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空间里偶尔蹿过了几只老鼠,腐烂的稻草便传出了一阵阵的窸窣声。昏昏暗暗的光从一道窄窄的窗口里打进来,尘埃的粒子在阳光的照射下翻滚跳跃。一同被阳光照耀的,还有已经长满蛀虫的木板。
木板排列的很是整齐,一根一根的,整体看去,就是一个牢房的模样。
一道模糊的身影坐在牢房的角落里,阳光照不到那里,整个牢房最阴暗的地方,也是所有阴暗生物最喜欢的地方。
身影靠坐在墙边,脑袋侧低着,整张脸都被长发给遮挡住,看不清楚面容。
“小家伙们,你们说什么时候会有人来?”身影伸着手指拨弄着什么,长发随着手指的动作飘飘荡荡,偶尔露出那人部分的脸。
聂风与玄月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接着外面洒进来的阳光看去,玄月的心里一阵恶寒,被那人手指戳来戳去的东西,是一团老鼠。为什么说是一团,因为她跟本找不到老鼠的脑袋在哪里,老鼠尾巴又在哪里。
“呐,有人来了哟。”说着话的同时,人已经扶着墙站了起来。用手挡住那昏沉的阳光,那人抬眼看了看聂风与玄月,突然猛的冲向了栅栏。两只手紧紧地扒着栅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聂风?”
聂风没有说话,看向那人的目光却是带着深深的冷意。
玄月站在聂风的身边,看了看门内的江河,又看了看她身边的聂风。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好奇怪,这五年里,他们难不成发生过什么吗?之前在大荒漠里与她同生死共患难的那个姜水,就是江家的少主江河。
玄月不知道怎么表述现在复杂的心情。
说恨她又不觉得有恨意,但是说不在乎,却又想要向姜水问一个答案。为什么要骗自己?为什么!
但她没有。她经历过更大的背叛,所以这种小的背叛,她已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江家少主?”压着嗓子,玄月整个人都缩在了斗篷里面,离得江河近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就刺激着她的大脑,下意识脚步就后退了两步。
这一后退,就让江河极为的不悦。一双眼睛瞪着玄月,瞳孔几乎就要占据整个眼睛。“你是谁?”
“长清门门主素冰。”玄月掀开斗篷的帽子。
江河松开了攥着木板的手,两只手拢了拢分散的长发,手指梳理着长发,时不时挑出一根草屑,随手扔在了地上。等到一头的长发全部被理顺的时候,江河的脚下已经积了一小堆的杂草。
一只粗糙的手掌伸到了玄月的面前,玄月抬头看向这只手的主人,江河正一脸理所当然的看着自己。
“干什么?”神经病吧。
粗糙的手掌又伸了伸,江河挑了挑他那已经快要打结的眉毛,“发绳。”
玄月愕然,看着江河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神经病。这人是被关疯了吗?现在这种时候要头绳,脑袋都快没了,还要头绳!
“没有。”
江河拧眉,手掌又伸向了聂风,“聂少主?”
聂风依旧是冷冷的目光,一团金色的线团甩到了江河的手掌,“别耽搁。”
江河看着手心的金线团,满意的神色显露在脸上。手掌轻抖,线团被抛在了半空中。金色的线团就像是一团云雾一般,在半空中四散开来,每一条金丝都泛着金色的晕光。光芒代替了牢房里那束昏暗的光,在阴暗的牢房里显得格外的刺眼。
牢房外的两人都抬头仰望着那团分散的金丝,只见那金丝的一头被江河牵在了手中,江河的手指恰好点在金丝的最尖端,手指滑动的时候,金丝就会跟在手指滑动的轨迹缠绕上江河的头发。大盛的金光照耀在江河的身上,此时的江河,宛若神邸一般的耀眼。
金光过后,飘散的金线已经消失,而江河已经变得焕然一新。
玄月惊呆地看着江河,更准确的说,是江河头上的那根金线。她真的是太想要了,那个简直是出门旅游的必备呀。往头发上一圈整个人就变干净了,大写的神器呀!
“这是什么?”玄月看着聂风,眼睛向着江河的方向瞥了瞥。
“是金线子。”
玄月恍然大悟,难怪这么好用。金线子可是好东西,硬度极强,柔软度又极高,重点是这东西不怕水火。隐世家族还真是土豪级别的,连金线子这种好东西都用来当发束,而且这个还是聂风送给江河的,啧啧啧,真是有钱人的世界。“还有不?”
