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瘦削的身影朝着最先下车的老孟径直奔过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老孟!”从另外一侧下车的杜今朝喊了一声。
“请问哪位是孟京生?”来人问道。
“我就是。”老孟沉声答道。
“噢,孟总好,我们李局长正在那边等您,您随我过去吧!”来人的语气立马变得极为客气。
“前面带路吧。”老孟抻了抻衣服,胜似闲庭信步,像极了在县城火车站下车时走向欢迎人群的一幕。
只是,县城里是被张冠李戴了,这回,老孟应该是真正的主角儿。
一位梳着背头的中年人一马当先,朝老孟伸出了手。
“是京生同志吧?一路辛苦了!”
“李局长,哪里敢劳您大架亲自在此等候,真是有罪,有罪啊……”
老孟嘻嘻哈哈地拱手作揖之后,才稳稳地接住了李局长伸过来的手掌。
“王市长在省里开会,电话打过来,我就一刻也没敢耽搁,人命关天嘛!先进去,进去咱们再细说……”
李局长大马金刀地走在前面,领着老孟就往医院里面走。
方离原和杜今朝紧随其后。
进了医院大楼,一位身着白大褂的女人脚步匆匆地迎来上来,“李局长,接了您的电话,我可是一刻都没敢耽搁啊……”
方离原心中好笑,上级的电话还真是厉害,谁都一刻不敢耽搁。
“何院长,这是燕京来的京生同志,受害人的亲属,我们上去再细说吧。”
想不到,老孟竟然把自己说成奎子的亲属,不过也巧,奎子还真就也姓孟。
“好好,就到二楼的会议室,我把主治大夫也都叫来了,都在楼上等着呢!”
何院长取代了李局长带路的位置,小跑着上了楼梯,众人鱼贯随在其后。
二楼的会议室灯火通明,方离原一进屋,就看见的段医生。
李局长毫不客气,居中落座,招呼着老孟坐在身边。
“这两位是?”李局长此刻才注意到了方离原和杜今朝。
“朋友,也是受害人的单位领导。”老孟介绍道。
“坐嘛,都坐嘛,坐下说嘛!”李局长招呼着众人落座。
何院长和段医生,还有几位医院的大夫也在会议桌的对面一侧落了座。
李局长重重地清了清嗓子,屋内瞬间肃然,“何院长,我喧宾夺主先说两句?”
“您说……大家欢迎李局长作指示!”何院长带头鼓起掌来,众人随着拍手。
方离原想着仍旧昏迷不醒的奎子,手沉重得有些举不起来。
李局长摆了摆手,掌声稀稀拉拉地落下。
“何院长,王市长的指示,电话里我也传达了,不瞒大家,这是一起极为恶劣的故意伤害案件,刚刚已经在市局立案。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抢救受害者,王市长在电话里很重视此事,委托我过来了解一下情况,何院长,要不就请院方先说说情况吧!”
“好,段大夫是主治医生,请他先说说伤者目前的情况。”何院长说道。
自从看见方离原,段医生一直都耷拉着脑袋,偶尔抬起头也是眼光闪烁,不敢和方离原接触。
段医生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大通情况,与方离原中午听到的并无太多变化。
“我们也紧急联系了省里的专家,刚才又确认了一下,他们明天一早就动身过来。”段医生最后强调了一句,眼睛掠过方离原,又赶紧避开。
气氛有些沉重,李局长皱着眉,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要是马上转移到省城可行吗?”李局长问道。
“市医院的保障条件肯定不行,即便病人条件可以,家属也同意,也得省城派设备和大夫来接。即便这样,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毕竟病人刚做了开颅手术……”何院长的眼神扫过对面李局长左右坐着的三个人,说道。
她自然知道既然能惊动王市长,家属绝对不是平头老百姓,要是不把丑话说在前面,万一病人有个闪失,自己怕也是承受不起。
方离原听得真切,这点,段医生倒是没夸大其词。
“这一来一回的,时间上和专家过来也差不多……”段医生补充了一句。
坐在李局长右侧的方离原侧过身,凑近了李局长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李局长先是一愣,然后,轻轻点了头,眼神一直落在对面段医生的脸上。
段医生的脸瞬间便面无血色,手中的钢笔“啪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何院长好奇地扭过头,不明白刚才还侃侃而谈的段医生怎么突然就神色失常了。
“怎么,不舒服?”何院长轻声问。
“没……没事。”段医生连忙弯下腰去捡自己的钢笔。
老孟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刚一进门就觉得这个段医生神情古怪,估计收方离原的红的就是他了。
方离原和李局长嘀咕完了,李局长转过身,满脸堆笑地和老孟说了几句,老孟也是不住点头。
少倾,李局长坐正了身子,又干咳的两句声,朝何院长和段医生笑了笑,说道:“家属对咱们市医院的治疗和照顾还是很满意的,也在帮咱们出主意想办法,我觉得很好……”
对面的段医生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仍是惊魂不定。
“段医生,省里的专家是你帮着联系的?”李局长笑眯眯地问道。
“是……是啊!”
“那能不能麻烦你再联系一下,看今晚能不能就过来,现在才八点多一点嘛,这样,明天一早就可以会诊,不然又得拖到明天下午了。”
“好……好,专家是我的老师,应该问题不大,我马上就去联系!”段医生如逢大赦一般,也没请示一下何院长就连忙站起了身,要往屋外走。
“等一下,段医生。”李局长叫住了段医生,“你联系好后,我会安排驻省办的车去接专家,一个原则,越快越好,其它的,咱们都好说!”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事,一种是可以改变的,另一种是不可改变。人能做的,无非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一个月以后,奎子出院了,命虽然保住了,但却成了植物人。省城的专家,也就是段医生的老师,说奎子可能随时醒过来,也可能永远都对世界一无所知。
老孟的关系是省厅的一位副厅长,市局自然用心,帮着救了奎子的命,但一时半会儿还报不了奎子的仇,线索寥寥,案件暂时毫无头绪。
奎子出院那天,方离原从燕京赶了过来,也再次遇到了段医生。
“病人不能放弃治疗,也不能放弃希望,我会把他当成我一个永远的病人,直到他清醒为止,也算是感谢你吧……”段医生很是动情地说道。
段医生其实很真实,有着蠢蠢欲动的贪婪,也有着投桃报李的善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