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守秘密?俞锦凡敛眉:“我如何信你?”
沈蕊撑着下巴笑眯眯地望着她,直到把人看得不自在地偏开了头,才笑道:“你若是不放心,把我安排到身侧侍奉呗,一来你可以看着我,二来我也能保护你,至于三嘛...如果你怕个打雷黑夜的,我也不介意陪你睡上一夜。”说着,她眨巴着眼睛,正经不过三秒。
俞锦凡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如此,说话肆意,行为放纵。她不禁蹙眉怀疑:“你当真是女儿?”
沈蕊眨了眨,一双水亮的眸子含着受伤道:“世子,看也看了,摸了摸了,你这是在变相地嘲笑我胸小吗?”
俞锦凡脸一红,斥道:“你怎总是胡言乱语?”
沈蕊摸摸鼻子,胡言乱语,她有吗?沈蕊正要说话,帐外突起骚乱,她和俞锦凡互看一眼,就听帐外敏赫焦急道:“世子,出事了!”
原来,就在两人说话时,西成军队突袭战营西门,董准即时带兵守卫,此刻已在城门对战起来。
帐篷内,宁霄前来上报战况,董准守西对战西成,吴恭驻守北门以敌猖平再袭。“世子放心,董将军早有防备,西成不会得逞。”宁霄见她眉头紧蹙,宽慰道。
“猖平那边什么动静?”俞锦凡问。
“已经往着北门来,估计半个时辰不到抵达。”
俞锦凡拢眉道:“猖平、西成为盟国,一方出兵,另一方不可能迟迟动作。”她说着,目光扫过地图上猖平和西成所在方位,蓦地,她瞳光一闪:“宁霄,马上增派两万兵力去助董将军!”
宁霄一愣:“那北门那边...”
“留守一万精兵即可。”
宁霄同俞锦凡共读多年,清楚她心思敏捷,此番决定必有缘由。虽是好奇,但迫在眉睫,他也不好多问,领命后快速调动兵力去支援董准。
宁霄一走,帐内又只剩俞锦凡、沈蕊两人,俞锦凡盯着地图上的布局,最后目光停在猖平所在方位,眼眸深邃。“你想报国?”突然,她抬目看向沈蕊,认真问道。
沈蕊勾唇一笑,盯着她深沉的双目,反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俞锦凡抿唇,正色道:“说实话,我并不信你。但是,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说着,白净的手指点了点战营后方一处小门,又指了指猖平战营所在之地,对沈蕊说:“烧了他们的粮草,我便信你。”
“单单信我还不够。”沈蕊笑,倾身把脸靠向她,凤眼明亮:“我还有一个条件。”
西门,两方交战正烈,董准同沙金打得难舍难分。“就凭你小小西成,就想攻我南楚?做梦!”董准狂傲道,手挥长矛直刺沙金。
沙金以狼牙棒相挡,碰撞发出火光,他深灰色的眸子闪着愤怒的烈火:“莫要瞧不起我西成!”说罢,狼牙棒脱离长矛,再摩擦声下,高高挥起,狠辣地砸向董准。
董准身手灵活地向后退去,狼牙棒恰恰擦过他的手臂,重重砸在地上,直砸的地面凹下一块。董准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口水:“我还真瞧不上你们西成!”话音未落,手起手落,长矛破风般向着沙金命门击去。
沙金吃力挡着,最终不敌利落快速的长矛,眼睁睁看着长矛往自己门面来——
“碰。”剧烈的撞击声就在耳边,一支长箭打歪了长矛,那尖锐的矛头狠狠插在沙金身后的大石上,陷入三分之一。
董准吃惊往着长箭来处望去,一列骑兵领着一众士兵自西成后方涌出,而射箭之人正是领兵者,猖平大将富展平。“大家小心,是猖平军队!”董准提醒道,心下慌乱,猖平这突袭士兵至少一万。然,因低估西成,担忧北门,他只带了几千士兵防守西门,现下大敌当前他无法进营调兵,大多兵力又随吴恭防守北门。
“富兄,谢啦。”沙金转头对富展平喊道,转过身来,重举狼牙棒,声音如虎:“再来!”
董准心里忐忑,他一人对付沙金无妨,但...
环顾四下渐渐溃败的士兵,再对比越战越勇、不停往前的猖平士兵,董准大哄一声,挥舞长矛更猛烈的攻击沙金。
然,一支支长箭往着他来,董准相当于一人对付二人,吃力应对之余,身上伤口逐增,血水混着汗水自盔甲内流下,落入鞋中,淌在地上。
“哈哈,这便是你瞧不起我西成的下场。”沙金仰头大笑。
董准撑着长矛喘息,鄙夷地怒视他:“卑鄙小人,董某更为看不起!”
沙金怒然,挥舞狼牙棒再次砸向董准。
董准迅速拔出长矛双手握紧相挡,双手震得发麻,他怒吼着,加重手上力量压向沙金,额上青筋根根暴起。
“没用的,受死吧!”沙金吃力抵着,咬牙吼道:“富兄!”
