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简直神同步的母女俩,刘县令只觉得头疼不已。
他以前怎么会觉得这母女俩楚楚可怜,一见这一招就忍不住心软,什么都听她们的的……
见默然无声地流了半天泪,刘县令也没有理会她们母女俩,反而眉头皱得更紧了,深谙刘县令脾性的孟氏,见状立刻悄悄给刘芳菱使了个眼色,接着秒变解语花,止住眼泪,上前给刘县令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上,声音软糯温柔,又饱含委屈:
“是我们不对,让老爷担心了。”孟氏柔声软语地认错。
刘芳菱自小在刘县令的宠爱纵容之下长大,不比孟氏在正房和刘县令面前伏低做小惯了的,将下唇咬了又咬,都看咬出血痕了,这才委委屈屈地上前屈膝认错:“爹爹,是女儿错了……”
刘县令经年外任,留在京城的时间极少,因此对于正室所出的一双儿女,远不如对刘芳菱慈爱宠溺,闻言叹息一声,抬手道:“起来吧……”
见刘县令一如既往地心疼她,刘芳菱心里这才好过了一些,起身缓步行到案前,看孟氏温柔体贴地给刘县令按摩头部。
“也不是我要出言责备你们,实在是……唉……”刘县令摇摇头,将自己今日在谭府所闻一一说来。
“之前我想招韩彦为婿,你们娘俩儿还要死要活地不同意,今儿我才知道,那韩彦大有来头。”刘县令光是想一想这么好的女婿就被这娘俩儿给折腾没了,就忍不住又后悔又来气。
完全忘了当初他是表达了想要结亲的意思,但是韩彦不是不乐意嘛!
孟氏闻言手下一顿,默了默,才又调整好心情,尽量不显得那么迫不及待,轻声问道:“哦,什么来头?”
刘芳菱更是惊讶地抬头看问过去。
倒不是她对韩彦生出了什么情愫,只是每每一想到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人,竟然对刘县令主动递出的善意装聋作哑,甚至宁愿娶一个粗鄙的乡野村姑也不愿意接受她,她这心里就气闷得紧。
气闷多了,便难免对其人多关注几分。
“镇国公你们知道吧。”刘县令叹息一声,缓缓道。
孟氏和刘芳菱相视一眼,连忙点头。
“镇国公朱琨,乃是辽东军主帅,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常年驻守边地,让瓦剌不敢轻易踏入大周半步。”孟氏心中激荡不已,喃喃道,“怎么,韩彦该不会和镇国公有些渊源吧?!”
刘芳菱也瞪大了眼睛,绞着帕子,盯着刘县令看,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直跳。
“他是镇国公的同门师弟,眼下在辽东军大营中效力,十分得镇国公的器重。”刘县令叹息一声,“这样的靠山,整个辽东府也寻不出第二个来……”
何止是辽东府,就是放眼整个大周,除了元嘉帝和那些阁老辅臣,再也没有人能比镇国公这尊靠山更稳妥了。
刘芳菱震惊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孟氏更是后悔得心肝都快要碎了。
谁能想得到,一个落魄书生而已,竟然会是镇国公的同门师弟!
寻常人有这等关系,不是应该在一到辽东时就赶紧递帖拜访求收留吗?
谁会像韩彦似的,傻乎乎地落户獾子寨,做一介默默无闻的教书先生,就连进个城还要受守门小卒的盘问!
不过,转念一想刘芳菱之前和她说的那些话,孟氏又渐渐地平静下来,手下的力道也愈发的柔韧适中了,一派淡然无谓的模样,笑道:“是有些可惜。
“不过,既然菱儿不喜欢,咱们也不能逼迫她不是?将来过日子的是她,总得选一个可她心意的不是?否则这漫漫一生该如何难熬……”
刘县令这下倒是有些吃惊了。
这位温柔体贴的枕边人,他自信是十分了解的。
她当初既然能够为了锦衣玉食而主动接近他,甘心为妾,那么眼下听闻当日她百般嫌弃的韩彦竟然有这般来头,应该后悔不跌才是,如何会这般淡然不在意?
或许,是自己因为当初的事情抱有偏见,一直错看了她?
念及此处,刘县令不觉十分欣慰。
他虽然享受她的温柔小意、红袖添香,但是作为一个自认为颇有风骨的读书人,自然不希望自己的枕边人是个只会算计利益的势利眼。
可是显然,他要失望了。
“再说了,只是师弟而已,又不是亲弟弟。这靠山靠不靠得住,能靠多久,都还不一定呢。老爷不必为此烦心。”孟氏柔声劝道。
刘县令只觉得自己的喜意还未到得眉梢,便被孟氏的这番话给冲散了。
也是,一个为了生活甘愿为妾的女人而已,能够红袖添香已是极为难得,难不成还能指望她有林下高致不成……
刘县令叹息一声,原本稍稍绷直的身体又松懈下来,整个人窝在太师椅里,双目微阖。
孟氏伺候了刘县令二十来年,对于刘县令的身体和情绪变化最是敏感,却不知道自己方才到底哪一句话让他兴起,哪一句话又让他败兴。
不过,眼下她也没有功夫去琢磨刘县令的心思。
“老爷,今日去谭府观礼,妾身一想到菱儿都快十八了,可是这亲事还没有定下来,心中就焦虑不已……”孟氏想了想,选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角度切入正题。
刘县令闻言又急又气又无奈,心想当初要不是你们母女俩一哭二闹三上吊地瞎折腾,如今女儿可就有名震天下的镇国公做师兄了,何至于在这里愁得叹息?
然而他还没有开口,就听得孟氏接着说道:“今日妾身在前去观礼的诸位年轻人里,看到一位身材颀长、风姿文雅的年轻人,与咱们菱儿颇为相配。
“不知道,是那户人家的公子?可曾有婚配?”
刘县令一怔,蓦地坐直身子,转过头去,一脸震惊道:“你什么时候看重的人?为何先前在谭府时不说?”
孟氏心中暗想,她那会儿要是知道,何至于等到现在?
当然,这个话是万万不敢和刘县令直言的。
否则自诩清高的刘县令,即便是再疼爱刘芳菱,也少不得为此而训责她,且这件事情决不能成。
偷窥外男,芳心暗许,刘县令是断断不会容忍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