进伏端洞府。关键时刻,张天宝甘愿鬼身全无,及时向我禀报说进攻我们的是钟馗堂的端公,当即鬼身全无。要不是张天宝及时报信,我们还要输得更惨,我们要厚葬张天宝。”
其他尸饕和阴兵也附议,要厚葬张天宝。
御庭山人说:“前次教主解封我们,让我们择机灭了钟馗堂,我们才杀了一个天师,还未能得到它的尸体,未能配置转化人身的药丸。弟兄们从南疆回来后,一定首先灭了钟馗堂,老子要亲自宰杀它们,将它们的血肉骨末炼蜜为丸,让我们及早转化成人形。”
邓崇骏说:“兄弟,你只管好生养伤,稍后我带两个弟兄悄悄出关,到其他两处打探情况,一定给你报仇雪恨。””
我悄悄返回大部队,官晋队长和另外两个侦缉队员前前后后返回。官晋说他窥探的房间里有四位苗人打扮的阴兵和三只尸饕,每个都抱了一个小碗大的竹筒,在那里“呼噜呼噜”地吞云吐雾吸水烟。
另外两个侦缉队员说它们窥探的房间黑咕隆咚一遍,里面也没有什么声响。
义军勘察发现的十位苗人阴兵和一个女人全在这里,但十一只尸饕只有八只,还有三只下落不明。
就在我举棋不定之际,鲁瑶瑶说:“相公,处长,后门的城墙也需要尸饕防守啊,至少是两只尸饕吧,还有一只不在无所谓呀,我们只要把人质解救出来就行,这可是我们此行的首要任务和当务之急。”
鲁瑶瑶的建议确实有道理,对形势的判断也比较准确,我立即将了却师叔、官晋队长、李梅、鲁瑶瑶、恍惚道人、鹭冲天召集在一起,商议解救方案,前提是确保即将到手的人质绝对安全。
许华二掏出一把钢丝和几块定了苦竹钉的木板,说:“老板,通过这几次战斗,我对用乾坤套抓捕尸饕有了丰富的经验,接到你的命令后我带了八副,有几副还是在水库边成功抓捕尸饕的,我建议我先到大门口和八卦街下套。”
我说:“务必小心,不要惊动尸饕。”
最后我们决定,恍惚道人带着一队义军围住抽水烟的房间,不让它们出来,尽量瓮中捉鳖。我们想法将邓崇骏所在房间的尸饕引出来,让它们迅速与我们战斗,尽量分散其注意力,官晋队长和了却师叔趁机入室解救秋凤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