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得令
神秘酒肆之中,三人凭桌而坐,小酌几杯。
“马季大哥,自我一回来之后,便去打听你们的消息,直到后来得知你们另受调遣后,才无奈作罢,本以为再见之期尚远,怎么这么快就现身了?”百里奇帮马季添满了酒之后,便面露不解地问道。
马季侧脸看了眼身边的老者,即那阴阳家西派的为首之人,见他正自顾自的饮酒,没有插话的意思,便一拍大腿,回道:“你我本就是自家兄弟,即便分开受调,最终也是共同进退,且此事过两日也会公开,我索性就对你不做隐瞒了,不过你也得识趣些,莫要在外多嘴。”
“大哥这话说得,你觉得我们像话多的人吗?”百里奇反问道。
“是我犯傻了,”马季挠了挠耳朵,忽然给人一种傻憨之感,“那事之后,我们虽然不便现身,但总归要做些事情的,所以在这段时日里,我们都被派到了塞北之外,暗中观察匈奴人动向,现在刚回来交差完毕,没想就见到你了,这便是兄弟的缘分吧!”
“回来了,匈奴人退去了?”百里奇也似痴傻地问道。
“兄弟,你这说的是哪里话?若是退去的话,我们还暗中调动个啥?”马季听着甚觉可笑。
“调动了?这么快?”百里奇更像在自语。
“调动了,匈奴人马已经调动完毕,不多日就要南下了。”马季轻发哀叹,除非那些想发国难财的无良之人,否则还真没谁能乐见战事兴起。
“原来如此!”百里奇若有所悟。
“对了,你是如何逃出来的?”马季忽然想起了要细问此事,与此同时,同饮的清瘦老者也放下了手中酒碗,颇有兴致地听起来。
“你们将那怪物引走之时,我恰好摸到了处隐秘之地,就干脆躲在了其中,熬了两天就又能看见了,才发现那里原来有一群冬眠的蛇。我就是靠着那些蛇肉又熬了一段时日。话说回来,那怪物确实吓得我够呛,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走出隐秘之地。好在总算有惊无险地走出来了,算了,不提这事,想起来就后怕。”百里奇晃了晃脑,似欲驱走脑中恐怖的一幕。
“兄弟,这可怪不得我们,我们能活着也是侥幸了。”马季似有愧疚地说道。
“此事莫提,都是九死一生,谁也怪不了谁!”百里奇看起来很是爽快。
“不,你救过我们一命,是我马季欠你的,日后定会还你。”马季重重地将酒碗砸在酒桌之上,但因为巧妙地控制着力度,酒碗倒是没有碎,只是泼出了少许清酒。
西派老者听着马季所言,不由眉头微皱,也跟着说道:“小兄弟也救我老朽一命,若是有机会,定要偿还的。”
百里奇只能再做一番推脱,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
“对了,你现在受何人调遣?”马季又问。
“调遣?”百里奇自嘲一笑,而后无奈回道,“上头给我安排了个守护后方辎重的差事,之前还算清闲,不过不知为何,近几日的任务忽然就重了起来,极少能分出身来出外走动。”
“让你去守护辎重?这活,恐怕回去都不好向邹姑娘交待吧!”马季嘲笑道。
“……”百里奇假意无语。
“要不你们将匈奴的动静再向我细说一回,如何?总是被搁在后方,消息闭塞得很,整日蒙头蒙脑的,我都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百里奇借机细问起了塞外军情。
……
这次的聚首颇为短暂,百里奇很快便以还有要事在身为由,离开了马季二人。
……
————
回去的路上,白落儿心事颇重,故一路上都显得极其安静。
“要问就问吧!”百里奇看着白落儿的娥眉紧锁的模样,知道她是憋不了多久的,于是便主动开口说道。
白落儿微微一愣,忽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思一般躲不过奇哥哥锐利的目光,于是便不再纠结,直接问道:“奇哥哥,你是否对李牧的计划有所猜测?”
