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了茶水,老邱这个人都似乎湿润了些,笑容也愈发和蔼了,“要说这水果啊,我也买过几回,最喜欢吃秦省的猕猴桃,问了几个市场,竟然都不知道咱们秦省产猕猴桃,真是酒香也怕巷子深呐……”
“是,燕京很少能看到秦省的土特产,要多多宣传才是。”
方离原不过是随口一说。因为在后世,举国上下,但凡有些卖点或是能蹭上些热点的城市,无不在各种媒体上大肆宣传推广,极尽自我表扬之能事。
“怎么个宣传法儿?你倒是说说看!”不料老邱却对方离原所言很感兴趣。
方离原脑筋急转,回忆着后世所知所见的重重伎俩,“嗯……最直接的就是在一些流行媒体上做些推广。”
“你说的是广告?”
“不一定是广告,可以是一些文章。秦省文化历史悠久,就算咱们县也有上千年历史了,奇闻轶事不胜枚举,如果把历史文化和地方特产相结合,或许能起到不错的效果。”
这其实也是方离原在后世的遗憾,秦省好东西很多,可是能被全国人民耳熟能详的只有米皮和肉夹馍。
“嗯,你这个想法有些道理,值得细细琢磨。”老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水果很多,但真正原产地在中国的却不多,猕猴桃算是其中之一,《诗经》里称其为苌楚,可见其历史之悠久啊!这么好的东西居然在燕京街头无人知晓,我们还真是愧对祖宗哟!”
猕猴桃的历史确实让人心酸,后世大行其道的奇异果,其实就是一个新西兰人把中国的猕猴桃引进新西兰后培育而成的品种。价格上,一只新西兰产“金果王”奇异果抵得上两斤一般国产猕猴桃。
“我看秦省人就是太土太老实了,只知道种地,不知道吆喝。”邱天意说道。
“娃,你莫要胡说,你不是老秦人么?!”
老邱不满地说道,还特意换上了秦省的土腔。
邱天意却是提醒了方离原,要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不吆喝怎么行呢。
“邱叔叔,咱们县的猕猴桃现在有出口的吗?”
“还没有,来过几拨外商,但后来都不了了之了。”
“原因呢?”
“具体原因说不太好,我不分管这一块。”
“邱叔叔,其实秦省人,包括咱们县的人,在外面闯荡的不少,县里可以主动多联系联系他们,众人拾柴火焰高,如果大家都出一份力,哪怕是帮着吆喝两句,对县里的发展都是大有好处的。”
“嗯!你这个主意好啊!县里每年考出来的大学生就不少嘛,我看就从燕京做起吧,回头我安排人整理个资料,由你们俩负责联络,先在燕京成立个同乡会,怎么样啊?”
“那当然好了,免得独在异乡为异客了……”邱天意附和道。
方离原也不住地点头。
从党校回来,邱天意急着回学校盯着体育之家施工的事情,半路便和方离原分了手。
方离原没急着回学校,而是找了个公用电话,给林哥办公室打了个电话。记得听林哥提起过,他最近一直忙于把中国的农副产品出口到岛国和东南亚。
“你们那里也产猕猴桃?”
林哥了解了方离原的意思之后,也是发出了很让人难堪的疑问。
“林哥,我自小在那里长大,别的不敢说,猕猴桃的味道绝对是没的说。”
“最近倒是有几个岛国会社的买手过来,也算是我的老朋友了,只是,你办得了这个事儿吗?政府的事情比较麻烦的……”
方离原自然明白林哥的意思,马上说道:“林哥,县里的副县长就在燕京学习,我和他汇报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您能和他见一面吗?”
电话里林哥半晌没说话,只听见听筒里传来他呼气的声音。
“副县长……”林哥喃喃地说了一句,有顷,才继续说道,“没问题,只要你们父母官愿意,嘿嘿……”
晚上,通过邱天意好不容易联系上了老邱,可是,老邱的态度却让方离原感到有些失望。电话里,老邱波澜不惊地向方离原表达了感谢,还说,接待岛国外商的事情要再考虑一下,让方离原耐心等消息。
方离原攥着蜂鸣不止的听筒,一时不得要领,下午本来说得热热闹闹的,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来了,怎么会无动于衷了呢。
撂下电话,有顷之后,方离原方才顿悟般自嘲地笑了,自己真是糊涂,老邱下午不是说得明白吗?他不分管这块。
要是进入了如此一个程序状态的话,以方离原后世对于官场粗浅的了解来判断,肯定是需要一些时间了。况且,老邱正在党校脱产学习,离县里万水千山,鞭长也是莫及。
等还是不等是个问题,方离原决定等一天,如果没消息,就按计划去晋省。
第二天没等到老邱的消息,傍晚,邱天意却风尘仆仆赶了过来。
“方离原,你给我爸说的那个外贸公司到底可靠不可靠?”
甫一坐定,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邱天意便问道。
“什么可靠不可靠?怎么了?”方离原有些莫名其妙。
“听我爸的意思,好像在电话里跟那个主管经济的副县长因为这个事起了争执,一怒之下,中午他就请了假搭飞机火急火燎地赶回省城了,说是要和在省城开会的县高官当面汇报。”
方离原明白邱天意是担心事情闹大了,万一这边出现闪失,老邱在书记那里就不好收场了,忙说道:“放心,那是国内数一说二的大外贸公司,刘斯奇他妈是那儿的头儿。”
邱天意这才长吁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老爹这个人有时候一根筋,跟他说话可得小心,他真当真!”
“当真有什么不好,你爸这样的才是真正做事的领导!”方离原说道。
“嘿嘿……话是这么说,有时候也难免得罪人,还记得雷斌他爸的事情吧?现在管经济的副县长就是医院里那个受害者的父亲,当时还是乡长,最近刚提的副县长。”
官场的事情向来复杂,方离原前世也就是看了些官场小说,本身并没有实际的见识,听邱天意说起县里的人事变化,心里一动,问道:“你爸怎么突然被安排到党校学习了?要升官吗?”
“升什么官,能不被贬官就不错了,他和现在的县长关系处理得不太好。我老爹总是在人家面前叨咕着要产业X县,县长想的完全不是这回事儿。虽然我老爹不说,但我感觉他来党校学习也不是啥好事儿。”
方离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
“不幸中的万幸,他和书记关系不错,也还算不太难受。对了,我跑过来的主要目的是我老爹想请你多等两天,他还说争取把书记也请到燕京来,一同见见你说的外贸公司,以示诚意。”
“这样啊?大概要多长时间说了吗?”
“现在还说不好,我晚上和他再联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