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腊月,一直拖着吵吵闹闹的平叛封赏总算是定了下来。
舒予“安和国夫人”的封号最终没有通过廷议,不过康平帝为她争取来了更有利的赏赐——将秀水河子镇作为她的封地。
在孙长玉等人看来,这不过是一处贫瘠的小镇而已,到处都是荒山,又靠近瓦剌,瓦剌军民不时侵扰,连京郊的一处丰腴的田庄都比不上。
况且还能以此分出一些韩彦的精力打理,又能让康平帝高兴,借此换得他们所求,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对于韩彦、舒予和康平帝三人来说,那里却是他们的家,意义非凡。
舒予得到这个消息,十分开心,然而开心过后,更多的是担心,担心康平帝会为了这一封赏不得不向孙长玉等人低头,出让更多的利益。
韩彦得知之后,笑着安慰她道:“你不必忧心,只管安心养胎。圣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漫山漫野乱跑的小孩子了,虽然不过一年余,然而他却已经渐得其道,懂得运用帝王权术。”
说罢,韩彦便将他与康平帝配合双打的事情告诉了舒予。
原来,韩彦让康平帝先是一力坚持要将舒予加封为“安和国夫人”,毫不退让,待到孙长玉等人忍耐到极限时,再佯装委屈退让,趁机提出用别的方法补偿舒予。
孙长玉等人驳斥了康平帝一次,当然不好再拒绝第二次,又加之秀水河子镇确实算不上什么丰饶之地,且又战乱频仍,孙长玉等人便顺水推舟地同意了,借机又提出了交换条件。
那些交换条件都是韩彦与康平帝早就商量好的,只是为了今日之事才故意装作为难和反对的。
如此一来,君臣各得其所,皆大欢喜。
舒予听罢,长吁一口气,又眉头轻蹙叹息道:“其实,我并不求什么封赏的……”
她所做的一切不是康平帝是皇帝,而是因为小望之是她看护长大的孩子。
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豁出性命也是在所不惜的。
舒予双手轻轻地抚上小腹,轻叹一句。
“我知道。”韩彦点头应和,正色道,“但是,圣上绝不能丢掉帝王的尊严!”
这是康平帝第一次自己做主,虽然是私情所在有欠妥当的地方,但是并不算出格。
孙长玉等人却因为畏忌韩家的权势而一再反对,若是康平帝这次无条件退让了,下一次,他再想要对政事发表自己的意见,可就更难了。
舒予点点头,她要不是担心这一点,当初也就不会放任康平帝与孙长玉等人在大殿当众对峙了。
“况且,獾子寨于我们一家三口来说,有特别的意义。”韩彦沉声道,“更重要的是,师兄早就打算招山民入伍充当向导或是斥候,而獾子寨的乡民是周边几个县里最出色的,这次自然是名在其列。
“朝中纷争不断,权臣当道、各谋私利,新晋的士子想要出头,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道阻且长、前路茫茫,未来的事情谁也不好说。将秀水河子镇作为你的封地,相对独立出来,也是为了策应机变。”
舒予听韩彦这么一说,顿时紧张起来,抓住韩彦的手急声追问道:“朝中局势已经这么紧张了吗?那圣上独自一人在宫中岂不是很危险?”
即便是有王平等人日夜护卫,只要别人有心,也难免寻得可乘之机。
韩彦怕舒予过于紧张,动了胎气,连忙将她拥在怀里,笑劝道:“我只是这么一说,有备无患嘛!以韩家的实力,再加上朝中的忠直之辈,那些人想要动摇国本,也不是易事。
“况且权臣既然想要获得更多的利益,肯定不希望现有的格局被打破。所以,只要咱们不操之过急,至少圣上的位子不会有人想去撼动的。”
舒予听韩彦这么说,才略略放了心。
韩彦看了眼舒予依旧平坦的小腹,目光泛起温柔,遂又和舒予笑道:“圣上的意思是,他想要亲自来府跟你道贺,顺便和弟弟或是妹妹打个招呼……”
韩彦还没有说完,舒予就摇头轻叹道:“还是算了吧。那些人盯圣上与韩家盯得这么紧,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凭添麻烦了吧。况且,天子气盛,我也怕肚子里的孩子承受不起。”
韩彦当然知晓舒予不是相信这些神神怪怪的人,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怕给康平帝与韩家带来麻烦罢了,遂点点头,笑叹道:“好吧,都听你的。
“不如这样,腊八那日宫里要赐腊八粥的。到时候,再让母亲和大嫂与你一起去宫中谢恩。到时再跟圣上好好说道。”
舒予点头应下,心中却依旧对康平帝挂怀不已。
第二日,落了一场雪,虽不甚大,却也在屋顶树上覆了薄薄的一层,如裹了糖霜一般。
舒予料想孟氏是绝计不会同意让她在这种天气出门的,所以便没有亲自去百花巷报喜,只想等到天气晴朗了再说。
谁知道她上午刚小憩了一会儿,柳妈就进来笑着回禀道:“二少夫人,亲家老爷与夫人带着小少爷来了!”
舒予一惊,赶紧起身,刚穿好外袍,戚氏就领着张李氏与小平安进来了。
“大嫂。”舒予赶忙笑迎了上去。
戚氏知她们母女肯定有好多话要说,应酬两句之后,便笑着告辞了。
待戚氏一走,柳妈奉了茶之后,也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娘,你们怎么来了?爹呢?”舒予一叠声地笑问道,说着话,还要弯腰去抱小平安。
“别别别。”张李氏赶忙一把抱走了小平安,瞋了舒予一眼,笑道,“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虽说这已经过了头三个月,胎象也很稳,但是小平安可不轻。你这么冷不丁地一使力,回头再不舒服了。”
小平安也懂事地连忙搂紧张李氏的脖子,脆声道:“娘抱,娘抱!”
娘俩儿立场倒是一致。
舒予哭笑不得,心里暖暖的,撒娇笑道:“哪里有娘说得那么严重。您忘了,我可是獾子寨第一女射手呢!”
“今日不同往日。”张李氏颇不赞同地摇摇头,正色叮嘱道,“你这是头胎,万事都要小心些才好!你公婆,还有姑爷,可都巴巴地盼着呢!”
等舒予肚子里的孩子平安落了地,她悬着的这颗心才能真正地放下。
舒予怕她再顶嘴张李氏还要滔滔不绝地说教下去,连忙举手求饶:“好好好,我记住了!下回不会再这么莽撞啦!”
张李氏这才放过她,转而笑了起来,一脸兴奋道:“我和你爹这回来,是来道喜的!”
“道喜?”舒予一时莫名其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