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廖莎只是无意一说,方离原却觉得如雷灌顶,脑洞大开。
王局长,只有王局长才可能在未来的一夜和一上午之间改变局面。
方离原看了一眼桌上的座钟,时针刚划过八点,“廖莎,你说的没错,确实得赶紧想办法争取一下。你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
“外面的雨还没停,再等等吧,也不急这么一会儿。”
廖莎朝黑乎乎的窗外望去,窗玻璃依旧是被雨水拍打得哗哗作响。雨不仅没停,而且还越下越大。
“没事,这里我熟,到楼下借把伞就行。”方离原拉开房门,就要出去。
“你等等,我这儿有把伞,你拿着。”
廖莎急忙从柜子中翻出一把细花阳伞,塞到方离原的手中。
“谢谢!”
“你小心点儿,记着我房间的电话,有消息我会呼你。”廖莎目送方离原出门,在身后叮嘱道。
方离原心头一热,转回头,说道:“记得,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
廖莎嫣然一笑,“好!”
重生而来所遇到的最大的一场雨,就下在他和廖莎第一次单独相处的夜晚。举着被拍打得七零八落的细花阳伞,顶风冒雨地走在街上,方离原也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悲伤。
要去的方向不是酒店,而是火车站,晚上九点半有一趟火车开往燕京。
雨一直下,赶到火车站,方离原已经是浑身湿透,筋疲力竭。
买了票,进了站,上了车,方离原才算长出了一口气。
票是硬座票,坐了一会儿,方离原就浑身发冷,感觉有些不妙。火车明天天亮才能到燕京,要是一晚上都挤在硬座车厢,估计明天到燕京就啥也别干了,直接去医院就行了。
听广播说,列车长席就在隔壁的八号车厢,方离原决定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补一张卧铺票。
好不容易挤到了列车长席,发现已经有几个人在排队办理补票手续,方离原只好依次排在后面。
前面的人都办理得还算顺利,听他们的交谈,好像也都是办理卧铺票。
方离原心中正暗自庆幸,忽然觉得有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随之就是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方总?是方总吧?”
在晋省认识的人屈指可数,没想到在火车上还能撞见熟人,方离原连忙转过身,首先看见的是一副厚厚的如啤酒瓶子底儿一样眼镜。
“段医生?怎么是你?”
方离原认出招呼自己的竟然是奎子在市医院治疗时的主治大夫段医生。
“真是巧了,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在这里又见面了……”
“段医生是去燕京出差?”
“是,去参加一个交流会。”段医生答道。
两个人说话间,方离原终于排到了列车长席略显局促的柜台前。
坐在里面的一个身着制服满面油腻的中年男子眼皮都没抬,粗声粗气地问道:“也是补票吗?”
“是,是,补一张到终点的卧铺票。”方离原连忙答道。
中年男子把黑黢黢的手掌放在了柜台上,像是在索要什么。
“多少钱一张?”方离原忙掏出钱包就要往外数钱。
中年男子斜睨了一眼方离原,把手掌又收了回去,不耐烦地说道:“没有票了,下一个……”
“刚才不是还有吗?怎么突然就没票了呢?”方离原追问道。
“说没了就没了,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中年男子气势汹汹地瞪着方离原,一脸的不客气。
方离原刚想发作却又忍下来,在神州历史的很长时期里,铁路都号称铁老大,是极为强势和牛叉的单位,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服务态度。对此,方离原虽然一时还不能适应,但是,却并不陌生。
“同志,帮帮忙……”
“我说过了,下一个,你不要影响其他旅客好不好,让开!”
方离原满脸堆笑地刚说了半句话,就被中年男子粗暴地打断了。
“方总,让我来试试吧……”
身后的段医生扯了扯方离原的衣袖,低声说道。
段医生挤到方离原身前,将一直攥在手里的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给了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纸条,又抬头看了一眼段医生,“一张硬卧?”
“两张,两张硬卧……”段医生忙答道。
“这上面写的可是一张?”
“临时又来了一位同事,来不及再找站长签字了,帮帮忙吧,谢谢……”
段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将两张十元的票子不易察觉地丢进了柜台里面。
中年男子干咳了两声,手掌极为灵巧地将票子收入了囊中,脸上立马也温和起来,“硬座只有一张了,给你张软卧吧。”
方离原就在一旁,一切都看在眼里,中年男子似乎也并不避讳,一边将车票递给段医生,一边很是不屑地瞥了一眼方离原,“年轻人,没条子就想买卧铺,哪有那好事?!”
“你……”
方离原刚想发作,却被段医生扯住胳膊拉开了。
“出门在外就是图个顺利,犯不上,犯不上……”段医生劝慰道。
车厢里人很多,两个人挤到卧铺,都已经是大汗淋淋,出了点汗,方离原感觉也不像刚才那么难受了。
“方总,看你浑身湿漉漉的,赶紧去车厢换件干的,不然会作病的……”段医生一边说,一边将软卧车票交到了方离原手里。
“还是你坐软卧吧……”方离原客气道。
“你坐,你坐……我们单位报销不了软卧票。”段医生倒也不是一位地谦让,而是说出了一个方离原不好再拒绝的理由。
方离原只好收好软卧票,掏出钱包,按票面的价格再加上二十块钱,将数好的钱递给了过去,“段医生,要不是你伸手相助,我就只能在硬座车厢对付一宿了。”
段医生也不客气,接过钱也没细数,一把塞进了裤兜,“这条线我总跑,有经验,小事儿,不比客气……你先收拾收拾,我一会儿过来找你,正好有点事要和你说。”
段医生去了硬卧车厢,方离原在软卧车厢靠窗的折叠登上坐下,也不知离开龙城多远了,窗外的雨还是下了不停。
没多大一会儿,段医生就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件衣服,“我看你没拿行李,估计也没衣服可换,这是我的褂子,干净的,你先换上。湿衣服赶紧晾晾,明早就能穿了。还有,这是两片感冒药,你也吃了,防患未然,我们当大夫,出门在外总是要备着个小药箱……”
“谢谢,段医生!”
没想到段医生竟还此细致体贴,看来,当初在市医院,能和段医生化干戈为玉帛应该是一个无比英明的决定,方离原在心中不禁暗自庆幸。
多个朋友多条路,还真是一条颠扑不灭的道理。
“方总,还有件事想和你说说,就是关于奎子病的事情。”
听段医生说起奎子,方离原感到脸上有些发烧,自从奎子出院以后,他还一直没顾上过问奎子恢复的情况。
“我最近又去奎子家看了看情况,感觉他恢复的还不错,只要治疗能跟上,还是大有希望的,甚至说,随时都有可能苏醒过来。”段医生继续说道。
“段医生,咱们不是外人,我能做些什么,你直说就是!”方离原觉察到段医生的话中有话。
“嘿嘿,我要说的也是这个……奎子现在在家恢复是一个比较保守的方法,可能也能达到效果,但是时间长,还有其它一些不可知的风险,你知道,他家里的条件并不算太好。要是能把他安排到大城市的专门康复机构,可能会更稳妥一些,效果也会更好。”
“段医生,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情况,不如说,他家里……”
“方总,不瞒你说,我上次去的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几个年轻人在奎子家里胡闹,奎子他爹好像也没什么办法,这对病人的恢复很不利。”
“年轻人?胡闹?奎子他爹说了是谁吗?”
“那个带头的小子好像是姓李,具体是谁,我就不知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