“他的布局很复杂,即便我能猜到什么,也未必会是他全部的布局。”百里奇自嘲一笑。
“说来听听。”白落儿说道。
“李牧不止一次以牧民为饵,使匈奴一方误以为我们不堪一击,这应该是他的第一个策略;其二,他也刻意地隐藏了己方实力,只是不知他是在提防着匈奴人的密探与己方的乱臣;其三,他向手下部将也闭口不谈全局,而是独自掌控全局,这本就是一招险棋,让他这样做的理由不多,要么他知道匈奴人渗透进了军中高层,要么就是他知道的计划难以得到认同,便只能暗中执行,关于这一点,我以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百里奇回道。
“所以你觉得,让牧民出塞北是新的诱饵?”白落儿又问。
“很有可能,这样说来,他留下了稚童与妇女,也就说得通了。”百里奇说道。
“让如此多的牧民为饵,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些?”白落儿一脸困惑。
“是残忍了些,但他已经给自己留下了退路,你记得之前的榜文吗?让牧民重回关外并不是一条命令,而是一条建议,且他也说了,赵国守军会尽力守护他们,但何为尽力,没人说得清,且生死在天,即便他们最后都命归了黄泉,也怪罪不了于赵国守军,牧民要恨,也只能恨塞外的匈奴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也包括无辜的牧民吗?”白落儿眉头微蹙,颇显失意。
“以而今的形势看来,是的!而且因此而死的牧民,不论是大义赴死的,还是无辜受牵连的,都不在少数,”百里奇忽然想起了东朔原上死去的牧民们,便神情茫然,“若输了,最多不过多了个守护不利的罪名,若赢了,也没多少人真正在意他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但我以为,他并不是单单想赢得几场小胜利。”
“吁,这不对!”白落儿忽就喝住了马,面色坚毅地看着百里奇,似等着他做回应。
“……对,这不对!”百里奇稍有迟疑。
“我们真做不了什么吗?”白落儿面上的失意之色更甚。在他看来,百里奇的迟疑在于遗憾自己无能为力。
“连公输流都不愿在插手此事,我们又能做什么?若真要再多生是非的话,反成了搅局之人,到那时守军大败,我们就是那个背黑锅的人。”百里奇回道,面色依旧淡然。
白落儿以为百里奇的淡然是强装出来的,因为他觉得这是成熟男人的惯用的手段,不过她在奇哥哥面前,可以做个小女子。
“什么都不能说吗?”白落儿似央求道。
百里奇默然不语。
“我很不喜欢李牧为帅。”白落儿最终只能愤愤说道。
“我……我也不喜欢。”虽然是口是心非,但百里奇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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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云中镇外的偏僻院落之中,百里奇与白落儿便见着一名凡将装扮的男子正恭敬等于院外,一问才知,此人竟是军中的传话官。
“少灵君,女君,李将军令我传话二位,请速往军中大营议事。”传话官说道。
百里奇与白落儿不做任何停留,直奔云中山脉的驻扎大营而去。
……
中军大帐之内,端坐着抵御匈奴南侵战事的核心部将。
“众位,此次我将众位急招回来,是因为我们得到了可靠的情报,匈奴单于已赴洪格东山脉,欲亲率大军出征,而他们的先头部队已经出动,要不了几日,他们便会大举进犯我塞北之地,甚至赵国内境。”李牧面露威仪,向着军帐中的众将说道。
“终于来了!”
“这么快?”
……
众将各有态度。
“停!莫要私议!”李牧一脸肃然,喝令众将住口。
对有些人而言,此时此刻,他们才是真正的认识了李牧,一名说一不二霸道不凡的名帅。
众将皆止了议论之声。
“从此刻开始,守军开始进入全面战备状态,李回,粮草是否备妥?”李牧忽然问起了营帐中的马脸部将。
“已筹备完毕,能确保万无一失。”马脸部将果断回道。
“刘通,路可曾通了?”李牧又问起了一美髯男子。
“禀将军,通了。”
……
“少灵君,不知我们所托之事如何了?”李牧望向百里奇之时,面上的厉色一隐,却还颇显肃然。
“将军拿去用即可,使用之法不难,一教即会。”百里奇淡然回道。
“多谢少灵君了!待大战起时,还得再仰赖二位了。”李牧说着,又远远向百里奇与白落儿致了一礼。
百里奇也恭敬回了一礼,白落儿虽也是如此,却明显有些敷衍。
李牧一心放在部署大局之上,也未曾注意到白落儿的反应。
……
“诸事妥当,我们即刻出发,前军以普通狼烟为号做调动,中军与后军以五彩烟箭为号,至于众位飞将们,直接听我号令!”李牧令道,声音洪亮,字句震心。
“得令!”众将齐声应道,声势惊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