董准双目一凝,果然见富展平搭弓引箭。完了。他心里说,眼睁睁看着利箭往自己射来。
电光一闪,两支箭头对头相对,“哐”地一声,落在地上,分裂成四段。
“董将军,世子命我们来助你!”
是宁霄!董准大喜,气力重回身上,狠狠地震开沙金,转向身后。
宁霄为首,整整齐齐骑兵领着一干士兵自战营内汹涌而出,熊熊之势气丝毫不输猖平。
这一回,换作刚得意不久的敌兵吃惊。富展平诧异的目光自断裂的长箭转向涌出援助的新兵,最后,定定地落在宁霄身上:“你是何人?”
宁霄鄙夷一笑:“宁霄常闻猖平富将军箭术非凡,今下一见,不过是偷袭小人!”
富展平虎目森然,随即哈哈大笑:“我这个小人今日倒要好好收拾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
宁霄傲然一笑:“谁收拾谁还不一定!”
东边进仓小门,沈蕊高坐马上,威风凛凛。而她的身后,只跟了四个精锐骑兵。
扭头看了眼南楚战营,沈蕊挥舞长鞭:“出发!”
马匹飞奔,路过无际草原,跑过漫漫黄沙。远远地,终于看到猖平战营。
沈蕊勒绳停下,长手抬起,其他四人也随即停了下来。
“你们二人在此看守马匹,其余两人跟我走。”沈蕊吩咐,下马把马索交到留守人手中,领着另外两人,继续往着猖平战营去。
南楚主帐外,俞锦凡立在门口,远眺猖平战营所在方向。
“那南慕当真不怕死,一人领着四个人就敢去偷袭猖平。”敏赫道。
俞锦凡收回目光,问道:“你觉得她能成功吗?”
“虽然奴希望她能成功,但是——”敏赫摇头道:“难。”
俞锦凡沉目,又问:“她身边那两人呢?”
“随吴将军正在北门驻守。”
俞锦凡颔首,冷然道:“如若南慕失败,她们二人,杀。”
“是。”敏赫垂首,眼里闪烁杀意。
俞锦凡没再说话,转身回了帐篷。临出发前,她指令那四名精兵,一旦袭击失败,定不留南慕活口。知道她秘密的人,她只给这一次机会。
悄然靠近猖平战营,如俞锦凡所预料,猖平兵力几乎分散出去,在西门北门攻战。而猖平战营,只留卫兵防守。
背靠着土墙,沈蕊悄然注意着里头的动静,一列巡兵走过,她握紧手中的匕首,对跟随的士兵使了个眼色,翻身一跃,悄然进了猖平战营。
帐篷林立,巡兵四处走动,危险十分。“你往左面,你往右处。”沈蕊小声吩咐,自己自中间方向,三人分头寻找粮草所在地。
过了两个帐篷,前方突然帐篷稀落,无处可躲。沈蕊贴身挨着帐篷,眉头深锁打量前方。只要自己一出去,定会被发现!她思量着,却听帐篷里传来女人们哭泣的声音,好奇地,她悄然扒开帐子的窗缝,望向里面。
不大的帐篷,稻草为床,近二十个女人挤在一个屋内,无一衣裳完整,个个脸上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沈蕊心疼十分,清楚她们该是猖平军妓,罪人之女。
“哭什么哭,妈的,一群贱蹄子。”突然,帘子被掀开,一声怒喝后,一名士兵拿着鞭子抽打那些哭泣的女人!
竟然如此对女人!沈蕊胸口火烧,她眯起眼眸,紧紧盯着那个士兵。屋内乱成一片,鞭打伴随着哭闹,没有人注意到帐篷窗子被整个打开。
“唰”地一声,锋利的长箭划破空气直直刺入那士兵心脏。那人震惊地看着窗口处笑盈盈的沈蕊,连呼叫都来不及,斜斜倒了下去。
那被鞭打的女人们惊地捂住了嘴,一个个转过视线,有恐惧,有不安,有感激...各色目光望着沈蕊。
“别怕,我不害你们。”沈蕊温柔道,一手撑着窗子,轻松地跃入帐内。
“你是南楚的军爷?”有一女声小声道。
沈蕊一愣,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顿时明白,不承认也不否认地问道:“你们可想逃离这里?”
“你愿意救我们?”那说话的女人又问道。
沈蕊忍不住多看她几眼,女人脸上青紫看不清模样,身上更是破布条条,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脱了自己身上的外衫披在女人身上,正色道:“一会儿猖平战营乱起来,你们就从东面跑,那儿有处洞口,能离开这里。”说着,她脱下那士兵的外衫换上自己身上。
“军爷,如何称呼?”说话的女人见她要走,急忙问道。
沈蕊一愣,扭头看她,又看那些人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个个可怜,忍不住叹了口气:“南慕。”说罢,垂头去了帐篷。
“我叫素韵——”那女人急声道,然,人已经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