开口问了问,玄月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这么直白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顿了顿,又重新开口补了一句。
“我可以跟你交换的。”
聂风还没有开口,牢房之内的江河抢先开口,“这东西全大陆就只有一根,你别妄想了。”
玄月被噎了一句,轻哼一声,这人还真是没有一点弱势的自觉性。抬手冰系的灵力猛地冲出,将所有牢房的木板全部都冻住了。手指连续点在了结了冰霜的木板上,木板随之碎裂。“走吧。”
聂风也对着江河点了点头,几人沿着幽长的小道一路走出了关押江河的地方。刚一踏出门,江河就停住了脚步。聂风回头不解地看向他,“这么停下来?”
“聂家什么时候跟长清门联合了?”
“没有联合。”玄月上前一步,“所有收到我长清门请帖的隐世家族弟子,全部都失踪了,我来这里救你,只不过是不想长清们被拖下这趟浑水罢了。”玄月解释的很着急,似乎一点也不想与聂风扯上关系。
江河半信半疑的哦了一声,“跟我一起的江家子弟呢?”
“已经被我门下的弟子救出去了,你一个人被困在了最里面,我们找你也费了一些时间。”
“其他家族的人呢?”
“还没有找到,你是最先找到的。你应该知道是谁绑架了你们吧。”
江河摇头,“我不知道,不过这些人必定与隐世家族有仇。可是他只是绑架了我们,却没有利用我们做什么,或者说,是还没来得及利用我,你们就已经找到我了。我估计别的家族子弟应该跟我们是差不多大的情况,也许还会比我们好一点。”抬了抬脚,江河单脚立在了地上,歪着脑袋去看他另一只脚的脚底。
腐烂的树叶已经与黑色的泥土合二为一,枯朽的枝干也穿插在其中。泥土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有点像尸体腐臭的味道。
江河嫌弃的看着自己的脚底,一只手不着痕迹的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真不知道是那个天杀的,竟然把他关在了这种地方。他不被恶心死也得被郁闷死。
“你们怎么会找到我的?这里看起来很偏僻的样子,我也没有听说过天启有一个这样的地方。”周围的景色很是怪异,明明是一片树林,可是每一棵树木呈现的却不是翠绿和棕,而是灰黑以及灰白。泥土也是一个奇怪的点,一脚踩上去都是柔软的质感,这种感觉,不像是泥土,更像是……蠕虫。
一想到他会踩在蠕虫的身体上,江河就克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冷战。
玄月将江河的反应看的清楚,嘴角冷笑,还真是让他给猜对了。他们现在站的地方,就是一只千息虫的背上。
千息虫,天启最古老的物种之一。其古老的程度,甚至可以媲美虚妄海里的精灵一族。
越是古老的物种,在新时代存活的可能性便越低。在很久的一段时间里,大陆上都没有出现过千息虫。这一只千息虫,无疑会是近百年来唯一的一条千息虫。千息虫生活的环境黑暗潮湿,大多都是无人居住的雨林地带。
他们也是因为阴差阳错,才找到的这一只千息虫。
“接了你家族里的魂灯,然后用长清门的秘术做牵引,这才找到了大概的位置。而具体的位置则是我们用神识探查的。”玄月指了指江河的脚,他正不断地在地上磨着他的的鞋底。忽然就听见玄月在叫他名字,跺了跺脚,江河这才抬头看向玄月。
“怎么了?”
玄月指了指江河的脚,然后嘴角扬起了怪异的笑容,看的江河背后是一阵阵的阴风。
“什么意思!”
玄月哼了一声,“你脚底下踩着的,是一只千息虫。而且,还是一只上了年份的千息虫!”
“……”江河没有说话,但是那张泛白的脸已经表现出他内心的想法了。
玄月脸上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已经笑开了花。之前在大荒漠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姜水到底有多么害怕这种昆虫之类的生物了。这人的习惯哪,还真不是换了一个身份就可以改变的。
“江少主的脸色不太好,要不我们先离开这里?”说话的同时,玄月故意用力的踩了踩脚下的千息虫。只见千息虫的背部因为玄月的用力出现了上下起伏的情况,江河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上下波动的地方,嘴唇粉*白的,瞳孔都缩了起来。(未完待续)